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儿……”他轻轻地唤,声音如风拂垂柳。李永乐卸去妆容反倒更显得清新脱俗,身上的气质让人舒畅,新颖不落俗套。李永乐微微抬眼看他,笑轻快而娇嫩:“今日,周王怎的来了?他不是在开封忙着那头的事儿嘛。”
朱榑他突然伸出手,对她招了招手。那只手瘦削修长,手指纤细骨节圆润,指甲修剪得十分整齐,整只手肌肤白质,如玉如雪,隐约可见肤下淡青色血管微微曲张。李永乐侧身坐再床榻边缘上,与他面对面。朱榑唇角微扬,笑道:“蒙着盖头你倒是眼尖的很。呵呵....他啊,自然是听闻我大婚且是与你大婚自然是来看热闹来了,他一定想不到我与你会大婚,说不定今儿便是来看戏的,看一看会不会冒出个狂徒来抢亲,结果并没有像他预料的那般令他失望了。我想五哥心中定是失望极了的。他也待不了几日便会回开封的。我猜他啊,其实是来瞧瞧那变了样子的沈大公子,如此也好五哥自会用自己的手段降服他,也省的你整日里为他担心。”
李永乐似笑非笑道:“你们这些做王爷的可真是闲的的紧,竟还特地从远乡来瞧个热闹。尤其是你,最是闲的厉害,青州如此太平不要你这齐王殿下回去坐镇吗?”
朱榑见她又取笑自己,瞧了眼她,嘿嘿一笑,道:“过两天我们就回可好,哪里自然是有公务要处理的,此次我出来太久。跟我回青州顺便我带你四处走走看看,你可喜欢那地方,说不定以后那便是你要长久住下的新天地了。”
面前银鼎香炉,一丝一袅漾出些檀木的淡香,香条燃尽的时候透着银白色的精致,一寸寸落成灰。李永乐身上只搭着件粉色外衫,半靠在床榻柱子上,耳边传来他的话声,她嘴角微微扬起丝笑意:“嗯...听你的。”
朱榑见她难得的乖巧便调笑道:“怎的刚进齐府大门,便如此乖巧听话起来如今的你瞧着倒像是个对夫君言听计从的小妇人。”闻言,李永乐不好意思低下头,她并非事事都听他的,只是不能留在金陵,她不能为了自己贪恋此处而害了他。倒是没反驳他的话,随他说去罢。
朱榑的目光中含着一丝惊慑人心的光芒,定定地看着她,半晌,眼神微微一闪,唇角紧紧一抿:“良辰美酒,春|宵刻。不如灭烛解罗衣?”李永乐气呼呼地嚷道:“朱榑...”而后,朱榑轻笑,却慢条斯理地道:“逗你的,本王今夜住在你隔壁屋,你若是害怕便唤我。”李永乐嘟嘟嘴扭过头不看他,回道:“我有什么好怕的,这可是我李家旧宅。”
忽的朱榑抽出竹剑,剑身玄铁而铸及薄,透着淡淡的寒光。李永乐眉间一皱:“喂,你做什么?”
朱榑握着剑暧|昧的瞧向她,半晌,才听到他淡淡出声,语气恢复成正常的慵懒:“自然是在绣帕上留下落红,明日早间喜婆要回来翻找的。而后本王还要派专人送喜帖,占书:“闺门有川,淑女可钦”等字样往女方报喜,女家则欢天喜地,夸耀邻里。怎的,王妃是舍不得夫君自己割腕吗?不然你亲自来?”
