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沈香蜜最生气的时候,她想过不再在衣衣寻主继续干下去,不过那只是一时之气的念想。就算母亲不认她,她还要是感谢她的,是她给了她生命,给了她一切。就算她现在的人生残破不堪,但与其怪母亲还不如归咎于自己。
木紫溪说她母亲失忆还有轻度抑郁症,她虽然不信,但心里却忍不住仍有一丝担心。如果秦香叶对木紫溪说的是真的,那她岂不是对不住母亲。当年母亲离开的原因,她并不清楚,母亲在他们家是禁忌的话题。不仅如此,在乡里邻居间也没有人会提及她的母亲。原因她是知道的。
她的祖父沈昌行过六十大寿时,沈国为的一个好朋友曾其胜在酒席上突然好奇的问道:“咦,国为,我今天怎么没看到嫂子呢?对了,还有你们家小香叶。”
“走了,以后不要提她,谁要是敢当着我和我家人的面前提她,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人,我一定和他没完,我一定叫他没好果子吃。”
沈国为当时发红的脸变得铁青,大着嗓门警告道,完全忘了是在父亲寿宴上。可能是酒精的作用,也可能是沈国为对于痛失儿子,又失去老婆女儿的事太过痛心,久Ya在心的愤懑一时间找到了突破口,顷刻间喷发。
沈香蜜估计当时所有人都听清楚了,总之就算以后她主动向村里人问她母亲的事,都没有人愿意说。她想一定是因为,那时候的山沟里的农村人,本来大多没有受过教育,平时为了一点蝇头小利,村里事非本来就够多,既然父亲把话都挑明了,大家定然是觉得麻烦,能避免自然要避免开。
母亲一走就是十多年,从此杳无音讯,她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见到母亲,她也曾想过去寻母亲,只是不晓得从何开始。如今她却见到了母亲,这算不算是老天看她生活过于痛苦,终于心软下来,给她开的一副平复伤痛的药。不是,她马上否定了刚才的想法,她又想起那事来,如果她不是误把时宏升当成了母亲,她哪来这更大的痛苦。爱与恨就那样来来回回在她心间一直折腾着她。直到她走到衣衣寻主门口。
刚准备进电梯,秦香叶喊她。
“姐,香蜜姐,等一下。”
“嗯。”
“姐,你好些了吗?看到你今天能来上班,我真高兴,从小我就希望自己有一个兄弟姐妹,在我10岁那年,还因为妈妈不肯给我生弟弟或妹妹而大哭大闹过。想不到我是有姐姐的,真好。”秦香叶一走近,便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
“嗯,是的,来这第一眼见到你,我就觉得你是我妹妹,只是不敢妄下论断。”
“是嘛,这么说,你知道我的存在喽。”
“嗯,你和妈妈离开的时候,你才3岁,我那时候也不过7岁,但有记忆了。”
“等一下,我走的时候3岁,这么说,我们还在一起生活过3年,那我们为什么要走,走的时候为什么不带上你呢,是爸爸妈妈当时抛弃了你吗?那你又是怎么长大的?”
“我不知道你和妈妈为什么要离开,我是和爸爸一起长大的,秦老板不是你的亲生父亲。”
“天啊,这怎么可能?”秦香叶觉得自己的脑袋快接受不了,她喊了近20年的父亲竟然不是她的亲父亲,而她竟然从来都没有怀疑过。如果这是真的,这于自己而言还真是一条爆炸性新闻。
“姐,你说的是真的吗?”
“嗯,当然是真的。家里可能还能找到一两张你小时候的照片。”
“哦,我爸爸从来没有和我说过这事,爸爸对我很好,我从来都没有怀疑过我是他女儿。我想妈妈她一定了从来没有怀疑过。”
“嗯。”
“对了,姐,我的身世,你先不要告诉妈妈,我怕她受刺激。”
秦香叶想到家里的确没有她三岁以前的照片,沈香蜜也不像是能撒谎的人,她说的应该是事实。但如果说出来,她现在父母的生活一定会受到影响。她看得出爸爸秦风很爱妈妈,也很爱她。如果爸爸得知,她已知晓自己不是他的女儿,他隐瞒了那么多年,会不会难过呢?她虽然还是把他当成了这个世上最亲的亲人,但爸爸会不会多心,爸爸可没有别的孩子,这事她得好好想想。
“嗯,暂时先替你保密。”
“谢谢姐,对了,我另一个爸,他还好吗?”
