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大爷不用担心。”子衿自然是有发觉在李大爷眼中的不安,便道:“这次施粥过后,我便会让他们离开你家的,是我设想不够周到,打扰到你的正常生活了。”
一个普通人,突然被这么多人闯入他们家,自然会担心这些人会不会赖着不走,或者顺走他们家的东西,毕竟无论是什么身份的人,都还是有些偷鸡摸狗的害群之马。
不过早在这些人进入李大爷家,入侵到后院的时候,子衿便发现了自己处事的漏洞,暗中在李大爷家的后院设下了结界,除了庭院之外,其他地方除了李大爷和素云,其他人均无法进入。
这种无法进入,并不是那种碰了就会被弹开,而是在心中莫名的觉得自己不应该进入,然后改变主意离开的,过渡得非常自然的结界,这也是子衿从师父处学到的,最为高明的结界之术,连花灵界其他的长老都称赞她的天份。
这种结界之术,也被施在了庭院之上的任何摆设,除了李大爷和素云之外碰过之外,其他人也无法拿起,因此,也避免了被人暗中摸走好东西的可能。
只是她的动作,李大爷一家不知道,所以会如此担心罢了。
“姑娘言重了,老汉我家,也没什么贵重的东西。他们做事也算是轻手轻脚的,我也不怕他们会弄坏东西。”李大爷立即赧然的道。
他家如今也几乎能算是一穷二白了,真的没什么贵重的东西,只是有些常用的用习惯了,被一两个毛手毛脚的小伙子不小心摔了,砸到了,心里有点痛而已。
“照我说,要是他们敢弄坏东西,大爷你就让他们用劳力来赔好了。”齐三听到他们对话,便笑着走过来道。
今天之内,他已经提醒过这些家伙们无数次了,要是再毛手毛脚的打坏了东西,他就让人家拿他们做白工来抵债了。
“那按你说的,不会有人故意打坏什么东西,然后赖在李大爷这里不走了?毕竟这里管饭。”子衿挑眉。
齐三一噎,还没等他反驳,便听到前面咣隆一声,他们扭头去看,看到一个十多岁的男子摔倒在地上,而地面则是一个被摔得四分五裂的木盆。
看到他们都看着自己,又面色古怪,那男子也快哭了,一边从地上爬起来,一边哭丧着脸的道:“齐三哥,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看着那男子手忙脚乱的收拾木盆的碎片,又接收到子衿意味深长的目光,齐三只感觉自己像是被打了脸般,火辣辣的,不自然的假咳了一声:“咳,他也不是故意的。”
还没等李大爷和子衿开口说话,那男子小心翼翼,又可怜兮兮的捧着被摔坏的木盆来到他们面前,道:“李大爷,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要不……要不从今天起,小的帮您做事,以抵上这个木盆的钱?”
李大爷闻言有点尴尬,如果不是因为子衿姑娘借他的地方做包子馒头来接济这些人,他一个人做事都嫌闲着,又如何需要让人帮忙?即使是以前生意尚可的时候,他自己一个人也能忙得过来,现在他这里根本就不需要人手做事。
齐三看到李大爷的面色,自己就更是尴尬了,便道:“李大爷,这木盆的钱,我齐三会想办法赔给你的。”
一个这样的木盆,会这种手艺的人做出来,其实要不了多少钱,只是这毕竟是人家家里的东西,好心借给你,你却给摔坏了,的确是会觉得不好意思。
如今可是饥荒的灾年,用做工来偿还,为了名声,李大爷必定会给他吃食,然而这份吃食,却是比工盆贵得多了。
“这木盆不值什么钱,这位小兄弟就不必太内疚了。”李大爷扯了扯嘴角。虽然那木盆不值钱,但终究是用了许久了,要是没被摔这么一下,他至少还能多用两三年的。
“可是……”那男子不死心的,还想多说两句。
“好了,你们别你推我让的了。”子衿却抬手阻止了他们,道:“让他们赶紧的去街口接应一下运来的粮食,做东西做好并分发下去后,就把李大爷这里收拾干净,把干净漂亮的屋子还给人家。”
齐三和那男子听了,还想说些什么,却又听到子衿道:“你们想赔偿给李大爷,不是不可以,但要听从我的安排。”
齐三目光一亮,追问道:“敢问姑娘,是不是已经有了活计,可以让我这里的兄弟们做?”