李永乐登时灵台清明,涨红了脸更是不敢看他此时暧昧笑意的脸庞,回道:“不,不要了,还是你来吧,我怕疼。”朱榑微微偏头看着她,笑中溢出流彩的光。
朱榑挽起袖子在手臂上轻轻割了一小道口子,挤了些血滴在落|红丝帕上,而后李永乐替他包扎伤口时问道:“就那么一点点血,为何不在手指上直接戳一下便是,非得如此麻烦割手臂,手臂日日都裹在袖子低下不透气不易好。”她有些埋怨,实则是在提他担心。
朱榑低声道:“手指上容易被旁人发现,免得生些不必要的麻烦,无妨的这小伤口几日便好了,本王没你说的那么矫情。”忽的朱榑将李永乐拥进怀中问出一个让她很尴尬的问题:“你与四哥在一处多时,同吃同住,你是否已将自己交给了他。”仿佛无意一般,神色间却是深以为然。
李永乐先是一愣,不明白朱榑怎的问如此私|密的问题,不过与他认识那么久了,又像闺蜜一般与他说也没什么,想了想她微微摇头。
“唔”他像是笑了笑,李永乐听不太真切。半晌,听到他低声道:“早些休息,我明日再来。”
他拂袖踏出新房,翠竹的阴影落到他脸上,缓慢而绵柔却又脉脉含情。
北平燕王府,一身黑衣男子满脑思绪,手背在身后心情似乎有些沉重,方圆一里的花草似乎都能被他身上散发出的寒气给震伤“哼,李永乐你以为你嫁与他人,本王就拿你没法子了吗?待本王大业功成后,哪怕以后你只剩一副皮囊本王也会占有你。”他无意识地皱起了剑眉,夜晚的王府有种空旷的冷寂,一眼望去,入目皆是冰冷而沉重的黑,朱棣感觉到胸口阵阵地发闷,甚至有些窒息....左眼尾的泪痣,显得更加妖艳。
这个男人天生下来就带着泪痣,他的母后曾经告诉他。这枚泪痣,为你生命中的爱而生长,它会发芽,成长,最后枯萎。哭的是你今世的爱,痛的是来生的情.如来世不能继续这爱情,那么泪痔会世世陪伴,和你一起等待,直到有天她会发现你的痛。当时他是这样回他的母后的“哼,如若真的有那么一个人,那本王便先杀了她,以免日后乱了本王要建功立业的心”
有着泪痣的人,是因为前生死的时候,爱人抱着他哭泣时,泪水滴落在脸上从而形成的印记,以作三生之后重逢之用,一旦有泪痣的人,遇上了命中注定的那个人,他们就会一辈子分不开,直到彼此身心逝去。而他也会为对方偿还前生的眼泪!
如今只能强撑这说:“哼,真是可笑我乃帝王家的男子,怎会轻易流泪哭泣,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从生下来开始他便没有流过一滴泪,杀伐决断,阴狠毒辣,从不留情,他就像地府的鬼刹他想要杀的人,他想要得到的从未失手过。而今日也会尝到心痛的滋味,吃了情的苦,受了情的伤。眼尾泪痣,三生石上刻下的印记,连转世都抹不掉的痕迹。
金风细细,叶叶槐花坠。一场夏雨绵绵后,风中还飘着些水气,微染凉意,清新宜人。这样的天气,其实更适合闲庭信步,或是浅饮小酌,而不是四处奔波忙碌。
这时朱榑翻窗而入直直的就钻进李永乐的薄被中,朱榑的动作十分轻柔,不愿扰醒睡中美人。李永乐微微动了动竟钻进他怀中找了个舒适的位置继续睡着,她仍在梦中许还以为身在燕王府,而身侧的人依旧是那日思夜想的燕王。朱榑抿唇浅笑此时的她倒不像白日里张狂小野猫的模样,如今更像个孩童,竟觉得此时的她身上的体香像极了孩童身上的奶香味儿。芬芳的香味便扑鼻而来,使人贪念的闻着,宁愿这是个梦,也要沉迷在这勾|人魂魄的芬香中……此生,有你,足矣。
朱榑抱了李永乐的腰,偷偷在额间留下香吻。“叩叩叩”此时外头婢女喜婆端着梳洗的铜盆,喜婆耳贴着门缝问道:“王爷,王妃,该起身了。”
此时李永乐云鬓半偏转醒,蝴蝶似的睫毛一闪一闪,朦朦胧胧的眼睛慢慢睁开。心下一惊抬头望去这厮什么时候躺在我的床榻上的。皱眉方要锤他责问他,便被反手捂住嘴。“嘘~”而后朱榑又指了指窗外。李永乐探出脑袋瞧着门外几个人影便才安分下来,羞怯地缩进被窝里。朱榑这才优雅地道:“进来吧。”
丫鬟们纷纷进屋瞧见两人还躲在被中,便见李永乐面色羞红王爷疼爱的眼神。丫鬟个个便开始脑补浮现连篇,他两床笫间的千种风情,直到一个个面带桃红不敢直视为止。
喜娘见两人如胶似漆,情意绵绵的模样老脸都笑开了花。丫鬟们替两人更衣,而喜娘便在床榻上摸索着。而后喜婆在房里搜到落|红喜帕,笑脸颜开的拿着喜帕往另一个方向走,偷笑的不看那个景物,也不舍得打扰,想着等下子要跟朱榑讨些赏钱,做成了这桩媒事肯定发了大财了。
李永乐与朱榑在逛院子,这老旧的院子从上到下从里至外都被朱榑翻新了。见佳木茏葱,奇花烂漫,一带清流,从花木深处泻于石隙之下。再进数步,渐向北边,平坦宽豁,两边飞楼插空,雕甍绣槛,皆隐于山坳树杪之间。俯而视之,但见青溪泻玉,石磴穿云,白石为栏,环抱池沼,石桥三港,兽面衔吐。
此时周王前来与朱榑拜别,不削的瞧了一眼李永乐,也没问他们两其中缘由。只说要带着沈通一道回开封。李永乐心想,弯了,弯了。不会沈通因被我所拒而后非但没能奋发,反倒弯了吧。这该死的书呆子,这下子不好了,他随周王回开封不是正中他下怀。不弯也会被周王强制掰弯了的呀。
想着想着终是替那书呆忧心也不怕得罪人的,反正他们两个天生就不对付也不怕多得罪一回的。不由双眸一眯,不觉讥嘲一笑,道:“周王,带沈通一道回开封,只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周王双眸微眯,声音沉冷:“你这是何意?”
