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青桃很想勇敢地与君漓对视,却被他汹涌的恨意灼痛了眼睛。
她缓缓垂下头,许久才涩声开口:“所以,你还是要我死?”
“你不该伤害雪儿!这两年,我忍你已经够多了!”君漓的声音很冷,可以听出他是极力克制着愤怒的。
罗青桃沉默许久,忽然苦笑起来。
确实,这两年,他已经忍她够多了。
可是,她何曾伤害到梅落雪半分?
类似的戏码,两年来不知上演了多少遍,哪次不是以她受罚而告终?王府里的种种刑罚,哪一样是她没受过的?
总以为忍一忍就会苦尽甘来,可是到最后,“受委屈”的人是梅落雪,忍无可忍的人是他。
而她呢?
她是恶人,受罚是罪有应得;就算是死,那也是死有余辜!
两年了,难为他竟肯容忍她这么久。
正好,她也累了。
罗青桃仰起头,直直地盯着君漓的眼睛:“我不怕死,你要杀我,便痛快一点。”
“王爷!”梅落雪像是被吓住了,瑟缩着往君漓的怀中贴近了一点。
君漓安抚地拍着她的背,低头避开罗青桃的目光:“你不打算替自己求情吗?”
“求情有用么?”罗青桃冷笑着问。
君漓沉默半晌,忽然叹道:“你的性情,倒是与罗将军十分相似。只可惜……你总是不肯走正道。”
罗青桃冷笑不语,梅落雪忙笑道:“王妃性情高傲,不肯低头的,雪儿替她求个情可好?王爷,您就是不看王妃的颜面,也要顾念罗将军的功劳……何况王妃的姑母还是靖王的母妃,也算是王爷的亲眷了。不看僧面看佛面,您就饶了王妃这一次吧!”
君漓听见“靖王”二字,原本便不好看的脸色,愈发阴沉了几分。
罗青桃也不在意,依旧桀骜地站着,摆出一副任杀任剐的姿态来。
君漓见状,一时忍不住怒气上涌。
他知道罗青桃为什么这样有恃无恐。
罗将军虽死,余威犹在。他若真的杀了她,即使理由再充分,也难保没有人说闲话。
君漓此时最怕失去的,就是百姓和将士们的拥戴。处置一个罗青桃并不难,难的是在处置她之后,如何安抚旧日与罗将军交好的文武百官、以及奉罗将军为神明的黎民百姓!
布阵图的事,给了君漓一个绝佳的机会。可惜被君洛从中作梗,非但没能杀了罗青桃,反而为她赚来了一大片同情的声音,襄王冷待王妃、宠妾灭妻的流言不胫而走。相比之下,襄王妃不守妇道与人私通的丑闻竟几乎无人提起。
由此可以看出民心向背,也可以看出罗将军在民间影响之深。在这个节骨眼上,君漓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应对。
这就意味着,不管他有多不待见罗青桃,他都不能休掉她、不能责罚她、更不能杀她!
对君漓来说,这种现状,简直是一种难以忍受的酷刑!
斟酌良久之后,君漓强忍住怒气,长叹道:“非是我容不下你,实在是……依你的性情,不该困在小小的内院之中。听闻你自幼习武,我便给你一条活路——”
“你要我去军营?”这倒是意料之外,罗青桃诧异地瞪大了眼睛。。
君漓略一沉吟,还是点了点头:“不是叫你带兵打仗。平日练兵的时候,你在旁略加指点就是。”
罗青桃忍不住冷笑了一声:“你倒是打的好算盘。”
的君漓的脸色略有些不自在,许久才硬邦邦地道:“你别自视太高了!你罗家的练兵之法,我还真不放在眼里!难道离了你罗家,我大梁国就当真无人了不成?”
“大梁国自然是有人的。”罗青桃微微笑着,无所谓地撇嘴道。
君漓闻言,心里越发别扭起来。
罗青桃找了个舒服些的位置靠着,懒懒地道:“你若是要带兵北征匈奴、南讨诸蕃,我便为你练一辈子兵也无妨。可你如今练兵为的是手足相残,无论怎么打,死的都是大梁的儿郎!这样缺德的事,我是不做的,你要杀便杀吧!”
“你……”君漓一时气结。
罗青桃有些倦了,干脆闭上了眼睛,慵懒地躺了下去。
许久之后,君漓冷笑了一声:“我倒忘了,你是不肯让靖王吃亏的。”
罗青桃懒得理会这样无聊的话题,索性来个不理不睬。
这时梅落雪忽然笑道:“王妃与靖王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不愿与之为敌也是人之常情。我倒有个好主意……”
听见她开口,君漓的脸色立时缓和下来,柔声问道:“你又想出什么法子来帮她了?”
梅落雪笑道:“靖王不是刚刚派人来约王爷见面么?虽说宴无好宴,但毕竟是王爷的亲兄长,不去必定落人闲话。依我看倒不如请王妃替王爷走这一趟,既全了礼数,又不会有危险——便真是鸿门宴,靖王也必定不会伤害王妃的。”
君漓略一思忖,释然笑了:“这主意倒是极妙,雪儿真是我的解语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