他们这里的人多,已经把身价定得很低,只求能吃饱,不求工钱了,但早前在城镇中,依然无法找得到活计来做。
子衿不语,只是淡然又自信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就去了外面,观察外面正排队等待施粥的队伍了。
当她走到外面,便看到街口有素春园的人拉着一车车粮食向这边来,因为人数众多,吸引了不少路人的注意,况且李大爷这里对难民们施粥放粮的,也吸引了许多百望镇的人的目光。
有人眼红妒忌,也也有人指指点点,若不是知道子衿的身份,若不是子衿一早就和官府打了招呼,只怕现在已经有人以聚众闹事这名,来这里砸锅踹粥了。
虽然她早已经有了安排,但眼看着有两车粮食被运到了这里,还一副要免费施给这些难民的模样,有些人终究是坐不住了。
“是谁人如此胆大包天的,在这里聚众生事?”
一道恶狠狠的声音传来,无论是正在给难民分稀粥的人,还是排队等待的人都扭头望去,便看到一名身穿黄色对襟长衫,绿腰带的中年男子,带着十个凶神恶煞的男人脚步迅速的走了过来。
那中年男了以睥睨的目光打量了李大爷的包子摊,和不知所措站在摊前的李大爷之后,看到那两车只卸下了三分之一的装有粮食的麻袋,目光闪了闪,又用居高临下的神态扫视了在场的所有分派馒头稀粥,以及排队领粥的人,确定他人不过是一些流民和难民之后,目光就更是不屑,转头向自己带来的手下使了个眼色。
男子冷着一张脸,大声的道:“城门要地,竟敢公然聚集这么多人在这里,你们是不是想要造反?”
这顶帽子扣得太大,吓得排队的人脸色都青了,纷纷开始辩解了起来,但那男子根本就不听他们说话,更配合身边的一个打手喝斥难民。
而他的手下们自然有眼色,立即便分开了开来,有人走向装着稀粥的桶,有人走向正在蒸着馒头的蒸笼,想着把这些东西都砸了,这里的施粥分馒头就干不下去了,还有人踹翻了堆在墙角的柴火,还去恐吓李大爷,告诉他这是犯了什么法,当然,最多的人则是走向那两车粮食,想要把这两车粮食趁乱拉走。
一名打手抬腿就想去踹施粥的粥桶,却被旁边突然斜插进来的人给一脚狠狠的踹开了。这名打手惨叫一声,立即引来了中年男子的注意,正想开口怒骂,却看到镇上有名的二流子李尚德正流里流气的倚在粥桶旁边的柱子上,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怎么,张副总管今天如此有空,竟代表官老爷来行使权利了?”李尚德轻蔑的看着中年男子道。
这个张副总管是镇上富商张员外家的总管,张员外是一个为富不仁,做生意不择手段,为了揽财,什么黑心的事情都会做,而这个副总管几乎是学透了张员外的本事,也像是一个吸血鬼一般能来事,所以非常得张员外的器重。
所以,每当镇上有人发善心做好事的时候,主家的人比不上张员外的势力的,都被他带人来砸一番,顺道把贵重的东西和粮食都顺走,还美其名曰:帮镇老爷办事,这些都是证据。
百姓们心中愤怒,却碍于张员外的势力,都是敢怒不敢言。
李尚德和他的二流子兄弟们以前没少在私下讨论这张员外,以前是他们不懂事,觉得这张员外是个有本事的人,少不得想要巴结他,但自从遇上子衿之后,他们和她不打不相识,然后都洗心革面的跟着她,于是也对这些欺民霸市的恶霸也厌恶了起来。
看到李尚德,便想起了如今名满整个百望镇的子衿姑娘,张副总管的心跳了跳,但又想到自家老爷的势力,又挺直了胸膛,冷然的对李尚德道:“本总管既然敢来这里,便是受了官老爷之命,你敢阻止,是不是不把王法放在眼里了?”
