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睛都直了,这是什么情况?哪位大神听到了老娘的心声?
抬眼看去,又吓了她一跳,这位大神竟然是连二公子!
这位面瘫二哥为毛这么关心自己?有什么阴谋阳谋?
可是面瘫二哥面对她以及桌上好几双眼睛的探究,完全视若无睹。
子心菇凉踌躇了下,还是动了筷子,众目睽睽之下,他总不能下毒害老娘吧?
看着对面的小少女一筷接一筷地往口中塞食物,眼睛一闪一闪地发着光亮,连子荣的嘴角竟然不自觉地上扬了一个弧度。
幸好此时其他人要不在吃饭要不就在聊天说话都没注意他,否则真该吓死了。
千年面瘫竟然会露出这样的笑容?太可怕了吧。
其实从一开始,连子荣就发现了对面这个妹妹不同于旁人的表现。
什么表现呢?就是从菜一上桌,她的全副身心就完全扑在这些食物上了,别人在说话在吵在闹,仿佛她都没听见,一个菜接一个菜,吃得停不下来。
看看她,穿着崭新的翠绿色锦缎夹袄,外罩一件玄色貂毛小坎,明明是娇小稚弱的身形却裹成个胖胖的粽子,发梳着可爱的发髻,系着绣了粉紫色芙蓉花的丝带,发髻底部插了一圈俏丽的小珠花。面色细润瓷白,透着淡淡的菡萏色,一双眼珠子滴溜溜地在菜上面转,常常是塞得嘴巴鼓鼓的,真像……一只小仓鼠。
若小仓鼠姑娘知道这位二哥对自己形象的评价,估计得哭了。
你才仓鼠,你全家仓鼠!
这么可爱俏丽的形象,难道不该是小仙女或小公主之类的么?这么不懂怜香惜玉,注孤生!
当然,小仓鼠姑娘并不知道,她此刻完全被这道烤冬笋的味道征服了。
这道烤冬笋可以说是这桌菜里面最不起眼的,品相并不怎么好看,所以到现在这道菜几乎没有人动,而看着她一下子几乎把这些冬笋吃光了,其他人也都不由自主地抢了一筷子。
“哇,没想到这道其貌不扬的冬笋这么好吃。”
“早该想到了,两位师傅的手艺不会差的!”
尝了以后都夸赞起来。
连子心却说:“这道菜虽然美味,可感觉不像出自两位师傅的手。”
“哦,为何?”
“你怎么知道?”
老太太和连子荣几乎同时发问。
连子心眨眨眼说:“就是感觉。”
有的厨师做菜也是有自己风格的,她吃了暮苍堂两位师傅一个月的菜,也熟悉他们烹饪的惯有手法,这是极具有山野风味的一道菜,两位师傅向来是走精致路线,不仅对于味道,对品相的要求也是很高,所以在年夜饭这种家宴上,应该是不会做这样的一道菜的。
“呵,不出自两位师傅的手难不成是你做的?你能说出做法吗?”连子兰见缝插针地嘲讽。
“不是我做的当然不可能说出做法。”连子心却大方认怂。
那你说个屁!连子兰白眼。
“的确不是两位师傅,这是我做的。”连子荣淡淡的声音响起。
面瘫二哥?小仓鼠姑娘顿了下,笑问:“二哥是怎么做的?”
连子荣嘴角抽了抽,二哥不是做出来的……
“洗干净冬笋的外壳上的泥土,淖一遍热水,为的是把笋里所含的草酸过滤掉,这样笋的涩味也就没有了。然后去掉笋的根部,在笋肉身上挖几个大小差不多的洞,将腌制好的鱿鱼丝塞进空心的洞里,再用荷叶把笋包裹起来然后放进灶灰里闷。半刻钟后取出来再剥去外面的荷叶,放到火上烤一遍。最后,沿着这些小孔将笋切成这样的小块,装盘。”
这样的笋子,便有了与煮出来的完全不同的烟火香味,荷香笋香鱿鱼丝的咸香,田园气息混合着海洋气息,形成了一种独特的味道。
连子心看了看这个面瘫二哥,第一次感觉到,说他是连家这一辈里最有厨艺天赋的,并不是夸大。
……
一顿年夜饭吃了一个多时辰,总算是结束了。
连子心完全任性,五脏庙得到了极大的满足,虽然也换来众多姨娘和姐姐们嫌弃的白眼。
也不怕胖死!
饭后,众人又回到外面。
女眷们三三两两凑在一起喝茶、嗑瓜子聊八卦;
几个大爷也脱了鞋盘腿坐炕上,听听老太太的训诫,连大爷讲讲连家今年的收成,连三爷说说美食协会的趣事,连四爷呱唧呱唧官场的杂闻;
大小少爷们你一对我一对,打纸牌、下围棋、玩骰子,闹得不可开交;
大小小姐们抢零食、攀比新衣服新头饰,或者围在一起讨论讨论自己新学会的女红花样,叽叽喳喳,花红柳绿,欢声笑语。
多张莲花梨木小翘几上都摆着瓜子、豆子、果脯、蜜饯、糕饼等零食,屋里正中立着一个金刚手双寿双耳鼎炉,炉内燃着银丝细炭,烘地屋内暖洋洋的。
而贴着喜庆窗花的门窗之外,夜色已经深深笼罩了大地,一弯月牙若隐若现,却被园里的大红灯笼映照,折射出奇特的月华光泽。然寒风还是没有因为这人间的喜庆而去休假,依然不知疲累地组成巡逻大队,雄纠纠气昂昂地敲击着家家户户的门窗。
连子心看着这温暖如春的屋内,忽然明白了老太太的良苦用心。
之前她一直不能理解,老太太为何要在除夕夜把这一大家子硬凑在一起?
