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等余泱带着冬梧和雪羽回去了之后,发现京城里面关于她的传闻可不是什么和尚书大人的纠缠不清。
而是说现如今的九千岁好美色,才刚回京,就迫不及待的从外面带了一个年轻少年回来。
而不久之后,就把魔爪伸向了尚书府里容貌十分好的小厮。
冬梧听到这消息的时候有些慌张。
“公主,这个流言是……”她心中有猜想,却没有说出来。
“自然是阴黎用来对付我的招数!”余泱坐在房间里,指尖轻捻,“这几天是破云骑重聚最重要的日子,这样的流言可真是够恶心人的,说不定还会影响破云骑的回归!”
“公主,那我们怎么办?要去澄清吗?”
冬梧皱着眉头,并不知道该如何做。
“怕什么?”余泱浅笑,“左右不过是流言而已,这种东西,是最好调转方向的!”
她眼底有黑沉的光,整个人看起来带着几分压抑。
“殿下,今日尚书大人他为何?”冬梧突然想起来今天阴黎抽风似的举动,觉得十分不解。
余泱皱眉,“冬梧,你去帮我拿点吃的,我饿了!”
冬梧一愣,这是要支开她了?
不过她也没有多问,知道这次自己问到了不该问的,连忙低着头退下了。
等她走出去之后,余泱才懒洋洋的阖上自己的眼睛,声音轻了下来,“假的尸体做好了吧?”
“是!”千雪羽一板一眼的回答,“不会有差错的,身形都是一样的!”
“好!”
余泱回答,“你叫几个人去府邸外面的路上看着,如果尚书的车马出现在路上,你就叫她们来回禀我,对了,把阿欢叫出去,就说本公主让他扫门去!”
千雪羽弄不清楚余泱想要做什么。
“再放出风去,就说被余泱强行纳入院子里的小厮就站在大门口扫地,那容貌简直就是天上有地下无!”余泱轻笑了一声,“我想睡一会儿,等阴黎回来了,再来回禀我!”
千雪羽退下了。
余泱躺在床上,呼吸轻了起来。
而另一边的镇南王府,余矢曜第一次没有让那些一回来就守在门口的美人们近身。
阴郁着一张脸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良久之后,他沉声道:“把管事叫来!”
站在一旁的丫头点了点头,静静的退出去了。
很快,镇南王府的林管事走了进来,“王爷!”
他目露疑惑。
“今日在练兵场发生的事情,有消息走漏出去,马上就要截下来,我不希望明天,因为这件事情,公主就和阴黎被绑在一起了!”他眼底神色复杂,声音却是冷厉,“明白了吗?”
林管事点了点头。
相比于余泱的镇定,余矢曜的心情复杂,阴黎那边的情况却不是很好。
他的人顺着那大河的支流找了下去,果然找到一户农户说救下了阴滚滚。
只是……等他到了那里的时候,他只看见了一具冷而凉的尸体。
就那样直挺挺的躺在床上,了无声息。
“这孩子也是命苦啊,我们救下她的时候,她身上就有好多的伤口,像是被水里的大鱼给咬伤了,我们请了大夫来看,却是没能熬过去!”农妇叹了一口气。
“这孩子中途醒过来一次,费劲的写出了两个字就又昏睡了过去,这一睡就没有醒来!”农妇一边说,一边在家中翻找,找到了一张纸递到阴黎的面前。
“我和我家那口子都不认识字,没弄明白这姑娘就去了,大爷,你瞅瞅?”农妇讨好又小心的把这张纸给递了上来。
阴黎面无表情的接过来,看见的是其丑无比又熟悉的字迹。
阴黎!
心口像是被人猛地捅了一刀,一点点的撕扯的疼。
恍然之中,想起来,他坐上刑部尚书这个位置的时候,曾经处置过一个云游僧人,那僧人惯会胡说八道,在阴暗潮湿的地牢里,僧人满身是血的问过他。
“阴黎大人,善恶到头终有报,你这样不择手段爬到了高位,以后的报应,你可曾想到过?”
那时是他最为意气风发的时候,对这样的话根本不屑一顾。
那僧人死前,眼神狠戾的看着他。
字字泣血。
“求而不得,爱而无终,这样的苦难,你终有一天,会尝到的!”
如今,他果真是尝到了。
“大人?”
冬歌看阴黎从进了这个屋子之后就没有说过话,甚至脸上的神情都没有半分的变化,不由得觉得心头一阵发慌。
“把滚滚带回去!”阴黎开口,声音却是涩的不成样子。
冬歌一愣,阴黎却已经转身。
从背后看去……他,很可怜。
而就在阴黎他们终于离开了的时候,那一脸小心的农妇收敛了自己的神情,眉头一挑,和边上一直保持沉默的一个男人说:“你去,通知殿下,就说阴黎这边已经信了,叫她再不要担心!”
那男人点了点头,迅速的走了出去。
余泱正坐着梦,梦到小时候的事情,一会儿是从远处看着先帝和先皇后抱着真正的小余泱高兴的笑,一会儿是那日大火,抱着她从火中冲出来的余矢曜。
这一觉睡的很不踏实。
直到千雪羽将她从睡梦之中叫起来的时候,她才猛地睁开眼睛。
“殿下,尚书回来了,还带着我们之前准备好的假的尸体!”
