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泱虽然在白竺的时候受了许多的磋磨,但是她从来都没有见到过这种大战事。
两方兵马加起来也有数千人,虽然在真正的战场上这样的人数并不算什么。
但是却给余泱带来了震撼。
花依依果真自己带着人来了。
两方相争,都是血腥味和金戈上的铁锈气,混在一起,莫名的让余泱想起皇宫之中常用的龙涎香。
那香在小小的香炉里炸开,在漂亮的玉器和精致的美人眉上漂浮沉动,引出一种迷惑人心的绝色艳艳。
如今却是战场,血香遍地,勾出的是对权欲的渴望。
“公主殿下,怎么了?”耳边冬梧急切的声音将余泱从神游之中拉回来。
“快跑。”
冬歌脸色很难看,“花依依她们显然是想要包饺子了,咱们得混到院子里面进去。”
虽然是这样说,但是真的要混进去谈何容易?
余泱看着自己脚边几具尸体,借着高耸的枯草丛将他们的衣服扒了下来。
“穿上。”余泱眼底有瑰色的光芒,看的冬歌遍体生寒。
阴黎到底是娶了个什么人,为什么这种时候她还能这么兴奋?
“公主殿下,您还好吗?”冬梧闻着身上的战甲缝隙里的血香,露出嫌恶又隐忍的表情。
她担忧的转身看余泱。
却发现她居然又少见的走神了。
双眼十分空洞,像是陷入了什么梦魇之中,唇角抿的紧紧的。
浓烈的腥臭不断的灌进余泱的鼻子里。
刺激着她已经好好的藏起来的回忆,仿佛又回到了白竺的地下室里,永远暗沉而阴冷,她看着身边的尸体慢慢发臭,长蛆,然后她……
“什么人?”
前面高高的草丛被长枪拨开。
几个余矢曜那边的侍卫面带不屑的看着这三个人。
“如今大敌来犯,你们三个却苟藏在这里,简直该死。”
他满脸横肉都揪了起来。
余泱猛地回神,脸上露出讨好的笑容,姣好的眉目在夜色里都模糊起来,“哥们,我这哪儿是苟藏,你看,这个位置正好在那叛军的前面,等会儿,他们主将冲过来了,我们藏在这里,撑着他们不备,咱们再冲出去,直接取了她狗命,岂不是大功一件?”
她压低声音,语气充满向往。
“狗东西,还敢狡辩。”那侍卫听了之后大为心动,眼神闪烁了几下骂道:“还不感觉给爷爷我滚。”
说完他一脚揣在余泱的肩上,这一脚踹的余泱在地上滚了几下。
冬歌差点没暴躁的跳起来一件解决了这狗东西。
余泱仿若不经意的压住冬歌的一只手,更加低眉顺眼,“嘿嘿嘿,大哥你这一脚踹的好,不过小弟没这个本事,我们去前面杀敌,杀敌,嘿,可是大哥你英武不凡,这地儿可是好地方,大哥不若试试?”
余泱低着头,眼神之中光芒大盛。
那侍卫左右看看,又说了几句。
将他身后的几人打发了,才一撩衣摆,转身一边往下蹲一边说,“算你这东西有点眼力劲儿。”
而也就是那时候,余泱突然暴起,一手压在他脖子上,另一只手用力的握着短刀,单绕过去狠狠在他脖子上一切。
献血喷涌出来,溅了她一手。
冬歌和冬梧皆是目瞪口呆。
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到余泱好像是怕他还没死透一样,又在他脖子上割了一刀。
她很是用力,这第二刀下去,那侍卫的头就崩的一下,掉了下来,落在余泱怀中,被她嫌恶的丢在一旁。
“公,公主。”冬梧唇角都开始颤抖。
倒不是她怕这人头,她只是在一瞬间觉得余泱寒凉的让人害怕。
余泱却不搭理他们,手上是热的,她毫不犹豫的往自己脸上抹去,将眉眼都染成红色,更加分辨不出她的样子。
“这人有点地位。”她一边说,一边在那人的腰上截下一块小小的令牌,堂而皇之的挂在自己的腰上,还用手擦了擦力求显目。
“拿了这个咱们要混进去就容易了。”余泱轻笑一声,“你们驾着我,我身形太小,直起身子会被发现的。”
两人到底也不是常人,一下子就调整好自己的心态,驾着余泱对着那院子里跑过去。
余泱身上都是血,一副重伤的样子,腰间的令牌明晃晃的。
刚跑到门口,就有侍卫迎过来,“李侍卫这是怎么了?”
“受伤了。”冬歌绑着回答。
“快送进去。”
边上的侍卫一听马上就放行了。
进了院子,也是人来人往的,余泱低着头瞟了几眼,都没有看见余矢曜。
不由得心中一紧,难道他不在这儿?
