抛却纠缠,再把相思寄巫山。若思念有声,恐怕你早已震耳欲聋。
李永乐听完全一道人的诉绪,微微皱眉,叹息似地说道:“双生花,一蒂双花,同时开放,或许是它们的父母偏了心,其中一朵会不断汲取另一朵的养分,直到另一朵凋零。空留意,伤满天。几成桑田成沧海,又逢枯木两生花。”眉间蹙痕越收越紧,似是喟叹一声,问道:“你与我说这个,可是有什么典故?”
毫无波澜的问话,话音一落,过了许久,才听到全一道士说道:“红尘脚下三千缘法,一场颠倒梦一生锁枷。双生花另一种说法叫做两生花,原本是一种树木,每年会在两个不同的时节开出两种神奇的花朵,一朵是在深秋十月晚上月光最明亮的时候盛开,也叫十月花;而另一朵则在初夏太阳最柔和的时候绽放,俗称六月花。在这片红尘大陆之中千百年来流传着一个关于两生花的美丽传说。”
全一抬眼看着她,轻声道“一个连年战争不断的时代,一个亡国公主抱着她的孩儿,带着她的侍女逃亡。他的夫君已经战死沙场,而公主自己身子虚弱不想连累了孩子与侍女,于是便跳入了大海,一个巨浪袭来,就不见了人的踪影。侍女啼哭,马夫便安慰侍女,别太难过公主已去了她如此做也是不想连累我们。我们定要守护好公主的骨肉与我们的孩子一同好好长大,公主九泉之下才能安息啊。”
“十五年后,两名小娃娃长大,两个娃娃都是女子。一个叫小卿生性彪悍活泼,一个名为小碗柔柔弱弱文静。小卿总是保护着小碗不被恶霸或地痞流氓欺负,小碗总是躲在姐姐的身后。家中不富裕两个丫头在外头找了些活儿赚银子给家中母亲治病,两个姐妹的感情好像大树根连根,情深意重,同声共气。那日回家,两个姐妹在门外偷听。里头母亲与媒婆在互相对语。媒婆说小卿有好几户人家找过她提亲,小碗却没有。而后,小碗却见小卿不高兴,便问了,小卿你怎么不高兴?小卿回道,娘的意思我明白,可小碗你愿意这样随意委了一个不认识的人?小碗却无奈回道,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小卿却闭眼严肃说道,我才不愿意,我一定要嫁给我喜爱的人,若我找不到学富五车,顶天立地的男子汉...那我情愿不嫁,永远和小碗在一起就好。话闭,小碗温柔羞涩的笑了。”
李永乐坐在一旁静静的听着全一道人说双生花的故事,全一道人慢慢说道:“亡国公主还有个小兄弟,皇帝最小的一个儿子。虽如今已不是帝王将相,可家中很是富足。他得知长姐还有一孩儿还流落在民间,便派人寻找,觉得亡国后皇家血脉险些断了,如今流入民间的小公主定受了不少苦接回后得要加倍呵护才是。”
“家中母亲死了,两个女娃娃也被皇舅舅接进了杨府。玉佩识人,小卿拿出碧玉时,皇舅舅便认为她是皇姐的遗孤,便热泪盈眶的让她更衣去了祠堂认祖归宗。这一切小碗只在身后捏着手心默默的看着。皇舅舅替小卿更名换姓,名唤杨幼卿。并且送幼卿与小碗一道读书,幼卿很高兴一直以来她便想要读书习字,只苦于原先的家太穷根本供不起她们这些。小碗见她开心,自己也跟着开心。”
“这一日,皇舅舅的儿子介铭学成归来,他便成了小卿的亲表兄。可小卿对他对产生了不该有的情愫,心心念念的都是他。可有一日她无意发现,介铭表兄于小碗在花园中亲昵。心中痛苦不堪,苦于自己的身份是介铭的妹妹,无法与他在一起。那一夜她梦魇难眠,她梦到死去的娘亲将玉佩交给了她,并且告诉了小碗的身事,而梦中小碗知道了一切并责问她为何要抢走她的身份?为什么,要抢走,我的身份。而后,恶魔惊醒,泪满面飞奔到杨家祠堂祷告。是她李代桃僵,是她错了....她不知道如何挽回,她好后悔,真的很后悔。那一刻介铭与小碗走到一起时,便就后悔了。”
