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坟岗马匪山寨
后院内堂
那冷峻的双眼,左耳特有的银环。
那道刺眼的疤痕,依然精瘦的模样。
可容纳百人的厅内灯火通明,百名马贼或坐或站,端着酒尽情享受着,偏厅垂着柳叶帘,里面传来阵阵乐声,音色韵律竟然不亚于宫廷内的奏师。
随着乐律只见有七八名年轻女子在场中翩翩起舞,婀娜的身姿配上精致的面容,身上搭着透明的薄纱,让人视线如何偏移。
堂内正席上坐着两人,正是梁哨心和李煜,只见李煜看着场中的歌舞,手指随着节奏敲着拍子,显然甚是满意。
梁哨心中毒之后,累人窟的孩子便没了其消息,梁哨心自是将中毒后之事告与李煜。
“大哥方才谈到所中之毒,那施毒者手法却不像鲁州岛内之术。”李煜说道。
“哦?你有何消息,快快告诉与我!”这是十年间梁哨心第一次听闻到与可儿有关之事。
“大哥莫要着急,前些年我这有个不开眼的兄弟惹了个路过乱坟岗的狠主丢了性命,与大哥所说中毒情景很是相似。伤了我手下性命自是不能饶过他,我便亲自去将那人掠了回来。”李煜满是得意的说道:“死之前那人讨饶,说是他们乃是东滩西部荒漠巫岭之族,如若饶他性命日后必遣人过来答谢,这我如何敢放他?!”
“东滩荒漠巫岭——”梁哨心记下这一信息。
只见李煜扬手示意,堂内立刻安静下来,显然以这个大当家马首是瞻,李煜大声道:”大哥救过我性命,得罪他便是与我为难,之前的不快一笔勾销,!”说着往空中掷起一酒杯,另一只手两指一捏,一道火蛇随即射出,酒杯瞬间炸裂,而后仰天大笑起来。
“大当家的大哥就是我们的大哥!”席下一个马贼叫道,而后端了一碗酒冲梁哨心一抬,一饮而尽。随后众人都附和起来。梁哨心笑应道:”都是自家兄弟,好说。”
而后众人继续饮酒作乐,席上两人便攀谈起来。
十年前梁哨心与妹妹可儿下落不明,旧宅中很多孩子离了去,李煜便是其中之一。如此四处流浪了一年,加入了一小镇的乞丐帮,那帮派内部却是恃强凌弱,年幼且又瘦小的他便成了众人欺凌的对象。起初为了生存也就隐忍下来,时间一长这帮乞丐竟然会明抢李煜讨来的口粮银两,正所谓蔫人出豹子,就在一次冲突中积怨爆发的李煜将帮主打成重伤。
逃出乞丐帮后李煜便病倒了,这一病便一月不起,差点因此丢了性命,命悬一线得遇机缘,被一云游四方的仙道所救,痊愈后李煜性格大变,那道人念其可怜便收为弟子,传以武修之法,好在李煜资质不算平庸,个把年后便有小成,其师在授教过程中发现李煜心中有凶煞之气,需长时间的静心疗养,但之后师父有要事不便将自己带在身边暂行离开,李煜自觉无恙,便回到顾城累人窟,却发现累人窟早已不复存在,不见了幼时熟悉的街道,如何探到旧人的音讯?
如此之后李煜便打算出去闯荡,途经这乱坟岗却遇到一伙马贼,小试身手后便把那为首之人制的服帖,最后竟然坐上了这山寨的头把交椅,由于李煜稳重心细,又颇有行军之才,把这群乌合之众治理的井井有条,原本只是劫掠些小商队的马贼们,最后竟然也敢染指镖师队伍,甚至还将都城派来的兵士耍的团团转,如此让李煜在马贼中威望又高了不止几分。
但之前的遭遇导致的李煜心中煞气之症终是无法自愈,再加上高位的满足感使其做事逐渐迷失原本善良的性格。起初只是劫掠官商,然后开始偶尔殃及过往普通民众,金银珠宝衣物粮资均不放过,最后甚至开始染指平民女子。
听着李煜不断的讲着劫掠多少财宝,打退多少官兵,梁哨心眉头逐渐聚拢起来。李煜似觉察出异样,停了言语,询问道:”大哥,你来这里是因为何事?”
梁哨心到也不隐瞒,将所有事情一五一十的全盘托出,
李煜听闻后大惊,起身怒道:”老三!”
这一吼歌舞之声瞬间停下,众马贼不知因为何事大当家如此盛怒,只见一个大汉跑上前去敬道:”大当家,你叫我?”
“老三,日落峰山下那片儿可是归你?”李煜冷声问道。
“是……”这”老三”听出异样,谨慎的看了看一旁的梁哨心,小心应道。
“那片有个村落你可知道?”
“知道……叫什么……拐角村?”“老三”心下不免有些慌张,但大当家问话却是不敢不答。
“哦……我大哥”李煜指了指梁哨心说道:”他的兄弟家人便是住在那村子。”说着李煜眯起眼睛瞥了过来。
“老三”大惊,要知道大当家如此便是想杀人的习惯动作,赶忙跪道:”大当家,我实是不知大哥的兄弟住在那村子,如果知道便是给我一百八十个胆,我也不敢去啊,况且那村子没啥货,兄弟们真的没动人性命!”
