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阴黎觉得自己的心口,居然不受控制的跳了起来。
就好像那天,阴滚滚在他松手的那一刻,露出的笑容。
让整个世界都暗淡了。
他伸出手,余泱很乖。
银色的面具入手温凉,离开她脸的那一刻,阴黎彻底的怔住了。
两人沉默了许久之后……阴黎慢慢的重新把余泱的面具给她戴回去。
“公主殿下……快回去吃药吧!”这一脸密密麻麻的疙瘩,看的他都有点于心不忍了。
余泱歪头,仿佛不明白他的意思。
“小阴子!”她高贵的伸出自己满是淤泥的手,“来,扶本宫回去,本宫乏的很!”
阴黎嘴角抽搐了一下,觉得自己的忍耐力已经要到了极限了。
“大人!”
听到动静赶了过来的冬歌匆匆忙忙的喊道。
“殿下!”
千雪羽也到了。
阴黎从来都没有觉得冬歌如此顺眼过,“冬歌,快!”
“殿下,你怎么被尚书大人给推下去了?”千雪羽面色难看,同时一脚踹在正准备去拉阴黎的冬歌腰上,冬歌受了这一下,疼的龇牙咧嘴,“尚书大人,奴婢自认我家公主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你为何要三番两次欺辱我家公主?”
千雪羽眉眼带煞,紧握着的手心却是已经出了汗。
“我家公主腿上有伤,如此以来,伤口若是化脓可如何是好?”
她一声一声都是责问,让冬歌有点没底。
他们家大人怎么就知道欺负人家呢?
人家公主殿下多委屈啊!
一个弱女子!
谁知道阴黎只是将余泱往一旁一推,然后自己上了岸,清冷着一张俊脸。
“先不说事实不是你说的那样,你说我欺负你家公主,可有证据?”他缓缓的露出一个笑容,“可有人证?还是有物证?”
千雪羽抿唇。
阴黎心情晦暗的一拂袖子,溅起一大块的泥水,有一块还弹跳到了他的眼皮上。
他咬紧了牙齿,狠狠的盯着余泱看了一眼,才转身离开。
等人走了之后,千雪羽才赶快把余泱从池底下捞起来。
余泱对着她的脸,笑的有些孩子气。
“雪羽!”她突然开口,“你今天又要打我吗?”
千雪羽抱着她的手一顿,然后垂下眼帘,盖去眼底所有的情绪,“公主,你醉了!”
每次余泱一喝酒,谁都不认识,但是却总是能第一眼就认出她来。
“恩,我是醉了,不过……雪羽,我醉了我也认得你!”余泱眯起眼睛,咯咯的笑,“今天如果我还是学不好老师交代的东西,你是不是又要抽我鞭子了?雪羽,我不想挨打了!”
千雪羽微笑,单手缓缓的抚上余泱的后颈。
微微用力。
余泱就缓缓的倒了下去。
她抱住余泱,声音又轻又缓,“殿下,睡吧,以后再不会有人打你了!”
余泱醒来的时候,只觉得自己的头痛的快要裂开来一样。
浑身还发酸。
“雪羽!”
她喊了一声,马上就出现在她面前的却是冬梧。
“殿下,雪羽去练兵场了,您是不是渴了!”她一边说着,一边给余泱递过来一杯茶。
余泱喝完之后才觉得嗓子不那么痛了。
“我怎么睡着了?”她想不起来中间发生了什么事情,“我记得我好像是喝酒了吧?”
冬梧的神色有几分古怪。
“是的,殿下,你醉了!”
“我就这么睡了半天一夜?”余泱吃惊的看着窗外,外面已经是有些光色的黎明,“还好我酒品不错,基本上就是安安静静的倒头睡!”
冬梧抽了抽嘴角。
“雪羽说,这次您跑出去了,被找到的时候,和尚书大人两人摔进了荷花池里!”
“掉进水里?”余泱猛地起身,“我被阴黎推下去了?”以她对那厮的无耻程度的了解,这个情况是十分有可能的。
毕竟他早就对她怀恨在心。
“雪羽说……她也不清楚!”冬梧低着头。
余泱瞪着眼睛,“肯定是那厮推的我!”
这话刚刚说完,就听见外面守门的丫头声色有些慌张,“公主殿下,尚书大人来了,说找您有事情。”
余泱听了之后直起身子,冷笑,“让他在大堂里等着,我去见他!”