“介铭准备过几日便与小碗提亲。管家却说,比之容貌,幼卿小姐才是一等一的模样。介铭回道,幼卿是妹妹的确会让人一见倾心,不过她是我的妹妹,幼卿妹妹幼年虽受尽苦难,现如今却有父亲,母亲疼爱。而小碗从小失去了双亲,又是寄人篱下,实在惹人疼惜,我一定会待小碗好的。而这一切都被门外的小卿听入耳中,哭泣不已。这一切都是因果循环她李代桃僵的报应啊。”
李永乐嗅了嗅鼻子,眨了眨眼继续听着。
“那一夜小卿悲痛欲绝便喝醉了,第二日介铭跟父亲说了要娶小碗的意思,他父亲竟然也答应了。说他们两个两情相悦,小碗又是自小在他眼皮底下长大的两人在一起他放心。当晚,小碗在屋中绣花,门忽然被猛的推开进来的是小卿。她跪在地上哭着请求小碗的原谅,并且告知了实情,小碗才是杨家失散多年的小姐。小卿她说,不是故意抢小碗的东西,她只是好想念书,是一时邪念。她还说,这么多年我有什么,你就有什么对吧,我待你很好对吗?闻言,小碗便说道,我不怪你,可如今你告诉我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小卿清泪洒下,呆愣数秒低头回道,我喜欢介铭,我....不想你嫁给他。听到小卿如此说小碗也哭,便泣门而去!”
“这一日,家中小妈丛中生事,说小碗配不上介铭她是奴婢如何配得上家中长子,并且当着介铭的面儿打了小碗。小碗哭泣躲进花园中。小卿前来安慰,小碗便与她说道,我是个不祥之人,害的杨府家务宁日,我会去和介铭说明白,婚事就罢了。我虽喜欢介铭,却是兄长般喜欢,没有人那样疼爱过我,想来也是血缘所同的亲近感所致。也许,小卿你才是配得上他的人。”
“闻言,小卿一脸震惊看着小碗,抓紧她的手说道。她愿意把所有的一切都还给小碗,只要小碗把介铭让给她。小碗愣神的看着她问道,给你?这要怎么给?”
“闻言,小卿取出一个小瓶子说,此水能让人互相交换灵魂,只要我们饮下此水便能魂魄互换如此便都能如愿。这小瓶子的水是一次在路间一神婆送赐。小碗,答应了小卿的请求。两人坐在院中石桌边,小卿再次问道,小碗你真的愿意吗?小碗回道,嗯,我可以得到爹和哥哥的疼爱,你也可以和哥哥在一起,皆大欢喜。小卿捂着胸口心中感谢之至。”
“两人分别喝下杯中的神水,她们互换灵魂之际回忆小时过往种种,小卿是如何保护着小碗,而小碗是如何依赖着小卿。一幕幕都是泪,都是甜蜜的回忆。而小碗很害怕小卿和介铭成亲,很怕小卿会丢下自己。她一直觉得小卿是她的是小碗的啊。梦中归来,两人坐起果然那神水起了效果,她们成功的互换了灵魂。小卿很是高兴她如今住在小碗的身体里,谢过小碗之后便急急的要去介铭。却忽的胸口巨疼,吐血跪倒在地。她捂着胸口回过头看着站在身后的小碗。”
“小碗瞧着地上的小卿说道,是毒药哦。在交换灵魂之前,我喝下了毒药。小卿看着她,问道,为什么?为什么?小碗捏着小卿的下巴说道,其实真相,我一早就知道了。从前小碗在门外偷听了小卿的母亲交代小卿照顾好小碗,并且交代玉佩背后小碗的真实身份。小碗全部都知道,全部都看到了。而小卿那日认祖归宗时,小碗忍气吞声的站在身后只能双拳紧握却只声不吭。小碗的心里也是恨极了的吧。”