虽然表面上是一家人,但底下离心离德,你看不惯我我瞧不上你,因为一件小事也可以分分钟撕逼,哪里算什么亲人?这样的“一家人”吃一顿年夜饭再一起守岁,有什么意义吗?每个人都要强装笑脸,搞得身心疲惫而已,完全没有意义!
可现在她改观了,这样做或许并不是全然没有意义的。
或许在这样的和睦氛围中,每个人多多少少有些伪装,有些惺惺作态,但大多数时候还是真心的。争吵了一年,较劲了一年,在这样一个夜晚团聚在一起,似有一种无声的暖流流淌,能够抚慰每一颗坚硬的心,使人暂时卸下心防,接受彼此。
这或许就是所谓的血脉亲情吧。
还能够这样坐下来一起吃饭聊天,喝茶守岁,那么无论平日里再多争端,再多计较,再多不满,这个家就还都是能凝聚在一起的,不会轻易散了。
连子心真的打从心底佩服这个老太太了。
长夜漫漫,做游戏是每年守岁过程中的必备项目。
第一轮是由连四爷主持——猜灯谜。
除了连子敬和连子荣不能参与之外,其余孩子都能参加,二十道灯谜题,谁答对越多谁就胜利,第一至第三名内有所奖励。
第一名二两银子;第二名一两银子;第三名半吊钱(亦五百文)。
对于猜灯谜,连子心是没什么兴趣的,但她向来是猜谜高手,连四爷所出的这些灯谜难度也是小儿科级别的,根本就难不倒她。
但她还是故意很多没答,最后只拿到了第四名。
第二轮由连大爷主持——报菜名。
这个只能十三岁以下的孩子参加,且从最小的连子娴开始最后到最大的连子兰,所报菜名不能重复,也就是说这道菜名之前已经有人报过了后面人再报就不算了。
同样是看谁报得多,第一名三两银子;第二名二两银子;第三名一两银子。
报菜名这种事,连子心简直要笑了,要知道她前世可是背过满汉全席菜谱的: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儿、烧子鹅、卤煮咸鸭、酱鸡、腊肉、松花、小肚儿、晾肉、香肠、什锦苏盘、熏鸡、白肚儿、清蒸八宝猪、江米酿鸭子……
咳不想了,再想又饿了。
只是最后的结果,她还是只拿了第二名。
如果不是因为这一轮她是这里面年龄第二大的,比不过一群小屁孩的话就太难看了点,她还是不想进入前三的。不过,能得二两银子也是不错的……
第三轮是由老太太主持的,是连家的传统经典游戏——尝香知味。
五种糕点,每个人蒙上眼睛,说出其中的食材配料,谁说得越多越具体排名就越靠前。五种糕点五个回合,按照累加起来谁胜的回合数来排名。
这一轮是每个人都有资格参加。
第一名奖励五两银子;第二名是三两银子;第三名也有二两银子。
老太太果然是连家的老地主婆。
通过这一轮游戏,连子心觉得连家人不愧有很好地基因传承,从最年长的连子敬到最小的连子娴,每个人的味觉都很灵敏。虽不能说特别特别好,但总体水平还是绝对超过普通人的,当然可能也与这家的孩子从小到大吃得多吃得好有些关系。
可连子心暗中比较了一下,他们的舌头味觉虽然都不错,但比起自己来,显然是差一大截的!
系统说过她这是“极品皇帝舌”,而她现在可以肯定,连家除了她之外就没有人拥有这种资质了,即使是目前号称连家舌头最权威的邱氏也没有达到她这种水平。
这个金手指对于目前的连子心来说,是没什么用的,她也不能确定这会不会给自己带来什么意外的麻烦,所以这个时候暴露这种天赋,显然不是什么好选择。
而且前两轮她之所以故意放水,就是想低调。
她思考过,这段时间自己的所作所为,已经拉来了不少仇恨。虽然说从前的“仇恨值”也不少,俗话说人怕出名猪怕状,嫌弃与嫉妒两种能量的仇恨值性质可是不一样的。
抱上了老太太的大腿是没错,她也不怕什么阴谋阳谋,但明年开始还有厨艺培训班的任务,她只想一心一意学习,而且就她这身体素质,肯定要比别人付出多一倍的努力才行,所以哪有还有什么精力和心思来应付大大小小的麻烦?
在自己没有足够强大之前,适当的收敛身上的锋芒,少说话多做事,才是聪明人做的事。
大智若愚——向来是她崇尚的一种性格智慧。
于是,这一轮,她又默默放水了。
不多不少,拿到第三名,嗯,就是看在那二两银子奖励的份上。
三轮下来,最大的赢家竟然是连子兰同学。
第一轮第二,第二轮第一,第三轮第二,总收入七两银子呢!
简直羡慕嫉妒恨。
虽然说这只是过年娱乐心情的小游戏,但对于几个年龄尚小的孩子来说还是看得比较认真的,因为他们一个铜板的奖励的也没有得到……哼哼,不就是欺负我们小么?
那啥,恭喜发财,红包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