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永乐下了马车,便飞奔向正在迎宾的欢欢喜喜,飞扑而去将她们两个抱在怀里,嘴里还说着:“欢欢喜喜,我好想你们呐!这些日子你们过的可还好?”
谁曾想欢欢喜喜尖叫一声“啊~~~”又蹦又跳,而后对她拳打脚踢,李永乐只能捂着脑袋四处逃窜,欢欢喜喜嘴里还骂着:“大胆狂徒,青天白日之下竟敢调戏我们两朵姐妹花,看我们不打死你。”边骂边打李永乐哪里是这两小姐妹的对手,这两人日常便是迎宾形形色色的人都接触过,做人也毕竟圆滑。不像翠儿那般腼腆,这对小姐妹与她相反性子泼辣的很,是北平街道里出了名的泼辣货。
朱榑将李永乐拉到身后,垂首俯视着她们微怒道:“放肆,连个规矩都没有。”闻言,欢欢喜喜却乱嚷乱叫,说:“打的就是你们这些孟浪之徒,竟敢调戏我们两姐妹,信不信我们报官?”而这时楼炎冥拿出手中的剑已拔出半只,呵道:“两个泼辣子,竟敢对我家王爷无礼小命儿是不是不想要了?”
见状,欢欢喜喜尖被唬得魂飞魄丧叫着逃进了永乐楼,随后两人进去便遇到前来解决问题的强叔,强叔瞧了两人一眼,拱手道:“三位客官,为何对我家丫头动手动脚。这皇城根上,井然有序,岂容的你等无法无天。”
永乐楼在京都已是名声赫赫,来此处的达官贵人多不胜数,小老百姓也围绕着这座酒楼做生意,好蹭些散客。无疑的永乐楼在京都已成为市中心最繁华的地带,此事一出,一时之间,响应者无数。一个个都数落李永乐方才的轻率之举,无奈之下李永乐只得在强叔耳边说了两句:“强叔,是我永乐。我如今易容你瞧不出我是谁,待我回到后院与你说。后头哪位是齐王殿下,莫要在如此闹下去,沸沸扬扬对咱们楼的生意和名誉都会有影响,速速打发了这些看戏的人。”
强叔身子一震,又看了李永乐两眼,眯了下眼对着一旁看热闹的人群喊道:“散了吧,散了吧。都是误会,大家该吃吃,该喝喝!招待不周之处,只管找我老头子来。”强叔对着人群挥了挥手人群也逐渐散了下去。
李永乐带着朱榑等人回到房中,她的房间被打扫的一层不染并没有因她的离去而变得布满灰尘,想来定是杏姨日日安排了人打扫的干净,便是等她有一日能回来住的舒坦。瞧到此处心中一热,鼻子便有些酸。原来有家的感觉是如此的好,心满意足。李永乐褪去脸上那一层假皮转身对着一屋子人笑了笑,欢欢喜喜此时才扑到她身边抱着她说道:“小姐,小姐你终于回来了,我们楼子里所以的人都十分想念小姐。杏姨与强叔整日里唠叨着小姐,日日看着天数着日头说着,小姐离开了几日,小姐吃睡可好,小姐在外头可会受了什么委屈,小姐如今你回来了就别在走了。免得我们心里总是惦念着。”李永乐被她们说的也是连连点头。
此时杏姨左右去看视,意欲去望她问道:“怎的,不见翠儿?”
刚刚还热闹万分的屋子顿时冷清下来,李永乐脸一下子苦下来咬紧了唇道:“翠儿....翠儿她...她死了!”闻声,强叔和杏姨顿时直了身子,怔怔地看着她,呆住了。惊恐的问道:“怎的会如此?好好一大活人,怎的就没了?究竟发生了何事?”强叔硬着声音,尽量压制着惊慌的情绪。
李永乐嗅了嗅鼻子,眼眶微红极力让自己不哭出声,颤声道:“翠儿在燕王府不慎被火烧死,我也不知发生了什么。都是我的错,我没有看好她....对不起!”她心中悲凉,却又不敢说出真相,翠儿是因自己在燕王府里得罪了人,惹得杀身之祸而翠儿却成了替罪羔羊。她不说出实情自然是不想永乐楼里的人为她担心,她的事,哪怕是生死都不能让她们这些无辜的人再像翠儿那般卷入进来。
话闭,杏姨与欢欢喜喜各自抹着眼泪,而强叔呆立了一会,拧巴这眉头问道:“可是,小姐在北平得罪了什么人?小姐在北平过的可好?可有受什么委屈?”此话一出,李永乐便是再如何忍都忍不住,泪水像开了闸似得流出来,跑过去抱住强叔像个在外头受了极大委屈的孩子,死命的哭。如此谁还瞧不出,李永乐在北平城过的不好,十分不好不然为何陪她回来的岂会是齐王殿下而不是燕王呢。个个心中感叹,小姐情路坎坷,相逢本是一场梦,分手何故太匆匆?