“将军,不可出来。”
不远处传来一道焦急的声音,余泱马上停住脚步。
一抬头,就看见穿着一身战甲的余矢曜沉着眉眼匆匆赶来,他身边站着一个女将,抬着头焦急的想要拦住她。
“现在不去,场面只能更难看。”余矢曜的面色很沉,“你回去告诉顾渊,我不会逃的,若是出了什么事情,我自己一力承担。”
说完他就一把拉开那女将,对着院门口走去。
余泱赶紧收起腰牌,跟在余矢曜的身后。
花依依是有备而来的,自然呈现出来的也是一边倒的局势。
余泱站在不远处看着,微微叹了一口气。
她若是余矢曜,她绝对不会这个时候出去。
有了主将,一切好说,但是主将若是今天交代在这里了,别说有没有那兵器图,都是顾渊的一大损失。
“花依依,你要的东西就在我手上。”余矢曜突然高声道,从怀中拿出一物,是一张小小的残图,余泱就在离余矢曜不远的地方,她死死的盯着那残图。
那图的样子,上面大概的轮廓,还有纸张的成色。
她眯了眯眼睛,这图有八成的可能是真正的图。
心头一片火热,头却是越来越低。
“你要是再杀我一个兄弟,我就烧了这东西。”余矢曜眉眼里尽是疏离,他瘦了许多,瘦的余泱都快认不出他了。
“你敢!”花依依瞪大了眼睛,骂了一句。
听了这话的余泱又是一笑,她如果是花依依,这时候就会让他烧了那兵器图,他真的敢不敢还是一回事,若是真的烧了那又如何?
如今这战花依依是稳赢的,若是能杀了余矢曜,那顾渊就是断了一臂,掌控整个白竺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而定国自有永昌牵制,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插手。
那兵器图缺了一份,三国便谁也做不出那可怕的兵器,对她有什么损害呢?
对局势并没有什么改变,说不定还是有助于白竺的。
但是花依依这个蠢货,一句话就让余矢曜占了主动的位置,刚刚死了那般多的人才得来的赢面,也都白白放了过去。
果然,她这话一处,余矢曜的眼神就动了动。
“让你的人退出去。”他动了动手指,那残图就离跳跃的火焰更近几分。
即便隔的远,余泱都能感觉到花依依心中的急切。
余泱叹了一口气。
这一仗,恐怕花依依要败。
正这样想着,一个她在熟悉不过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带着几分洞察世事的不屑。
“将军若是真的愿意烧了那残图,就烧了好了。”
听见这个声音,余泱暗自道了声不好,眼睛却是不受控制的对着声音的来源处看去。
看了之后,无端的心里就起了一身的火气。
同样是来这边搅混水的,怎么她就要遮遮掩掩,还要在脸上身上沾满血浆。
而那边那厮,一身扎眼的白色毛披风,关键是那披风还干干净净的,一点儿污渍都没有。
一群人护着他,缓缓从外面走进来。
“阴黎?”余矢曜神色冷凝,眼中复杂,几分吃惊,几分惊怒,还有几分意料之中的低沉。
“余矢曜,好久不见。”阴黎脸上在笑,语气却是恶劣,“王爷,不,将军不论是在定国还是在白竺,都是呼风唤雨呢。”
“你和花依依联手了?”他皱眉,“定国不怕触怒永昌吗?”
阴黎冷笑一声,道:“你手上有残图,你以为永昌不想要?只不过我们比永昌快一步而已。”
说完他又盯着余矢曜捏着残图的手,笑道:“你想烧就烧,这东西没有了,你们的处境也好不到哪里去,左不过是保持现状,再各自为战罢了。”
听到这里,余泱叹了一口气。
余矢曜带兵打仗是一把好手,但是若论起心智谋略,再加一个余矢曜也比不上阴黎。
她看见余矢曜有想要收回残图的意思,当即动了动自己的脚跟,估算了一下自己和他的距离。
她回头看了冬梧和冬歌一眼,两人也都对着她点了点头。
“阴黎,泱泱她也来了吗?”冷不丁,余矢曜问了这么一句话。
正准备扑上去的余泱愣住了,花依依和阴黎也怔了一下。
“她好好的在我府上待着,这样危险的地方,她怎么能来?”阴黎皱着眉头,心里没来由的一阵焦躁,“将军还是好好管好自己吧,我的夫人我自己会照顾。”
花依依听见这话,面色古怪的看了阴黎一眼,然后想到了什么一般,低着头诡异的笑了起来。
余泱咬了下自己的后槽牙,在余矢曜开口正准备说点什么的时候,猛地一蹬腿,离弦之箭一样的冲上去,手臂一捞,抢过那残图,快速的转头,不要命的往前面的后门跑去。
冬歌一把抱起奔过来的余泱,几个轻越跳上墙头,而冬梧则是几招解决了几个挡路的侍卫,同样轻越而出。
犹自伸着手准备敲打一下阴黎要好好对待余泱的余矢曜彻底蒙圈。
花依依张大嘴巴。
阴黎面色黑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