千雪羽面带异色,“门口都是人,我把阿欢的消息放出去之后,有好些人来看热闹了。”
余泱被她从床上扶起来,轻轻的应了一声,“把我那件银色的长群拿过来!”
千雪羽一愣。
余泱一向来都喜欢红色,紫色这样瑰丽的颜色。
今天怎么突然就穿的这么素净了!
等余泱换好衣服,梳好头发的时候,千雪羽发现余泱整个人的气势都变了,之前是偏向张扬的那一种,但是现如今穿着一身浅色的衣服,头发简简单单的挽起。
真是毫无攻击力可言。
“走吧,我们去接接尚书大人!”余泱的声音没有什么温度。
此刻的尚书府外面,本来一直以来都十分冷清的街道上,居然挤满了人。
阿欢拿着扫把,十分忐忑的站在门口。
不久前,冬梧突然说让他出来将大门扫一扫,等余泱睡醒了之后来看看扫的干净不干净,起初倒是没有什么异样。
只是渐渐的,他发现好多人出现在街道上,而且都直勾勾的盯着他看。
一边看还一边说着什么有的没的话,他听不清楚。
直到阴黎的马车缓缓的从远处驶过来的时候,那些人的议论声才小了下去。
但是阿欢没有想到的是,就在这时候,余泱也从府中出来了。
自从那天第一次和余泱说过话之后,他就没有再见到过余泱了,在她的院子里干活,也只有一个同样不受宠的夏桑愿意和他一起说说话。
他看见余泱一身银色的长裙,掩在面具下的一双眼睛似乎是带了哀切。
她在尚书府的外面站定,然后扶着千雪羽的手,看着从远处行来的马车。
街道上的人都惊呆了。
从余泱回来之后,他们就听说了关于她的各种事迹,什么手握重权,权势滔天,容貌倾城。
自然,最后这一个只是口传,并没有证据。
但是凭着这些,他们都是脑补出余泱像是一位巾帼英雄一样的形象。
所以听说她好男色的时候,他们第一反应就是相信了。
他们觉得余泱是那种话本子里写着的,不拘一格的女子!
但是今天看来,她体态纤弱,一身银色长裙将她的气质脱落出来,羸弱的很!
而且……看她盯着看的方向……原来是尚书大人的马车。
之前就传着说余泱公主和尚书大人的关系匪浅。
现如今……众人只觉得自己胸口一把火焰熊熊燃起,这是要目睹京城最红风月事?
“殿下,您有事吗?”
赶着马车的冬歌现在一看见余泱就觉得头皮发麻。
满脑子都是自家大人臭不要脸的死死抱着人家,以为人家是阴滚滚的画面。
“阴黎呢?”余泱的声音比平常任何一天都要来的轻,“我有点事情想要问他!”
冬歌被余泱这突如其来的示弱弄的头皮一麻。
“我家大人……他现在有点不方便!”冬歌说的磕磕巴巴,他家大人正捧着阴滚滚尸体烧出的骨灰,满脸阴郁和煞气。
“是吗?”余泱低下了头,没用面具遮住的半张脸露出难过的神情,“可是,我有挺重要的事情要问怎么办?”
冬歌觉得头疼,而就在这时候,马车的车帘被一双手挑开,阴黎抱着一个青花瓷罐走出来,眼底没有半丝神采。
“九千岁有何指教!”
阴黎看着余泱的眼神格外的平静。
余泱的目光在那青花瓷罐之中浅浅扫过,“我就想问问,为什么自从我来了尚书府之后,你从来都不愿意和我一起吃饭呢?”
饶是阴黎此刻心情悲痛也不禁被余泱的话问懵了!
“不是公主喜欢自己一人吃饭吗?”阴黎皱着眉头,“而且,臣……也不需要一定要和公主殿下吃饭吧?”
“也是……原是我想多了。”余泱垂下眼睫,漂亮的睫毛像是碟翼一样覆盖下来,“我原本以为,我抢了你钟爱的小厮,你会同我生气,看来又是我想多了!”
众人听了这话之后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什么叫做……阴黎钟爱的小厮?
他们齐刷刷的将目光投在了阿欢的身上。
这小厮……身形消瘦,望着余泱和阴黎的目光何其可怜,尤其是他那漂亮精致的五官……啧啧啧!
原来如此……
众人用一种我已经发现了秘密的眼神盯着阴黎看。
余泱用手掩着自己的半张脸,做出难过的姿态。
被遮住的嘴角却轻轻的抿了起来。
“九千岁,我什么时候钟爱过这个小厮了?”阴黎冷冷的笑了起来,“这人不是你从我这里强行!”
但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余泱却突然对着那瓷罐伸出了手。
“这是什么?”