朱榑全身僵硬,缓缓站直身子抬头看着她。她痛楚的眼神和表情突然变得那样刺眼,这样的痛苦绝望得几乎让人窒息,或许只有在永乐楼里在她的家人面前她才敢如此痛快的哭。哭一哭总是好的,憋在心里只怕憋出个什么病来,哭出来就好了。可见她哭心中却舍不得,如果可以将她拥入怀中,余生只会对她好,无尽的好给她温柔对她笑。共享一份难忘的温馨……乐儿,何时你才会将我视为家人而不再是....朋友!
北平城,朱棣在房中置画。缱绻诗情,画于手心;半边明媚,挂于眉间;半边忧伤,藏于心间。笔生花,浅痕暗,笑靥冷残,轻斟浅醉,慰一生沧桑。虚弱的笔,仍旧为你,填补断句残章,残断的甲,依然为你争分天下,锈迹斑斑的戟,在血雨腥风中,倾塌谁不可一世的童话。
下头的兵将前来汇报,单膝跪地双手拱前说道:“王爷,在北平城与北平县城并无发现李姑娘与齐王殿下的踪影,两人应该已回了金陵城。”
“啪”朱棣将笔重重的扔到桌面上垂首俯视着他,骂道:“一群废物,在北平竟都能让她们逃走。要你们何用?不如一个个剁了喂我北平安河桥下的鱼。”黑沉的目光将他深深看住。
“王爷息怒!”跪在地上的人,头低得更低。而后又说道:“王爷,他们两人应是伪装了容貌如此才能顺利逃出了北平城。”
“噢?易容?”朱棣冷笑一声,久久揣摩,终于开口说道:“呵呵...七弟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好...纵观本王如此多的兄弟只有你一人最是了解本王,很好。他日且看是你的计谋高,还是本王的手段强。”
众人相聚了片刻,方都各自散了。李永乐安静的坐在软塌上倚在窗边看夜空,懒懒的把自己置身于墨色里,看那一束清冷的月光轻轻柔柔的倾泻在池面上,转身,寂寞依旧在左岸,忧伤依旧在右岸。一缕清秋梦,锁于眉间,流转于红尘间隙,沉淀于指间柔软温情的清风中。是相守抛弃了相依,还是眷恋落尽了繁华?风过,吹皱一湖池水,揉碎一轮圆月亮。
屋子极安静以往自己发呆时翠儿总陪在身边,此时只落得她一人独看云烟飘渺。
“永乐姑娘”此时清冷的屋中忽的响起一女子的声音,李永乐心中一颤,顿时毛骨悚然,大吃一惊。转过头去,此人竟是千荨。
李永乐吸了口气,稳定了一下情绪咬着唇说道:“是燕王让你来抓我的?”
“是”千荨闲言少述,她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浑身散发的冰冷的气息,肃杀的眼神盯着她。
李永乐沉吟半晌,道:“若是我不愿随你回去你要如何?”当即,千荨拔出手中的长剑指向她:“捆你回去。”李永乐手下微微一紧,随即颓然松开,那丝不悦的神情慢慢地化做了哀伤,隐约而无力:“千荨....我不愿回去。既然我已逃出北平又岂会屈服在你的剑下。”
“永乐姑娘莫要反抗,我不想对你动粗。这不是我所愿,更不是王爷所愿。王爷心中有小姐,哪怕是小姐做出如此伤他心的事,王爷仍然在下令之时不让我等伤姑娘分毫。”沉默了一会儿,千荨对李永乐说出实情。朱棣对她的感情千荨最是明白,她跟随他左右岂会看不出朱棣眼中的清愁。
李永乐瞬间呆立不动,心中不由得泛起一阵酸楚。“我不想与你为难,你可愿与我喝一杯。”
千荨感到意外,与她坐着对月饮酒。酒过三巡人憔悴,两人都有些微醺。一生能有几份情,问遍千世百代,有谁说得清?似乎只有:一人,一梦,一激灵。
千荨举着酒杯,说道:“人生不如意,纵酒一醉也不为过。”李永乐反驳道:“总是醒而不醉,岂不无趣?”静了片刻,李永乐低笑一声:“千荨,你喜欢燕王吗?”千荨心中一颤,陷入沉思,道:“千荨不喜欢,他是我的王。”李永乐想了想,表示赞同,又想了想,回头问她:“你是他训出的杀手暗卫,哪怕心再如何冷,杀人如何狠,只要是人便会有感情。你不是不喜欢,你只是不敢喜欢。他高高在上,一君一臣,你看他时都要抬起头仰视,他与你之间是如此的遥远。千荨,若是你仅有一次机会,却要经历九九八十一难才能与他有一次在一起的机会,你会想要去试一试吗?”
