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黎看着她有些发白的指尖,耳边是她轻轻软软的声音。
“好。”
他甚至都没问缘由。
余泱带着几分不可置信的抬起了头,“你,你陪我去?”
自然是他陪她去。
“你想要谁陪你去?”阴黎压下嘴角的笑意,“不然我分几个死士给你?”
余泱瞬间就摇头,就几个死士多没安全感啊!
这种时候就要紧紧的抱住阴黎这种金主才是。
她一边卖乖,一边也是暗自心惊。
这种时候,阴黎的势力才方得以窥到冰山一角,这般多的出色死士,死士和兵马还不一样,一个死士的培养是非常耗费心力的。
“那陛下怎么办?”余泱扭头看着余定业,放轻了自己的声音,“该怎么和他说?”
他们在一旁窃窃私语,余定业是听不见他们在将什么的,见两人将视线投在自己身上的时候,他敏锐的感觉到从阴黎眼底渗出的那种直白的嫌弃。
好像他在这里就耽误了他们两个什么事情一般。
小皇帝正这样想着,阴黎已经走了过来,表情平和的开口说:“公主殿下肩伤复发,等会儿微臣让微臣的属下先秘密送陛下回宫,微臣陪着公主殿下去附近的医馆先看看可好?”
余定业愣了一下,再仔细的看了余泱一眼。
果真看见她唇色有些发白。
脖颈之间也有些虚汗。
“快去快去,你们无需担心朕。”小皇帝摆了摆手,丝毫没有一种阴黎这是将余泱放在了他的前面这是大不敬的自觉,十分的好说话。
“等等!”
阴黎得了小皇帝的回答,拽了余泱的手就想要往外走,急的余泱连忙出声道:“那个不杀和尚,你和我们一起走!”
她扭头看向静静的站在辛三娘身后的不杀。
不杀一愣,转而摇了摇头说:“我心仪之人在这里,我哪儿也不去。”
余泱挑眉,心想这可由不得你了。
“那就杀了你心仪之人,我们带上她的尸体,你是不是就愿意跟着我们走了?”
不杀的实力她尚不能确定,万一他在路上想要对小皇帝做点什么呢?
阴黎的那些死士拦不住又该如何?
既然找到了小皇帝,自然是要保证他能安全的抵达皇城。
“哎,施主真是强人所难。”不杀有些难过的摇了摇自己的头,“也罢也罢,贫僧就跟着你们去一趟。”
他转身,对着辛三娘露出不舍的目光。
“娘子,你且等着,贫僧定会回来寻你的。”一言一行,居然还真的是十分认真。
余泱撇了撇嘴,难不成这古怪的和尚还真的喜欢上了辛三娘这样的女子不成?
这可就有意思了,四大皆空的和尚喜欢上了风尘十足的女子,不知他日日供奉的那位佛祖知道这件事情之后还能不能保持脸上的微笑呢?
辛三娘面色古怪,但是到底没有接那不杀和尚的话。
阴黎将那些死士全部都拨给了小皇帝,但是余泱知道,他出行一次,带出来的肯定不只是这些人。
不杀还是骑着他的小毛驴,晃晃悠悠的跟在阴黎和余泱的身后。
因为余泱的手臂越发的刺痛起来,所以阴黎只能让马儿慢慢的往前走。
速度倒是和毛驴差不多。
“这位施主。”
不杀走到半路,又慢悠悠的开口,“我看你怀里的女施主好像有点吃不消了吧。”
阴黎皱眉,看向已经有些呼吸困难的余泱。
他皱紧眉头。
只是肩膀痛的话……应该不当是如此啊!
只有余泱自己知道,是千雪羽每月一次的慢毒开始有些要发作的趋势了。
那毒让她有些呼吸困难。
本来不该是现在就发作的,起码要再过上十天,可是不知怎的就开始发作了。
余泱暗自咬牙,难不成是那些慢毒积压,已然深入骨髓?
“我没事。”她将自己的声音放轻,“本宫好得很。”她再次重复了一遍。
不杀啧啧啧的叹息了几声,刚想再说话,却被阴黎堵了嘴巴。
“闭嘴!”他的神色实在是难看。
同时他也察觉到余泱的身上居然开始慢慢的冒出一种浅浅的香气,似乎是花香,身体却越发的寒凉起来,明明都已经是接近了盛夏,但是他却感觉像是抱着一块巨大的冰块一样。
终于出了落雁山,到了东林的地界。
人一下子就多了起来。
余泱的意识有些涣散,靠在阴黎怀里的力度越来越大。
等到了医馆的时候,她几乎都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哪儿了。
医馆的大夫是一个年过花甲的老者,他先是看了阴黎一眼,只见他怀中抱着一个戴着面具的年轻姑娘,后面跟着一个骑着毛驴的和尚。
阴黎穿着不俗,眉眼之中虽有焦急,但是却有一种自然流露而出的威亚。
能在东林这样混乱的地方待久了的,都不会是什么老实忠厚的人,这点察言观色的本事还是有的。
“公子,将这位姑娘放下来。”
那大夫匆匆的跑过来。
阴黎准备将余泱先放下来,可谁知半醒不醒的余泱却死死的拽着他的衣服,浑身冷的开始发抖,怎么拉都不松手。
“就这样看!”
