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涎香?那不是华夏神话里面龙的唾液吗?”老顽童杨大砍满是失望之色,觉得是侠昃故意寻他馋开心。
“龙涎香可不是龙的唾液,而是抹香鲸的分泌物。”侠昃解释道。
“嗯?”杨大砍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叫道:“什么?你让爷爷喝鱼的粪便?”
这一惊一乍的,将侠昃的耳朵给震得发疼,他突然发现自己认了一个老小孩当干爷爷也是够随性的。现在倒好,自己一不小心凑成了干系列全家桶,什么养父养母、什么干爹、什么师傅、什么干爷爷,唯独没有一个是亲生爹妈爷。
但不可否认,侠昃能够从他们的身上感受到亲情的爱,哪怕是从来没有见过一面的干爹土地公不也是一直默默地神佑自己、以及送来小仙儿传授锦缎手?
一念及此,夫复何求。
侠昃觉得自己无憾,今生能否遇到亲生父母都无所谓啦,遇到的话,顶多也只是想问问他们‘为何心狠’而已。
“爷爷,我说的龙涎香跟抹香鲸没关系。这个汤方是老头子所传,我花了不少功夫才找齐所有的材料。前几天刚好熬炼出来,只不过这次来燕都没带上多少,现在身上就这么一小瓶而已!”侠昃边介绍边从裤兜里掏出一瓶约莫6公分高的玻璃瓶。
酒虫翻滚的杨大砍哪管那么多,一把抢过侠昃手中的玻璃瓶,心不在焉地奇问:“老头子?是你的亲爷爷吗?”
“不是,是我的师傅苏子!”
“苏子?可是茅山宗的苏子前辈!”原本将心思全放在龙涎香上面的杨大砍,一听到‘苏子’,顾不得喝酒急忙问道。
“嗯!”侠昃简洁作答,心里却翻起惊涛骇浪,咂舌暗道:‘连年纪九旬的杨爷爷都要喊一句‘苏子前辈’,乖乖哩个乖乖,老头子到底是什么来路!’
“老夫就说嘛,我的乖孙儿这么优秀,绝非寻常人家教得出来,原来是苏子前辈的得意门徒!听说他从来不收徒,乖孙儿好福气!”杨大砍说完,丝毫不在意侠昃的表情,将龙涎香的玻璃瓶盖拨开。
一股馥烈的酒香立即从瓶口散发出来,未尝其味先闻其香,杨大砍酒虫大动,握住瓶子就往嘴里一股脑地灌下去。
“不可!”
刚回过神来的侠昃,正想止住,已然来不及。
满瓶的龙涎香下肚,杨大砍便立马醉意上涌,整个人飘飘然得忘乎所以。不过是一两不到的酒水,在杨大砍的体内翻腾不息,化不开的酒劲变成热量一浪高过一浪地冲击着他的经络。火辣的酒劲,让杨大砍忍不住大吼一声:“痛快!”
“还是乖孙儿的酒带劲,不像我那不争气的儿子送来的酒,说什么中南海特供,一点酒味都没有。”
杨大砍脸上带着满足,醉眼朦胧地倚靠在宁守城的墓碑开始说胡话。
侠昃哭笑不得地蹲下身,扶起杨大砍将手放在他的背部,运起体内五行劲。侠昃倒是不担心龙涎香的酒劲会伤了杨大砍,他此刻在感慨杨大砍因祸得福,无巧不成书,枯木也逢春!
他的身体先是被侠昃用五行劲固本守元了一番,紧接着又喝了多种奇珍炼制而成的养生酒龙涎香,一身暗疾尽去;再加上其自身的功底,怕是没有二三十年,杨大砍想自然死也死不了。
杨大砍体内的酒劲被侠昃用丹劲催开后,立刻清醒了过来,感到一阵通泰舒畅,他奇道:“乖孙儿,这龙涎香果然是好酒,还有没有!”
“有,不过都扔在灵星观。”侠昃没好气地回道,末了补问:“爷爷,今天是大年初二,您怎么一个人来扫墓?”
“唉,能扫一回少一回。到了爷爷这年纪,看开的是生死,看不开的也是生死。指不定两脚一蹬明天就醒不来了,所以,就过来陪陪老友说说话。”杨大砍朗声潇洒道,“不提老夫,你呢?不也是大年初二跟着汐汐来扫墓!对了,汐汐呢?”
“她去借毛巾等工具,顺道将不小心买来的纸元宝清理掉,我们刚从岱王庙那边过来!”侠昃在杨大砍的身边席地而坐,随口说道。
“岱王庙?既然去了岱王庙,为什么不把纸元宝孝敬给佛老爷?买了不用也是浪费,再说逢庙不拜,你们不怕得罪佛祖?”杨大砍怪笑道。
知道杨大砍说的是反话,侠昃咧嘴一笑,“奕汐说‘信神不如信己、人不自强自惜,神鬼爱莫能助’,我觉得蛮有道理的。而且我一个茅山道士去给佛老爷烧香,祖师爷不被我气得活过来才怪!”
“哈哈,拜神与扫墓,看似归为鬼神之说。实则不然,人若心中无鬼、不曾做过半点亏心事,何需烧香礼佛念经?做那些徒劳事,无非是想做给他人看、做给自己心安。殊不知神由心生,那些人所拜的神若是享了他们的香火,不正说明是一丘之貉?谈不来神佑心安!”
杨大砍心情大好,将侠昃招到跟前,侃侃而谈:“扫墓祭奠就不一样了,时常为先人除草松土,说明心怀感恩、缅怀故情,是不忘本的表现!若无琐事缠身,三年五载都不舍得给先人三炷香,与那薄情寡义、忘恩负义的混帐东西何异?”
“嗡!”
侠昃听了杨大砍的话,身心一荡,脑海里的境界桎梏猛地炸开。许多以前道不明的事物,在对方三言两语中变得豁然开朗,特别是想起了十三锦缎手开篇的那句话,他情不自禁地吟道:“人正殿前不拜无妨,心邪任你烧香没用!”
侠昃一直奇怪:明明是仙家宝贝的功法,怎么开篇扯上一句殿前烧香,原来干爹早在一开始就教育他为人处世的真谛。
人为武之本,心是人之根。
听到侠昃的话,杨大砍眼睛为之一亮,“这句话是谁说的?”
“是我干爹!”侠昃如实回答。
杨大砍似笑非笑:“看来我的乖孙儿故事不少哦!”
“哈哈,人生如书,谁没有一两个故事呢!”此话一出,爷孙俩相视一笑,雨后的阳光落到两人的身上,闪耀着莫名的光彩。
他们的身上无时不刻地散发着神秘的气息,这种气息叫侠气,唯一区别的是杨大砍的侠气如同午后的烈日,光芒四射;而侠昃的侠气淡淡然,有一种日匿西山的感觉!
良久过后,杨大砍起身说道:“乖孙儿,老夫回去了。以后你来燕都,只管找我!”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潇洒离去,不带走一片青苔,反而给侠昃留下了浓浓的硝烟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