莫非刚才的琴音是千宁的意念之力在操控?而那些恐惧和绝望感,也都是千宁当时内心的真实感受?
洛西凤轻轻吐了口气,这件事还是要去问一问师父。
“你刚突破四重境,精神力消耗过多,先休息一会儿吧。”说着,洛西凤便起身准备去到玄忧那里,留下叶华照顾千宁。
去到玄忧屋中,灰袍男子正蹙眉瞧着棋盘上的残局,面容不自觉浮起一抹忧色。
洛西凤进到里面:“师父。”
“千宁醒了?”玄忧淡淡应声道。
洛西凤点了点头,将方才在千宁屋中发生的事情一一告知了玄忧,她想从玄忧这里得到一些问题的答案。
玄忧慢条斯理地放下手中的棋子,对于洛西凤的疑惑并没有进行解答,只是没头没尾地回了一句“弱极必强,强极终衰”的话,然后长长叹了口气。
一番话听得洛西凤一头雾水,待其继续追问,玄忧却不再说什么,只是一脸的高深莫测,让洛西凤有了一种天机不可泄露的感悟。
洛西凤见玄忧并不打算透露什么,明白再多加追问亦是于事无补,索性将一脑子的疑惑通通吞进了肚子里。
“近些日子,你的灵力修炼的如何?”玄忧朗声问道。
洛西凤一听,顿时有些惭愧地垂下头,应道:“并没有进展。”
“十宣决,练得如何?”玄忧缓声再问。
“第三式即将练成,可惜快一个月了,难有突破。”洛西凤回。
玄忧点了点头:“十宣决之所以具有强劲筋骨的功效,因其本身对于骨骼要求极高,这剑式遇强则强,可惜你根骨不够,与那真正意义上的第十决,怕是此生无缘了。”
听玄忧这般说,洛西凤并没有太过失望,相反,她对所谓的第十式兴趣极大。
“想问问师父,那些练成十宣决之人,修灵体质会产生什么样的变化?”
“想知道?”玄忧不紧不慢地盯了一眼洛西凤,他十分佩服这小子的心态,即便自己与那境界相差十万八千里,但却从不会轻言放弃,或者说,她从不知气馁为何,一种莫名而又合理的自信总是在她的身上体现。
这是他其他徒弟所没有的,因此在玄忧看来,洛西凤在修灵方面的执着与自信,有时候实在让他欣赏。
洛西凤点了点头,就算她练不成,总要给她一个念想,有盼头要比没有强吧。
“十宣决在修炼前期看起来与常人无异,几乎可以说是收效甚微,但是一旦进入到第七决,以及向后,对于修炼者的体质则会产生质的飞跃,所谓的……金刚铁骨,即便是这个世界上最强的剑气,亦不能伤及根源,并且修炼者会具有极强的复原能力,这种复原能力,触及根骨。”玄忧淡淡解释着,目光轻轻扫过对面的洛西凤。
“最强的剑气?妖族的封尘剑也不能?”洛西凤心中一阵惊叹,看来她终究还是小看了这十宣决的威力。
玄忧点了点头,以示肯定。
最强的剑气,最强的剑加上最强的剑灵者,方能形成最强的剑气。也就是说,即便像莘格那样的强者,手举妖族圣物封尘剑,亦不能将其伤至残废。
洛西凤不由倒吸了口冷气,这是一种怎样强悍的能力,若是她能练成此剑术,还怕莘格作甚?
“师父,难道就没办法,真正改善我的筋骨么?”洛西凤面带期盼。
“有,此法在万年前,便有人试过,并且成功过。”玄忧淡淡应道。
“师父说的这个人,可是一万年前的妖族灵帝,妖天?”
玄忧有些惊讶地瞧了瞧洛西凤,看来这小子为了改善自身体质亦可谓煞费苦心,就连万年前发生的旧事,她亦知道的一清二楚。
玄忧开口:“听说此人便是如今妖族皇室的远祖,励志要成妖族的天,后化名妖天,为了修炼大成,蛇身化龙,碎骨换皮。”
“碎骨换皮……”洛西凤缓缓垂眸沉吟着,听起来便不是个容易的事。
像是看出了洛西凤的顾虑,玄忧又开口提醒道:“淬炼筋骨并不是个容易的事,当初妖天为了达成目的,先是率领妖族大军,攻打魔族,最终取得魔族圣物慕灵石,后又设法混进神族天殿,夺走了天机楼,从中取出了无字天书。结合了这两件重能之物,方最终达成碎骨换皮的大计。”
洛西凤听闻,思忖了片刻,淡淡道:“师父的意思是,只要取得了慕灵石和无字天书,我的体质便有了改变的希望?”
玄忧顿了顿,淡淡开口:“你在打这两样东西的主意?”
洛西凤微微一愣,师父的眼睛未免太毒了一些,怎么她想什么,师父一眼就能看出来呢?
洛西凤不想欺骗师父,只好沉默不语。
玄忧缓缓吐了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你的欲求太多,执念太深,为师真怕你有一日作茧自缚。”
洛西凤垂首,轻声感慨:“师父,并非是我欲求多,是我这一身的血海深仇,没有机会报,有朝一日,若是我当真罪孽深重,只要心愿一了,必会回来寻求解脱。”
玄忧沉沉叹息,这是个怎样的女子,明知前路满是荆棘,就是没有路,也硬是要杀出一条血路,如此不计代价的复仇,最终又会是一个怎样的结果?