阴黎觉得脑中一直绷着的一根弦突然断裂了,他几乎是没有犹豫的,一把就将余泱给甩开了。
余泱知道他会避开,正准备自己加点力从台阶上慢悠悠的滚下去呢。
没想到阴黎完全就超乎了她的想象,她被甩了下去。
膝盖磕在了台阶上,渗出了血。
众人发出惊恐的叹息声。
余泱疼的脸都白了,不过听着这一边倒的叹息都是心疼她的意味,也就无所谓了。
“皇上驾到!”
而就在这里陷入一片混乱的时候,太监尖利而高亢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
余泱和阴黎一起转头看去,看见的就是小皇帝匆匆的从轿撵上跑下来,脚步匆匆的对着余泱的方向跑过去的场景。
“泱姐姐!”
他喊!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而同时,京城百姓的跪地声和呼喊声也都传了过来,一下子就将小皇帝的声音给淹没了。
小皇帝匆匆忙忙的扶起余泱,看见地上一片血迹的时候,稚嫩的眼底一闪而过的愤怒。
“阴黎,你好大的胆子!”
这是小皇帝第一次,直接叫他的名字。
阴黎愣了愣,然后说:“臣不敢!”
他将瓷罐递给了冬歌,然后自己从容的就跪了下来。
余泱看出……他并不害怕小皇帝,就算是现在面子上的害怕也不想装出来。
“你为什么要推我皇姐!”小皇帝这次出乎意料的执着。
“九千岁想要拿臣手上的东西,臣一时失态!”
“你手上的什么东西!”小皇帝沉着自己的小脸,“怎么就不能给我泱姐姐了?”
阴黎轻轻眨了一下眼睛,说:“故人的骨灰!”
小皇帝愣住。
余泱轻咳了一声,裙子上沾了许多的灰尘,要哭不哭的看起来十分的楚楚可怜。
“陛下,算了吧,是我不对!”余泱扯着小皇帝的袖子。
别人都以为她委曲求全,但是只有余泱自己知道,她是有点心虚。
阴黎带着的,是她的骨灰,或许说是他以为的,阴滚滚的骨灰。
其实只是一个替代品而已。
她倒是不知道,阴黎居然重视她到了这个地步,而她,则要对付他!
“我们先进去吧,这里太多人了。”余泱悄悄的对小皇帝说。
小皇帝越发的觉得是余泱受了委屈,他刚刚就看见是阴黎推了余泱!
但是余泱自己都这么说了……小皇帝恨恨的看着阴黎,看来他并不是他皇姐的良配,哼!
这个没眼光的男人。
总之三人还是先进了府邸。
外面挤着的人都看出了一头冷汗,还好这三位都没有追究他们,天知道他们只是来看那传闻之中小厮的倾城容貌的。
哪里知道先后看见了阴黎断袖,公主受辱,皇帝大怒却又无可奈何这么几个惊天大秘密。
进了尚书府之后,小皇帝急急忙忙就让人先来看余泱的伤势。
只是伤到了皮肉而已。
“皇姐,尚书他简直大胆,你等着,我定让他好看。”小皇帝气势汹汹,眉头却紧紧的皱着,因为他不知道该如何找回场子。
每次和尚书有关的事情都是要请示过他母后的,这次的事情,不知道母后愿不愿意帮他呢?
“故人的骨灰,自然是该早点入土为安,是我无理取闹了。”余泱笑容有点勉强。
在小皇帝看来,又是一副为情所伤的样子。
“皇姐,你不要住在这里了,来宫中住!”小皇帝毫无顾忌的趴在余泱的膝盖上,像只无害的小狗一样。
“皇宫……还是不了,大不了我避着尚书大人就可以,宫中又要麻烦陛下和母后!”余泱浅笑拒绝。
小皇帝还是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堆。
不过都被余泱轻描淡写的挡了回去。
开玩笑,对着敏秀太后那张脸,还不如对着阴黎呢!
而且在外面更容易收集消息,宫中到处都是敏秀的眼线,她是傻了才去宫里。
等小皇帝走了之后,余泱才沉着一张脸,一把就将自己脸上的面具给丢掉了。
漂亮的桃花眼里都是沉沉的黑色。
“雪羽,去探听一下,外面把事情传成什么样子了!”
阴黎之前想要用众人之口来恶心她,顺道阻挡一下破云骑重聚的军心。
今天她出了下策,虽然殃及到了她自己,但是胜在第一时间就打破了阴黎的算盘。
只是……她今日是成功了没有错,这心里怎么就一点都开心不起来呢?
而第二天的清晨,镇南王府里,余矢曜正在用茶。
林管事匆匆的走了进来。
“怎么样?昨天的事情没有走漏出去吧?”他轻轻的拨着浮在水面上的茶叶尖儿。
“昨天的事情倒是没有传出去!”林管事一边观察着余矢曜的表情一边说:“不过对余泱公主和阴黎大人的事情,京中有了另一种说法!”
余矢曜一愣,冷然的看向林管事。
“京中的人说,阴黎大人是一位断袖,余泱公主……其实不好男色,收了阴黎大人钟爱的貌美小厮是为了让阴黎大人生气,说她,说她为爱而痴,实在可怜,又说阴黎大人十分狠心,将公主从台阶上推下来,将腿给摔着了!”
余矢曜一抬手,那杯茶被狠狠的摔掷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