“小卿捂着胸口勉强站起身子怒道,你一早就知道了?那你还愿意当丫鬟,服侍杨家那么多年?小碗却是一阵狂笑说道,身份?金钱?地位?这些我全都不在乎。小卿,我好羡慕你,小的时候我在你家过的那些苦日子都不算什么,可我总能在私底下偷偷瞧见你的娘亲偷偷将家里仅有的,从别人家借来的米粮都给了你。你是娘亲生的,娘自然偏疼你多些,我也明白却也无法不难过。我以为我可以回到杨家,会有舅舅疼爱,可我没想到.....你却顶替了我的身份。”
“小卿此时说道,你为何不说,为何不揭穿我?说你才是杨家的血脉!小碗怒瞪过去吼道,说?哪怕我说了实情认祖归宗....也得不到你的那些好。你漂亮,聪明,勇敢,人人都夸赞你,你闪闪发光而我永远只能站在你的身后,没有人会注意到我。不过现在好了,一切都结束了,我终于解脱了,我现在在你的身体里你的那些荣耀,那些闪闪发光的优点全部都是我的了。”
“小卿泪眼朦胧的说,原来你一直都怀恨于我,何必隐忍到现在。小碗却回道,为了得到我真正想要的,吃多少苦,做多少卑鄙的事都无所谓。小卿怒言,你明知介铭是你的哥哥你竟然.....即便是我现在死了,你就不怕他们对你起疑心吗?小碗惋惜的说道,你只会是,让哥哥永远遗憾的一场梦罢了。”
“一切都是小碗暗地里安排的,小妈的侮辱小妈当众对小碗的毒打都是小碗私底下安排的,目的就是让介铭对她感觉到亏欠。小卿口吐鲜血,心中还是不敢信息这一切都是小碗的计谋。小碗喝下慢性毒药后,在房里留下了来生相见的遗书....给介铭。可惜这一切小卿已经听不到了,她已经毒发死在了花园中。”
“当介铭来到花园时,只看到小碗抱着已死去的小卿哭泣,当然这时他们已经交换了身体,活在小卿身体里的人如今已是小碗。小碗表现的十分难过,杨家中人只以为她们从小一起长大难过一些也算正常,便人人都劝解小碗别太难过,节哀顺变。小碗抱着小卿的尸体,默默的说着,我会好好活着....连她的份一起好好活着。她手中拿着一朵盛开的白玫瑰,玫瑰上的刺扎伤了她的手鲜血一滴一滴的流下,她还是紧握着丝毫不觉得疼痛半分。小卿,我们终于可以永远在一起了,这次...不会再分开了呢!”
听完李永乐重重的叹息了一声,心里弥漫着无所适从的委屈和悲凉,微微扬了扬头:“后来呢?小碗用着小卿的身体活了一辈子,幸福快乐吗?”
全一道人望着李永乐低声道:“此事被仙人得知便惩罚她们永生永世捆绑在一起,做一对双生花。彼此同行虽不孤独,却要相互折磨一辈子。会一起摇曳一起旋转。但是,最后却只会一朵生长,一朵枯萎。两生花又名错过的爱,她的花朵迷人芬芳,仿佛可以嗅到爱恋的味道,两个花朵亲密无间,却始终朝相反的两个方向开放,永远看不到对方的容貌。但到花期将尽时,同蒂的两个花朵会极力的扭转花枝,在陨落的那一瞬间终于有了唯一的一次相对。一生相爱却背对的两生花终于在死亡的前夜相遇。”
李永乐眼中带着莫名的哀伤,又叹了口气:“双生花,是心里的半盅蛊是快乐还是痛苦,是罪孽还是救赎。挣扎在魔鬼的微笑里,怒放在地狱。只是,双生花本身也是一个传说,没有人知道它在哪,也没有人见过。”
全一道士深深地望着她,微笑染了沧桑的脸颊:“那对双生姐妹在黑暗之中受苦三百年,仙者慈悲怜悯那对姐妹,便将她们身上的魔咒撤掉,让她们再世为人希望她们能相亲相爱,莫要在互相伤害,涅盘生死。”
李永乐痴痴地看着前方,轻喃道:“双泯双华,如幻如化,执念长劫无解。人在爱欲中,独来独往,独生独死,苦乐自当,无人可代。尘世种种痴念,皆为镜中相,空中花。情自知,意难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