千荨倔强挺直的背影却散发着直率自信的气质,傲气天成:“方才我说了,他是我的王,我对他的心思就是主子与奴才的关系。永乐小姐说的九九八十一难的机会,千荨根本不需要这样的机会,因为此时我已然能站在他的左右,又何须多此一举去寻得这样一次机会,这便够了。永乐姑娘燕王殿下心中只有你,时光深处他会爱你直到永远。”
李永乐痴笑,朗声道:“若是像你如此说的,她爱我就不要娶旁的女子。我李永乐心眼有点儿小,此生不会于任何人同事一夫,我的男人必乃我之专属,乃我私人所有,概不分享!若是如你方才所说他爱我到永远,那你回去替我转告他,永远有多远便让他滚多远。”
千荨岂肯让人如此辱没燕王,直起了身子抓住李永乐的胳膊微怒道:“酒已经喝得差不多了,永乐姑娘还是莫要多做挣扎。随我走吧,我本无意伤你,若是你任然不肯随我离开,那就别怪我不顾及往日情分。”
“哐噹”门被朱榑狠狠踢开,面色阴沉,双目似要喷出火来。厉声道:“本王倒要瞧瞧你是如何不顾往日情分的。”
李永乐不由自主地踏前一步,心中暗叹,这厮终于来了也不枉费我拖延时间与千寻喝酒。此刻,千荨双眼露出不可置信的震惊神色,这才明白过来中了李永乐的计,她分明是在拖延时间等齐王殿下来救她。心中深知不是齐王的对手不易与他起正面冲突,扫了一眼李永乐面色一变说道:“永乐姑娘,千荨改日再来。到时候希望永乐姑娘能配合,莫要伤了你。”话闭,便从窗口一个翻身跳出了屋内。
李永乐坐下继续吃酒,朱榑跟着坐下,神色轻柔,暖暖一笑。而后李永乐缓缓说道:“你怎的才来。”
朱榑眼底划过有趣的神色,唇角一抹薄笑:“风高月明,正是采花寻芳的好时候,美人独守空闺,可曾寂寞愁苦,可否是心盼檀郎一会。”李永乐见他又贫嘴,眉头微怒瞪了他一眼。
朱榑挑眉,淡峻眼中清光微闪:“乐儿,你也瞧见了四哥并不肯罢休。如今你只能嫁我为妻,方能逃过此劫。乐儿,嫁与我哪里不好?京都的柒王府便是我为你备至的聘礼你可还满意?若是你不满意,便随本王回青州你想要什么本王都给你,是世间最珍贵的花,还是世间最美的酒,亦或是玉器珍珠,本王统统寻来给你。”
“若是我要的是天上的星辰,你要怎的寻给我?”星辰之说,便是他,他就如天上的星辰,暗影遥遥,世间独一。
谁解天上星辰意?唯有永乐似我心。天涯何处觅,自在梦里边。
朱榑顿时哭笑不得,但看着她显然不打算讲道理,微微吸气后,毫不客气地抱怨:“你要星辰做什么?当糖吃,还是剪下来做衣穿?还要星辰嘞,本王把命给你好不好。本王知晓女子内心渴望很多东西,不是不着边,而是幻想,女子对于一些事情,一些物抱有不真实的幻想,这是女子纯真的一面。但幻想跟现实真的差很大,别说不着边际的话,咱们要些实际的好吧。”
李永乐心底微动,被他的直白打动的也露出笑意,缓缓说道:“呵呵...你还真是回的实在,倒不像旁的男子,当女子说出此等话时,而是想着法子哄着甜言蜜语喂着。原本我以为王爷天性风流自当也是如此之人,却不料你回的如此真实。想来我看你倒是看错了一眼,王爷风流博浪的外表下另有风采。”
朱榑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垂下眼睑道:“破一切执,留一颗心。只要乐儿心中有星辰,那星辰已然是你的。若是你心中没有只存梦幻,那星辰只能遥远的悬挂于天际,触手不及。世间终极快乐不是在水一方,而是在自己清明的心中。”
李永乐心中大悟,一时说不出反驳的话:“你说得也没错,都说书中境界如真,现实生存如幻。生活自然而朴实,幻想的往往是人心。生活没有对不起任何人,对不起的往往是自己。大道理我都明白,我还需要些时间考虑。呵呵...真实与虚幻我想交替着来,这便是我。”李永乐非常非常明白朱榑对自己的好意,她若是很爽快的答应了他,倒显得自己不够朋友,这毕竟是两人的终身大事怎可为了自己,而连累了朋友。
朱榑吸了一口长气,缓缓道:“乐儿,我给不了你天上的星辰,赔给你我剩下的明天可好。”而后又怕自己说的太直白,又要被她训一番。脸上一变,一副花花公子的模样调笑道:“月色茫茫,今夜我留宿你屋中保护你可好?万一那千荨再调头回来将你抓走,我可再无百般手法将你弄出来。”
李永乐白他一眼方才还一本正经,怎的一小功夫就又变回这风流的心肠。李永乐做出不以为意的表情:“千荨今夜必不会再来,你还是去红楼转转吧,听说那合欢楼改建之后的红楼,里头热闹非常才女佳人多不胜数,时常歌舞奏乐到天明,你不想去瞧瞧?”
他的唇角微微抽搐了一下,看了李永乐半晌,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轻嘲道:“罢了,罢了。乐儿,看不上我的美色便罢了,有时竟让我觉得我连青楼里的小倌儿都比不得了呢。伤心呐,心都伤醉了,疼的直抽抽。”
李永乐捂鼻笑了笑,推了他一把。他若有所思看着李永乐,极轻地笑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