外面的小丫头听了这声音抖了两下。
余泱少有这样情绪外露的时候。
等余泱换好衣服走出去,看见的就是笔直的坐着一脸阴郁的阴黎。
“尚书大人!”余泱喊了一声,虽然说身上的红疙瘩都已经退的差不多了,但是一见到阴黎她还是不由自主的觉得骨子里发痒。
可是谁料到余泱还没坐下来,阴黎就皮笑肉不笑的来了一句。
“怎么今日公主殿下不唤我美人了?”他眼底潋滟了一池子的春色,看起来有几分撩人,“昨日还说要把我养起来,今天就这般生疏了?”
余泱被他说的一愣,眉头一皱。
“阴黎大人,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本宫何时说过这个话!”她浅浅的吸了一口气,接着说:“再者说……你好端端的一个大男人,我叫你美人干什么?”
她的表情太过于自然,要不是阴黎是亲生经历过的,都不会相信余泱喝醉了之后的样子就是那般荒诞。
“昨天公主喝多了,拉着微臣非要亲亲抱抱,您都忘了吗?”阴黎漂亮的眼尾一扫,神情有几分耐人寻味,“我想……为了九千岁您的名誉着想,这件事情……”
“你说本宫轻薄于你,可有人证?”余泱打断他的话,“亦或者说你有物证?”
阴黎被她一噎。
他觉得这个话有几分熟悉。
“既然都没有,那本宫这就进宫去,我得了敏症这件事情,想来也该去和陛下说一声,毕竟……外面的大夫还是比不上宫中的太医的!”余泱站起来,冷冷的盯着阴黎看,“还有这次你推本宫下水的事情,既然你有你的说法,本宫有本宫的判断,也该禀了陛下一起来决断才是!”
阴黎看着余泱起身就想要离开,他食指轻轻的敲了敲桌面,然后说:“公主殿下知道吗,您的破云骑,现如今重聚回来的这些人里,一些人,在这五年之中,可是犯了事的!”
余泱迈出去的脚步一顿。
“譬如那位叫做魏三痴的副将,我手下的人查到,他好像和三年前的一个犯了事的盐商有过来往,涉及到一些事情,九千岁……您说,这样的人,是不是要先进我刑部大牢里走一圈确定身家清白了才好呢?”
阴黎说话很慢,将余泱心头的火气一点点的全部浇灭了。
她扭头看着有恃无恐的阴黎。
她都差点忘记了,这人之所以能权势滔天,不只是因为他是帝师,在名望上是正一品,得了小皇帝的器重,更加重要的是他掌管着整个刑部,那个可以将人轻松剥夺一身权利的地方。
看见余泱僵直的立在面前,阴黎觉得心头的一口恶气终于是舒出了一点点。
“九千岁,坐吧,我让人带了点小点心过来!”他往后看了一眼,立在他身后的丫头拿着食盒,半点声响都没有发出的就将食盒放在了桌子上。
阴黎拍拍食盒,笑容清爽。
“一起先用点点心,我们再慢慢的来商讨这些事情怎么样?”
余泱紧紧的拽紧了自己的衣服,看着阴黎恨的牙痒痒。
镇南王府,今日每一个奴仆都觉得心头发慌。
因为他们一直都和颜悦色的王爷不知怎么的,发落了好些美人。
一些还是平常他就十分喜欢的美人。
一时之间几乎是人人自危,没人敢去王爷的面前晃悠。
“林管事!”
余矢曜坐在书房里练字,心气却浮躁的很。
“去公主那边打听过了吗?情况怎么样?”他眉头紧皱,本来撩人的面容变得带了几分阴冷起来。
林管事差点就要以为此刻问自己话的人是阴黎不是余矢曜了。
“听人说,公主那边并没有对京城此刻盛行的流言有过激的反应!”林管事恭恭敬敬的低头说道。
“她当然不会有什么反应!”余矢曜皱眉,“这孩子从小就会憋着事情!”
林管事一愣,他怎么觉得公主不是那种无用的女子。
反而在他看来,余泱行事捉摸不透,自带章法,弄不好这次的事情就是她策划的呢?
“王爷,有一句话,老奴我不知当讲不当讲!”林管事想了想还是开口。
余矢曜拿着笔的手一顿,“有话就说!”
“老奴觉得,余泱公主,并不是那么好欺负的一个人。”林管事嘴角带笑,“王爷无需太担心,左右……陛下也是会护着她的!”
当今小陛下对这位公主的喜爱,众人可都是看在眼里的。
这次虽然说公主殿下的声誉有所受损,但是阴黎大人也传出了断袖的名声,如果说这次是阴黎大人的计谋,那么从这结果上来看,都是半斤对八两,谁比谁好到哪里去了呢?
余矢曜听了这话之后将手中的笔一丢。
砸在墨玉砚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音。
“王爷!”
门被轻轻的叩响,“公主殿下的贴身丫头千雪羽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