“他还行吧,前年,自己一个人去广东打工了。”
“哦,他一直没有再找一个。”
“没有。可能是担心我不喜欢吧!”
“哦。”
两人说着来到了办公室。
“姐,你身体刚恢复,要是累就请假。”
“我没有事的,你去忙你的吧!”
“吴师傅,我姐身体刚恢复,能不能麻烦你帮她少安排点活。”秦香叶见到吴幻忙说道。
“好的,好的。”吴幻忙点头应充,心里却想,她们果然是姐妹,难怪长得这么像。
“谢谢。”秦香叶说完走去自己办公的地方。
“吴师傅,我没事,你就按正常的工作量给我安排就行。”见妹妹走开,沈香蜜小声说道,她不想凭关系,或因怜悯,而省去自己该做的事。
“哦,好的。”
中午,秦香叶打电话告诉颜花菊,说沈香蜜来上班了。
颜华菊执意要过来看,她挂了电话,便开始收拾。这两天因为沈香蜜的事,她没有休息好,又没有胃口吃东西,人瘦了一圈,脸色也苍白发黄,只得往脸上涂上一层厚厚的脂粉,衣服也选了最宽松的穿上,再匆匆往衣衣寻主赶。
她到办公室时,沈香蜜正在剪样布,颜花菊忙去给她帮忙。
“你才好,怎么不多休息两天,公司这边我给你请过假了的,这张卡你收着,买点好吃的,补补身子,密码是333888。”颜花菊把卡递给沈香蜜道。
“我没事,你不用帮我,我自己来就行,我自己有钱,你的卡你收好。”
“好吧!”见沈香蜜不要她的卡,她只好先收起来,心里有一丝难过,看来女儿并没有原谅自己,不过转念一想,将心比心,又觉得是自己也太过心急,太急于让女儿接受她,为了让自己心安,而完全没有考虑到女儿的感受。
“听说你身体不好,你回吧!”
“我身体好啊,一定是香叶,又瞎说了,这活我以前也干过,放心,这事我干起来比你轻松。”颜花菊说着立索的把布剪成一条口,手极快的一撕,样布很快裁剪好。
“谢谢。”沈香蜜在心里暗自佩服母亲的好身手。她并不知道,母亲做这项工作做了好几年。
“别这么客气,这么多年,是我对不起你。”她本来说,我是你妈妈,你这样太生分了,不过憋了回去。
沈香蜜不知道回什么好,只得沉默,她学着华颜菊的样子摆好布先剪开一道口,然后往下撕,但可能是力气太小,也可能是力道不对,或速度不行,布撕歪了。这块布浪费了,不能再寄出去。沈香蜜有些难过,沮丧地把布放在了一边。
颜华菊看到忙说:“没事的,你刚做力道还把握不好,先用老办法,用剪刀一剪到底。回去我给你一些不用的布料,你在家多练几次就好了,我刚做时也没少出错。”
“嗯。”她之前也在外贸公司做过,只是叶师傅没有用过这样的方法,她见这方法省时,才想学,没想到看似简单的一个动物,她却做不来。
颜华菊见沈香蜜肯搭理她了,很开心,忙上忙下和沈香蜜一起干活,不亦乐乎。本来想今天就请她去家里吃晚饭,和她商量,让她搬去家里住的事。但介于她刚刚拒绝了自己给的银行卡,她怕操之过急,她会拒绝,她还是放弃了,只是默默地和她一起做事。她想,过两天感情再好一些,她再张口,这样她答应的几率会大很多。颜华菊没有提相认的事,只是教沈香蜜一些她积攒下的外贸经验。
直至下班,颜华菊关心地说:“我看你脸色还有些发白,要是累,明天再在家休息一天,你的活我帮你干。”
“不用了,谢谢。我先回家了。”
“好。”颜华菊心有不舍,想开车送她回家,却作罢,她怕女儿反感她,厌恶她,不接受她。
周一不用加班,沈香蜜说完,整理了一下包裹便往外走。虽然衣衣寻主离她所租的房子不远,走路18分左右,但自从那天后,她心里很害怕,两站,她还是选择了坐公交车。刘松明现在在她加班时一定会来接她,她等到他来,才离开公司,两个人时,他们便走路,聊一些之前的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