从玄忧屋中出来,洛西凤便随叶繁去练习十宣决的剑式。
这一练便到了傍晚时分,洛西凤又去探望了一趟千宁,见其在叶华的照顾下恢复如常,便也放心地与其余几人道了别,下山去了。
下到山下,走进树林,这条平日里已经走惯了的小道看起来与往日并没有什么不同。
走着走着,忽然头顶林子上空掠过一群黑压压的鹰群。
那不是雪影宗的鹰群么?
洛西凤随即眉间一紧,雪影宗的鹰群目前除了她,还会有谁驱使?
莫非真如妖皇莘格所说,雪影宗有所异动?
不可能……雪影宗不是早就被灭了满门?就算剩下一些残余势力,也终究是难成气候,又怎么会大张旗鼓再次出现在石窟之中?
脑中满是疑惑,洛西凤不由改变了原来的方向,朝着雪影石窟的方向跑去。
走到石窟前,杂草不再,石洞前的题字亦不似之前布满灰尘。
看来这里有人清理过。
洛西凤抬步朝着里面走去,地面被清扫的很干净,曾经满地的尸骸也早已失去了踪迹。
当初洛西凤之所以没有将这里清理干净,就是为了将这片石窟变成雪影宗的坟冢,以便时刻提醒她身上背负着的血海深仇。
然而这里竟然提前被人清理了,这个人……会是谁?
她走进寂静的大殿,前方依稀高悬的宗主位,一切皆已恢复如常,看起来那样熟悉,却又有着一些不同。
这片大殿充满着死一般的沉寂,没有了曾经的庄重与威严之感,只有败落。
她穿过大殿,寻着熟悉的路线将宗内全部的房间都探了一遍,最后走进了她自己的房间。
一切……竟然都恢复成了当初的模样,就连她的房间,也没有一丝改变地恢复成了雪影宗败落前的状态。
石榻、石桌,古树下的秋千,包括……那只早已被她遗忘了的白色兔子。
雪白而又毛茸茸的身躯从一旁的角落里窜了出来,嘴里叼着半根胡萝卜,小小的嘴巴还在不断咀嚼着。
洛西凤微微一愣,心中莫名浮现一阵酸涩,犹如看见了久违的亲人一般,眼中变得干涩。
她缓缓走上前,将那团白色的身躯小心翼翼地抱在怀中:“萝卜头。”
她的手指微微颤抖着,眼角恍然决堤。
她曾一再地躲避这里,半年多来,她明明就在附近,却没有一次特地来此祭奠过。
不得不承认,她害怕这种触景生情的感觉,她害怕回忆起在这里的一切,就像是一道隐藏在心底的伤疤,日渐一日的撕心裂肺,却又被她遗落在心底的一处角落,任它疼,任它腐蚀着她的心脏,她却假装不以为意。
她抱着“萝卜头”坐在石榻上,一个人若有所思地发着呆。
如此不知过了多久,忽然远处传来一阵轻微的风声,转瞬即逝。
石洞中地行错综复杂,路径之间相互窜风是很正常的。
但是那阵风,太急了。
洛西凤低身将萝卜头放到地上,缓缓起身,目光警惕地投向屋外的黑暗之中。
已入傍晚,太阳落山之际,再加上石洞内本就光线不足,因此从里面看外面,亦是十分吃力。
洛西凤悄然朝着屋外的方向移动着,手中的银针下意识地紧了紧。
只见她疾步一个闪身,人已窜进了过道之中。
道中无人,就连一丝原灵气息也没有出现。
莫非真是她听错了?洛西凤蹙了蹙眉,并没有放下警惕,缓步继续朝着前方走去。
走到过道尽头,两个路口,洛西凤下意识地选择了右边的路口,正准备走下去。
忽然左边的路口猛地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洛西凤急急转身,却只见一道模糊的身影“蹭”地一下窜进了拐角。
洛西凤随即闪身迅速追了上去。
“许久不见啊,少主。”
“是你?”
洛西凤淡淡瞧着他,一抹失望之色在脸上转瞬即逝。
终究……不是他。
“不是我,又会是谁?”秦肆不紧不慢地抚了抚手腕,轻笑道,“少主又希望是谁?”
“竟然是你在操纵雪影宗的残余势力?”洛西凤有些意外,至少在她眼中,秦肆并不是个忠仆。
树倒猢狲散才是这家伙的真面目才对。
“雪影宗满门被灭,我也很痛心,作为曾经的右护法,我重新回到这里有什么不对么?”秦肆理所当然道。
对于秦肆的为人,洛西凤一直持以不满,他说的话,洛西凤则更是连一个字也不相信。
“虽然我不知道你在玩什么把戏,不过好心提醒你,妖皇莘格这两天对这里盯的很紧,你自己好自为之吧。”说罢,洛西凤便准备转身离开。
“少主难道就不想重振雪影宗?宗主的百年心血,少主你就甘心这么毁于一旦?”秦肆像是有意拉拢。
“重振?”洛西凤嗤笑了一声,就算要重振也不会跟他联手,“我是不会插手此事的,你另寻他人吧。”
言毕,她便头也不抬地径直走了下去。
秦肆目送了洛西凤走远,微微眯眼冷笑了一声,转身朝着石窟内走去。
越过重重过道,他在一处幽暗的石室前停住。
石室内,一个优雅的背影静静坐在案旁,案上置了一盘棋,一壶温茶酿在一旁还在冒着热气。
秦肆立在门口,目光淡淡看向石室内男子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