眼见那大夫居然大有想要亲自来将余泱拉下来的意思,他眼睛一转,声色就冷了下来。
被这样的目光一扫,大夫只觉得自己的后背都要湿透了。
“好好,老朽这就治。”他走进了正准备看看余泱的脸色,却发现她的一张脸被面具挡住,根本看不出气色,望闻问切之中的第一个望字就已经将他给困住了。
他试探性的问道:“公子,能否将这位姑娘的面具取下来?”
阴黎低头看了一眼,余泱正缩在他的怀中不断的发抖,像是坠入了一个冰天雪地里,正痛苦的不能自已。
“好!”
阴黎沉了沉眼睛,松开一只手就扣上了余泱的面具。
可是谁知,正当他准备将面具拿下来的时候,余泱却蓦然惊醒,死死的扣住了阴黎的手。
“不行!”
她的眼睛睁的大大的,死死的盯着阴黎,里面已经一片红彤彤的血丝,“不能摘!”
她眼神几乎是涣散的,但是却十分努力的保持着睁着眼睛的姿态。
不杀在后面看着都觉得余泱真累。
“啊呀,施主需要帮忙吗?不若这样,你抓住她的手,我来将面具取下来怎么样?”他饶有兴致,别人越是不愿意,他就越想弄清楚。
阴黎带着十成十的煞气,对着不杀吐出两个字,“滚开!”
不杀摊了摊手,不说话了。
就在阴黎正犹豫着的时候,余泱却好像从一片混沌之中认出了他来。
“阴黎,我不摘面具。”她的声音委屈又无奈。
阴黎轻缓的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已是一片无法掩饰的柔软。
“好,不摘。”
他将余泱的一只手递出去,对那大夫说:“把脉。”
大夫连忙走上去,扣住余泱的手就开始细细的感受起来。
而把了脉搏之后,他的脸色确实越发的难堪起来。
“公子,这位姑娘,怕是中毒了!”他轻叹了一口气,“而且是剧毒!”
剧毒两个字就像是一柄尖刀,狠狠的扎进了阴黎的心脉,有一瞬间他甚至有些呼吸困难。
“解!”
那大夫摇了摇头,“这个,恕老朽才疏学浅,这位姑娘的毒像是日月的累积,深入骨髓,我怕是……”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阴黎已经站了起来,同时他单手握住桌子的边缘,狠狠的往外面一掷,桌子凭空就猛地对着墙上砸去。
一声巨响之后碎了满地的渣屑。
那大夫后头的‘无能为力’四个字就生生的重新吞了回去。
“解!”
阴黎眼底像是骤然刮起了飓风,卷起无数的尖刀对着满前的人就狠狠的刺了过来。
那大夫浅浅抽了一口气,“请随我到里面去。”
他弯腰,将人往里面的屋室带去。
阴黎没说什么。
到了里间,那大夫匆匆的从药柜里取出一只手指粗细的人参,十分之肉疼的将它塞到了余泱的嘴巴里。
“老朽无法解毒,但是暂时性的压制住这毒应当是可以的。”那大夫摸了摸自己的额间的汗,“只是那些药材千金难求,不知大人你……”
他对阴黎的称呼已经从公子转为了大人。
阴黎半丝犹豫都没有。
“写!”
大夫不敢耽搁,马上就动笔开始写。
阴黎将窗子打开,“出来!”
不杀就看见一道影子宛若鬼魅一样出现在他们的眼前,那速度连他都有些心惊肉跳。
阴黎将药方递给那人。
那人不发一言,身子一转就消失在了他们的眼前。
而正对着这个医馆的一个茶楼里,二楼的雅间里有两个人正静静的透过窗子看着。
“国师,你在看什么?”
穿着绿色罗裙的女子看着底下人来人往的街道,有些不解的问向隔壁安静坐着的男人。
那男人听得这话,浅浅的露出一个笑来,唇角弯起的时候,两个小小的梨涡慢慢的露出来,漂亮的眼睛里盛满柔情。
他声色迷离,带着似笑非笑的感慨。
“在看我的小心肝儿。”他咬住茶杯的杯沿,似是叹息一般道:“她还是那般让人心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