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怎么了?我看人间那些话本子里写的,别说是兄弟,就是父子在一起,也是有的……这些都是小问题,关键是看感觉。”凤潋看着玉清,神秘兮兮地贼笑。
“千年不见,潋儿真是越来越……”玉清扶了扶额,他也算是见识到了凤潋这丫头的……厚颜无耻。
“你是不是想说我越来越不知羞耻了?”凤潋笑。
“……潋儿真是神机妙算。”玉清抽了抽嘴角。
“过奖过奖!其实吧,我这个模样,还算不上厚颜无耻的最高境界,我还指望着有人能带领我走向无耻的巅峰呢!”凤潋奸笑,“要是你和白白真成了的话,我是很乐意的。不过,我估计,白白只能做下面那一个……至于玉清你呢,虽然我也很想见到你在下面的模样,不过我觉得那不现实。”
她摸着下巴分析着,头头是道的模样。
这一席话,简直差点让玉清喷了一口老血,还好他做了十几万年的帝君,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练就了一副处变不惊的淡然模样。
因此,他只是略微汗颜地点了点凤潋的脑袋:“潋儿胡思乱想的功夫见长,也不学些好的……”
这丫头,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什么叫胡思乱想?这可不是胡说的!男男之间的学问深着呢!我还要慢慢研究。”
“……潋儿,你若是闲得发慌,何不多做做学问?研究什么不好,非要研究……断袖之道……”饶是玉清再淡定,此时也忍不住黑线了。
断袖?他是个正常的男人,可没有什么龙阳之好。
“若是你和谁断上了,一定要和我说哦!我帮你参谋参谋……”凤潋突然凑过来,一脸奸笑,“别人我管不着,但是你,我还能不管么?我铁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潋儿……”玉清凉凉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和让凤白毛骨悚然的眼神一模一样,吓得凤潋立刻捂住嘴巴。
“我什么也没说……”她干笑两声,一双杏眼骨碌碌地转来转去,仿佛是在想着什么对策。
凤潋对于玉清的脾性是了解的。完蛋了,天界脾气最难以捉摸的长生大帝一露出这种表情,就有大事要发生啊!
“帝君大人……小人错了,小人再也不敢了……”她做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甚至还想着挤出几滴眼泪,奈何失败了,只能将就着演,“小人说错话了,求帝君高抬贵手,放过小人啊!”
谁知玉清竟然轻轻笑了一下,点了点凤潋的额头,笑得无奈而又宠溺:“好个鬼灵精的丫头!叫我拿你怎么办?”
“就知道玉清最好啦……”凤潋吐了吐舌,笑得一脸得意。
瞧瞧,天界最高冷的长生大帝,也招架不住她精湛的演技!
“好了,时候不早了,你早些回去歇息吧。”玉清看了看天色,道。
“那你今夜歇息在何处?听雨楼还是洛玉轩?”
“听雨楼距离这里有些路程,我今日就在洛玉轩歇息一晚吧。你若有什么需要,可以叫我。”
“那好,我也有些累了,早些休息也是好的。”凤潋点点头,“你也早些睡,注意身体。”
“我送你回房。”
“不用了,我这么大个人,还能迷路不成?”凤潋摆了摆手。
“当初也不知是谁在听雨楼迷了路……”玉清幽幽道。
“行行行,您老带路吧!还揭我的短……”她白了他一眼。
于是,玉清便把凤潋送回了房间,看着她进了房。
“玉清,你快回去休息吧!”
“潋儿,晚安。”玉清微笑道。
“晚安!”凤潋对着他挥了挥手,“你早些休息!”
门缓缓关上,玉清站在门外,良久良久。
夜风微凉,他并不觉得冷,直到房里的灯熄灭了,他才离开。
然后,玉清又去看了一下凤白,见他依旧睡得香,涎水都流了一床,无奈地为他清理了一下面部,用清洁术将被褥整理干净,这才回房歇息了。
夜未央。
凤潋躺在床榻上,透过窗户,看着窗外的月色,心里有些凌乱。
如今,她不再是清婳,而是凤潋,过去的一切,也该悉数忘记才是。可是,为何她的心里还是放不开那一抹白色的影子?
今日,初回南极,她一直在维持笑容,拼命想要将脑海中的记忆驱逐出去,将过去的一切都抛开,可是,一看到一丝一毫与过去相关的东西,她的心就会隐隐作痛。
还是,放不下么?既然求不得,为何又放不下?
那人爱的,可是她的妹妹呵……
对了,忘情丹,她可以服下忘情丹。可是,让她真真切切地将那一切忘了,她舍得下么?她可会后悔?
凤潋突然想起自己作为清婳之时,临死之时说的一句话,她说,她宁愿忘了他。可是,如今想来,真的愿意彻底忘了么?真的愿意彻底抹去么?为何心里会有不甘?为何痛苦还是如影随形?