“王法?”李尚德冷笑一声,道:“估计最不把王法放在眼里的,就是你们张家了吧。张副总管,别自以为天天把王法挂在嘴边,就真以为你可以代表王法,在这个城镇上横行霸道了。”
“你这大胆的刁民,来人,把他拿下!”张副总管一怒,大喝一声道。
“谁敢动他!”
一声清喝,在屋内响起,然后张副总管扭头去看,便看到一身白衣,神色冷然的子衿从屋内气度从容的走了出来,然后听到她道:“抓他之前,张副总管,请出示衙门颂发的逮捕令,以及代官老爷行使职权的公文,如果没有,就请现在,立刻,马上离开这里!”
“你……”张副总管一噎,这些东西他怎么会有!
在早前的时候,他也有好几次打着代表官老爷的旗号出来砸这些救助的摊子,因为事后官老爷也有分到好处,自然也不追究于他,这一来二如之下,便真的忘记了拿正式的文书。
“王法,我比张副总管读得更通透,需不需要我向张副总管详细的详述一下,冒充朝廷命官,滥用权限的后果?”子衿淡淡的道:“如果张副总管觉得我的份量不够,我想望兴庄的兆先生应该不介意给你们张老爷来讲上一讲的,毕竟这次的施粥,他老人家也有从中资助。”
百望镇上,有一名唯一从京城荣退回乡休养的前翰林学士兆士丰,住在城郊相邻素春园不过两百米的望兴庄上,因为他的身份贵重,又不喜欢管闲事,很多事情都不管,只想过自己的悠闲退休生活,到了这镇人基本不见客,被拒绝得多了,一般人等还不敢轻易上门打扰他。
但子衿却在刚来到百望镇的时候,便恰巧与他结识,并对她颇为投缘,故而结交。
若不是因为有这一层关系在,子衿在这百望镇的行善不会如此顺利,也不会短短的三个月内就有如此的声望。
听到这里,张副总管的脸色一变,立即就变成一副讨好的嘴面,道:“原来是子衿姑娘在此,倒是小的冲撞,惊扰了姑娘,小的这就走。”
他说着就吆喝了其他的人,就想带着人离开。
“站住!”子衿却突然喝道,在张副总管回过头来的时候,她却面色极淡的道:“张副总管的确是冲撞和惊扰了我和我的朋友,难道张副总管就想这么的离开吗?”
在她出来之前,那些打手威胁恐吓了李大爷,也有人踹翻了他们已经装满了水的水桶,以及正在准备的开磨的口袋,让负责做这些的人全部都吓得不敢动了。这些损失,她可不会轻易的放过这张副总管。
张副总管一听,脸色一黑,这是想要从他这里榨取好处了?他心里冷笑一声,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的道:“子衿姑娘这是何意?小的因为误信别人的报信说这里有人聚众闹事,才会如此急切的前来阻止,却没到是子衿姑娘在此行善施粥,所以才急匆匆的回去,想要查清楚是谁谎报信息,为的就是怕有人故意抹黑了子衿姑娘的好意。”
旁边的人一听,纷纷在心中大骂他的无耻和不要脸!
若不是因为有子衿姑娘在此,还抬出了兆先生,只怕这欺软怕硬的人还不知道怎么打砸这里,又岂会如此轻易的离开。如今落荒而逃,还扯出如此冠冕堂皇的话来,真是不知羞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