“小煜,算了,自家人不知情也不要为难了,只是村子的那些人——?”梁哨心一旁劝道。
“大哥替你求情,今日便饶你一命!”李煜喝道:”还不快把村子的人给放了!好生安顿下去!”
那”老三”见逃过一劫,连忙拜谢梁哨心,可见这帮马贼平日确是对这个大当家极是敬畏。
李煜重回座位,问起梁哨心道:”大哥所说的那位兄弟现身在何处,改日小弟必要登门谢罪。”
“便在寨门口。”梁哨心指着外面笑道。
“那还不快快请进来!”李煜大喜,一路与梁哨心相携来到了寨口。
梁哨心从怀中取出一笔状之物,含在口中轻轻一吹,传出一阵似是风啸之音。
约莫半盏茶功夫只听远处土坡后传来阵阵鸟叫虫鸣,声音此起彼伏,而后梁哨心又是将那物件放在嘴边吹了几下,竟然也变成了虫鸣之音。
李煜猛地眼睛一花,紧接着几条人影便闪在了两人身前。其中两个竟是官差模样,李煜面色骤变。
梁哨心笑道:”小煜,不要惊慌,我之前不也是乔装至此么。”
李煜听罢心下稍安,只见其中一个”官差”却是将官帽摘下,头向后一甩,一抹长发直着散了出去,待那青丝搭上肩膀静下之时,正是个生得极是标致的美人儿,那一身官差装扮倒是更添了几分韵味。
梁哨心相互介绍一番不做细讲。
本就对这刀疤之人与梁哨心亲近很是好奇,待相识之后这九公主的眼中看到眼中却是蒙了一层雾气,轻道:”贤弟,这些年受苦了……”
此话一出顺时惊艳全场,可谓言简意赅直指梁哨心。李煜看了看暮诗诗,又望了望梁哨心,只见大哥在原地没有发话,他却怎会晓得其实是呆在了原地,一旁的二人也都没有说话,便觉得自己的猜测没有错,对暮诗诗敬道:”李煜见过嫂嫂……”
“哈哈哈哈!”楚一航伏于离人潇肩头笑的是前仰后合,再看梁哨心苦着脸如何解释的清?暮诗诗双颊染了一缕红晕心中却是很是喜悦。
“小煜,你误会了……”可任那梁哨心解释,李煜又怎能想明白,再加旁人起哄,楚一航学着暮诗诗的语气道:”心哥,你心里欢喜不?”这一学舌周围之人笑的更厉害了。
待平静下来李煜说道:”大哥,此处阴冷,快让嫂嫂和二位兄弟进寨歇息。”梁哨心听罢点了点头,相拥一起回了寨中。
一行人回来,众马贼酒性正浓,看到又有宾客到来心情更是大好,仔细一看竟有个标致女子走在其中,不由得凑了过来,再一看那女子与大当家的大哥甚是亲昵,哪还敢有半点非分之想?再看向后面却见一个身着黑色斗篷的面白男子冷眼看了过来,不由得心生惧意退了回去。
酒过几旬,李煜摇晃着来到梁哨心身旁坐下哈哈大笑道:”大哥,你看我这土寨可好?”
梁哨心单手撑着地侧身摊坐着回到:”小煜,这里不是皇帝胜似帝王,怎会不好?”
李煜眼神闪过一丝喜悦道:”这山寨以后就是大哥的了,咱们就在这里快活,如何?”说罢眼睛眯着看着梁哨心。
梁哨心面色微变,不悦道:”在座本都是贫苦之人,不得已在此落草。?”说到此事声音却高了些,众马贼眼光都向这边看来,梁哨心却是不以为意继续道:”我在顾城暮族中还算有些人脉,不若让兄弟们都诏安了去,也算混口饭吃,总比在刀口上过活要强得多。”
李煜低头沉思了半晌,身子却是有些抖动,梁哨心察觉异样走将过去轻扶住其肩膀,李煜抬起头问道:”大哥……可是认真的?”
梁哨心点了点头。
李煜眉心微皱,却是没有说话。
“咱们就在这里快活!哪也不去!”台下有人嚷道。
“对!哪也不去!我们就跟着当家的!”
李煜站起身道:”大哥救过我的命,他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谁敢不从?!”而后周身掀气一道劲风。
情绪激昂的众马贼见到大当家发话便不再附和,愤愤的回到位置继续喝酒,梁哨心等人就像没事一般继续小酌交谈。
“去把我房里的花露酒拿来!”李煜大声道。
“兄弟们有口福啦!”众马贼转而大喜道。
而后只见从外端上来几坛酒,铺开一排碗,打开坛封,一股香气瞬间充满大厅。众人眼前一亮,只见碗内倒满半透明的淡黄色酒水,显然封存甚久。
李煜端起其中一碗一饮而尽:”大哥!小弟先干为净,以后做牛做马绝不含糊!”
众马贼也举杯道:”干!”
梁哨心看着眼前的兄弟心中一阵激动,让其舍弃如此天地卓实不易,举碗也不含糊,只觉一股凉意从喉咙进入胃中,逐渐变暖,这花露酒果然是陈年佳酿,转过头眼见其他人也是惊叹于此酒之香。
心中正感叹时只觉眼前有些模糊,以为酒劲过大,却发觉离人潇等人也是摇晃,撑了几次都落了下去,最终一个个倒于席间,只听得耳边众马贼凑近的嘻笑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