李永乐眼眸底处一片幽静,她极淡地一笑:“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我相信王爷听得明白。”
周王冷笑,目光在她脸上停顿了一瞬:“李永乐你如今是我七弟的王妃,旁的男子关你何时?你是不是惯得有些宽了。避嫌这一词,怕是你没听闻过吧。”讥笑的看着李永乐。
李永乐被气得的瞪大眼睛,朱榑心中却并不感到厌烦,反而因她被周王怼的说不出话的样子极可爱,只宠溺一笑,道:“五哥带沈通去开封自然是助他开展自己的生意,你也不想看他再如此颓丧下去对吧。五哥带他去开封,在五哥的地面儿上沈通做事自然更加容易好办些。若是还留在金陵,金陵城里的那些沈家铺子亦或是沈家宗室如何肯他在他们的地面儿上抢做买卖。他想从金陵开始必然十分艰难,空有一腔热血有何用?没有靠山做什么事都会处处受阻,去了开封从那处发家在五哥的管辖之下沈通的买卖自然能蒸蒸日上。”
闻言,一阵失神,李永乐狐疑的瞧着朱榑,朱榑无奈浅笑在她耳垂边说道:“怎的,连我的话你都不信了?”李永乐摇头,柔声道:“自然不是的,你的话还是有几分可信度的。只是你是明白的,你家五哥那个老不正经的我只怕一个好好的书生被他掰弯直不回来了,如此沈家就怕要绝后了。”而后,朱榑很没形象的大笑起来,好久才忍下又与她说道:“你竟敢说我五哥老不正经,哈哈哈....怕就只有你敢如此讲他。你宽心,那书呆子不是还有个兄长,即便是他变了家中兄长也会留下子嗣。这种事,你就别挂心了,乐儿你担心的确有些多了。”话闭,玉指便在她额间轻弹一下子。
周王看着他们两个交头接耳完全一副新婚燕尔如胶似漆模样,这是做给谁看?于是呵斥道:“你们两个有完没完,没事本王便回了。”李永乐捂着脑袋转过身子不看周王,朱榑款款而笑,也不多说只做出一个请的姿势。朱榑揉了揉李永乐的脑袋,似乎有些心疼怀疑方才自己是否是下手太重了。李永乐皱眉委屈的道:“王爷,你有所不知沈家的大哥身子不好,虚的很估计已无力房事,所以....哎呀你懂的。”
朱榑又笑起来,连人家无力房事她都能知晓,这是得要多八卦才能打听到的事儿啊。朱榑双眸不由一闪,复轻笑一声,道:“你对那沈通会不会关心的有些多了,你如今是齐王妃可不似从前不可再那般无度的与旁的男子走的过近,首要便是避嫌不然传出去我的面儿往哪儿搁。为了为夫你便别管了。他与五哥一切随缘便好,管他沈通直的弯的,从此都不再与你有关。也不可在顽皮与人斗殴打架,受了伤为夫会担心。”
李永乐听他一口一个为夫的心里很是不爽,这厮为何这般故意明知我与他是假夫妻来的。皱眉鼻间轻哼一声道:“早知与你成亲要守如此多的规矩,这个不能那个不可,早知如此我便不嫁了。”
闻言,朱榑立马认怂没个骨气的道:“是,是,乐儿想干什么便干什么,哪儿来那么多没用的规矩。以后想打谁跟我说,我替你去揍他,揍到乐儿满意可好。”李永乐对他翻了个白眼,气定神闲一笑,道:“就是嘛,我本就不是个安分守己,能墨守成规的人。如此还不如将我用绳子绑起来,任我什么事都办不成如此便不会四处生是了对吧。”说着,便走了。朱榑无奈耸耸肩跟在她身后。心念到,即使你错的一塌糊涂,我也会装傻充愣的去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