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的通道中走出来。
姜书涯再次面对空旷阴沉的天地，灰白的岩石和沙砾，干枯的河床以及僵硬的傀儡。从巨剑一般的黑石岩山体中往下看，这个空间到处是一片灰茫茫的天地。
傀儡有多强？
身上断裂的骨头和伤口已经清楚地告诉了姜书涯。
在不能发动法术的环境下，没有了混元针锻劲、断金咒，甚至连引龙诀都只能勉强提起，纯靠肉体的力量和刚硬无比的岩石对抗，几乎是分分钟送命的游戏。
深吸一口气，姜书涯一跃而下！
下方，静止的岩石傀儡齐刷刷转头，侧脸向着姜书涯的位置。
“各位大哥，小弟前来拜山。”
姜书涯陪着笑脸。
迎接他的是刚猛无铸的一柄石斧。
“靠，特么说打就打，有没有点长者风度？好歹也是古董，讲究点仪态行不？”
侧身勉强躲过，姜书涯溜眼一看，四周烟尘滚滚，显然傀儡已经全部出动。混战中利用敌人的攻击，这是姜书涯既定的策略，如果想要击破十头傀儡，全凭力敌一点机会都没有。
凭着一股悍勇之气，姜书涯莽了上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天，就在这个时刻落下了第一滴雨。
狂乱的风卷起，水汽裹挟着尘埃，蒸腾的雨滴变成雾气弥散。很快，淅沥沥的雨水涌下，地面上泥浆横飞，雨水汇聚在一起，干涸的河床开始奔流，白浪哗然喧腾。
地，很滑。
战局很乱。
和一开始边跑边战的游斗不一样，这一次是姜书涯主动正面挑衅。同一时间至少面对三种不同的武器，而傀儡的智力虽然不够机灵，但力量和几乎毫无破绽的动作，足够弥补灵活性的差距。
一拳，顺着缝隙还没触及傀儡的躯体，耳中就是一声绷紧的弓弦。哪怕他真的一拳轰掉头颅，但收势不及的僵直状态也足够死上好几次。
纠缠的战斗中，伤势不断扩大，断裂的骨头增加，伤口奔流如泉，那身破旧的棉服豁口倍增。
受了多少伤已经数不清，但是傀儡仍旧进退有序，甚至连一头都没有砸烂--最为接近的一次，姜书涯利用巨剑傀儡想要借力砍碎弓箭傀儡，但为此付出的是当胸一棍--至少断了三根肋骨。
他静了下来。
刚才奋战的每一个动作从脑海中梳理一遍。
姜书涯抹了一把眼帘上的雨，看了看自己的脚，冲刷着血水顺着裤管淌出。
“原来是这样，妈蛋，这一次亏大了。”
眼皮昏沉，姜书涯视界中傀儡开始模糊，然后一片黑暗。
清凉的水涌入喉中。
姜书涯猛地挣扎起来，伤口传来撕裂的痛，一个吃痛他翻身滚落在地。
“你差一点就死了。”
付诗涵站在石床的旁边，手里端着一碗清水。
姜书涯问：“我晕倒了多久？”
付诗涵微微皱眉：“十个小时。”
姜书涯轻了一口气，挣扎着从地面爬起，脚步虚浮地往外挪。
“你干什么？”付诗涵惊讶地问。
“抓紧时间，只有三天。”
“站住！”
付诗涵拦在他的身前。
姜书涯看着她：“有事么？”
付诗涵柳眉倒竖，急促地呼吸，脸涨得有些发红：“就这么白白送死么？你以为每次都有那么好运气？那些傀儡并没有留手的设定，一旦战斗过程中失手，你就是死路一条！何况你现在的身体状况，连走路都走不稳，还想干嘛？”
“只是想去验证一个猜测，你的学生可没这么笨。”姜书涯面色苍白。
付诗涵怒了起来：“验证什么？死了一了百了么？没见过你这么倔强的人！”
姜书涯白了她一眼：“老师，你不照镜子吗？”
付诗涵一愣。
姜书涯推开她的手，摇摇撞撞地走了出去。
“真要去？”付诗涵声音有些发颤。
姜书涯点点头。
“好，我不阻止你，但先用泉水清理伤口，这一泓潭水有些微的治疗效果，具体如何看你的造化。然后打死打活，和我无关。”付诗涵指了指潭水。
姜书涯点了点头。
掬起一瓢水，从头顶倒灌下来。痛！痛痛痛……从没感觉过的剧痛袭来，姜书涯猝不及防，手中的石瓢落地，整个人羊癫疯一般倒在地上不停地抽搐，半晌之后才爬得起来。然后，第二瓢水继续！比刚才更可怕的剧痛燃遍全身，如果说第一次是伤口上撒盐，那么第二次简直就是伤口上烙铁。
姜书涯睚眦俱裂，面容狰狞可怖，但随着剧痛的增加，他的反应却越来越平静。
怪物……
付诗涵看得心惊胆战。她也试过泉水，但仅仅是擦伤，也痛得她痛哭流涕。
泉水当然有治疗的效果，血狼不止一次地在她面前展示过，每一次血狼归来，身上的伤口并不会比姜书涯更少。那个孤独如狼一般的男人，只是默默地用泉水清洗伤口，和眼前的姜书涯的姿势一模一样。
是不是男人都以标榜不畏疼痛为荣？
付诗涵看着姜书涯痛得眼泪直掉，但是嘶吼和叫喊声却越见轻微，最后只是咬紧牙关一瓢接一瓢，除了闷哼声之外再无它话。
“谢谢。”
姜书涯沥了一下潮湿的头发，向付诗涵道谢，然后站起来身体一挺继续闯关。
伤口仍然很痛。
那不是废话吗？姜书涯自嘲地一笑，虽然不清楚泉水是什么，但那股澎湃的灵气，却是接触就能感知到，每一次泉水流遍伤口，都等于是使用灵气灌注，令肉体吸收灵力，强行锤炼和锻造。如果要打个比方，身体就像是铁砧上的金属，不停地用铁锤敲打，再使用清水冷却。修复着肉体的伤势，但是带来的副作用就是剧烈的疼痛。
“如果我没有猜错，岩石傀儡的真正作用，恐怕并不是护卫这个幻境。”
姜书涯再一次推开岩石门，望着一头又一头巨人一般的傀儡，却涌上一种莫名的感激的情绪。
传承千百年的机关，不知何人设下的傀儡，经过时光考验之后，流传下来的就是这一群不能出声的守卫，精妙的法术和渊博的知识，每一头傀儡使用着不同武器的秘密，姜书涯终于发现了个种奥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