夜阑人静之时,最是惹人相思。是的,她对那人,竟还有相思。爱恨交加的滋味,真真叫人难忘。
秋风清,秋月明,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想来想去,凤潋更加觉得难以入眠,辗转反侧。
几经纠结,她还是起了身。
出去转转,也许会好些。她如是想。
而同一时刻,玉清躺在榻上,亦是无眠。
想到今日那个吻,想到凤潋心心念念的那个“君陌”,他的心就无法平静。
几番踌躇,他也起了身,披着外衣,推开了房门。
门外,月光流泻了一地。
凤潋转着转着,便到了洛玉轩的一片树林中。
月光清冷地投射下来,地上树影斑驳,倒有几分可怖的味道。
凤潋却毫不在意,只是随处找了一块空地,席地而坐。
手一挥,七彩的光芒一闪,膝盖上便赫然出现了一架古琴。
昔日,君陌曾教过她弹琴,但那时她天资愚钝,学得不好,总是听他弹,自己却没下过几分功夫练习。而今,她变回了凤潋,琴棋书画无一不通,更是弹得一手好琴。
她记得,昔日,玉清教她作画下棋,茗晔教她吹笛,至于弹琴……好像没人教过……难道是自己学的?凤潋突然有些头疼,脑子里面有些混沌,似乎浮现出了一个破碎的画面。
那画面里,一个白衣的绝色男子,握着一个绿衣的绝色女子的手,细致而温柔地教她弹琴。
甩了甩头,将那奇奇怪怪的画面抛开,凤潋便开始弹琴。
纤纤玉指在琴弦上弹拨,一曲《秋风词》便从指尖流泻而出。
而这一边,玉清想着出来散散心,不知不觉间就走到了一个树林。
甫一踏入树林没有多久,他便听到了一阵悦耳却带着哀怨的琴声,所奏曲子正是《秋风词》无疑。
琴声?难道是潋儿?他心下好奇,连忙朝着那琴声的方向走过去。
果然,在一处空地之上,一袭紫衣的凤潋正盘腿而坐,膝上置放着一架七弦琴。
她低垂螓首,蛾眉轻敛,眸中微光闪烁,面上似有泪痕。
这一曲《秋风词》,哀怨婉转,似乎将女儿家所有的情思道得淋漓尽致。声声泣血,让人断肠落泪。
她弹琴弹得认真,竟没有注意到玉清的到来。
于是,玉清自然而然地看到了她的模样,看到了她所有的心痛和脆弱,一时间,心疼得快要窒息。
他,是为潋儿爱的不是他而心疼,然而更多的是,为潋儿的痛苦而心疼。
“夜凉,小心身子。”他悄然走到她的身后,取下自己的外衫,为她单薄的身子披上。
他终究还是看不下去她的痛苦,情不自禁地走了过去。
“……玉清?”琴声戛然而止,凤潋有些诧异地看了看披在自己身上的衣衫,然后抬头看向带了一身月华的玉清,心下微微泛起波澜,“你……”
“潋儿,怎么出来了?夜里冷,也不加件衣服。”玉清蹲下身子,握住她冰凉的小手,眸间满是心疼,“怎么凉成这样?”
“我……”凤潋一时语塞。
然而玉清什么也没说,就抓起她的小手,轻轻地捧着,为她呵气取暖,眉头微皱,带着担忧和关心。
月光下,凤潋看着玉清俊美如神祗的容颜,竟就那么愣住了。
他对她的关心,有时候会让她觉得,太过深重,深重得简直不真实。
“这把琴,以前没见你弹过。很精致,很适合你。”玉清握住她的手为她取暖,一面看向她膝上的琴,眸间有些诧异。
这琴,通身由天地间最最难得的金丝楠木制成,可见其绝非凡品,而琴身上刻着龙纹和凤纹,龙飞凤舞,惟妙惟肖,十分精致。
“这把琴……我也记不清是怎么得来的了,情不自禁就拿出来了。”凤潋皱了皱眉,头又隐隐作痛起来。奇怪,她怎么会情不自禁地取出这把琴?还有,这把琴是如何得来的?为何对它毫无印象……
她看着这把琴,若有所思。脑海中似乎又有什么片段一闪而过。说起来,凤潋觉得纳闷,自她从极寒之地醒来之后,总觉得遗漏了一段什么记忆,那段记忆并不是关于清婳的,好像是在她在极寒之地封印自己之前的。可是,她无论怎么想都想不起来,有时候还头疼得厉害,越想,就越是烦闷。
有时候,她会问自己,为什么在极寒之地封印自己?难道是为了一个什么人么?答案是,不知道,忘了。
“怎么了?”玉清略显焦急地揽住她。
“不知道……头疼……”凤潋虚弱地靠在他的怀中。
“潋儿,如若有什么心事,可以告诉我,不要独自承受。”玉清见凤潋难受得厉害,喉头微动,终于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
他不想挑起凤潋对于伤心之事的回忆,但他更不想让她黯然神伤,独自承受所有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