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的结果,还是荆无夜把云落带到了无生殿。
无生殿规模宏大,建筑整体偏黑灰色的调调,倒也像是妖精居住的地方。
不得不说,荆无夜对云落还是不错的,让她住进了花林,花林是一个怎样的存在?类似于凤归殿之于玄掖皇宫。
所以,在小妖们的心目中,云落实际上已经是霸占了妖后的位置。
你一定很好奇云落为什么没有以死顽强抵抗,那是因为她知道了嫁祸给她的人是荆无夜这个混蛋,她决定要留在他身边,报仇雪恨。
荆无夜期待的就是这个效果,当她被逼上绝路,你再告诉她其实敌人就在眼前,她想的就不会是死,而是发泄心中的怨气。
当时,烈阳当空下,在山谷中,他是这样对她说的。
“你是不是很生气?是不是很想一刀杀了我?我给你这个机会,你随我去无生殿,到时候你有的是时间谋划杀我,我等着死在你的手中。”
云落知道如果答应了他,就是落入了他的圈套,可她没有别的办法,她有仇报仇,荆无夜既然做下这样伤天害理的事,她就必须让他受到惩罚,也算是还自己一个公道。
“好,我去,可事先说明,你不许对我动手动脚。”她总得保证一下人身安全,不能为了报仇而失 身,那样岂不是得不偿失。
荆无夜垂眸想了想,“好,本王答应你。”
于是乎,这笔交易就算是一锤定音。
堂堂的万妖之王荆无夜,几乎是用自己的性命换来狐狸精的陪伴,也不知划不划算。
而皇宫中的天子,身上的伤已经好了大半,太后见妖孽已经离开,再也没有人可以威胁到江山社稷的稳定,便想着和侄子缓和一下关系,弥补之前的遗憾。
御书房,小林子进来小声禀报:“皇上,太后娘娘来看您来了。”
南宫煜凭借着上官婉留下来的那封信,顽强地撑着,婉儿说,希望他可以变成一个为天下百姓谋福祉的好皇帝,他不想让她失望。
若是以前,他肯定义无反顾地寻找她,哪怕是天涯海角。
“让她进来。”南宫煜面对太后的示好,无喜无悲,他还能怎样呢?说句不好听的话,婉儿就是被她给逼走的。
太后不至于是罪魁祸首,因为天下人都在逼迫婉儿,公平意义上讲,太后顶多算是帮凶。
只是,他无法容忍一个亲人,成为逼走另一个亲人的帮凶,也许这份痛苦会永远地埋在心里,又或许,会随时随地爆发出来,谁知道呢?
现在,他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消除心中所有负面的情绪,可往往隐藏的越深,浮出来就越快。
太后亲自端来一碗燕窝粥放在木桌上,“皇上前些日子受伤了,得吃点有营养的东西补补,这是陇西进贡的极品燕窝,皇上还是休息一下,来吃点吧。”
面对太后的好意,南宫煜不动摇那是假的,他恨她,但也敬她,更知道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好。
“太后的心意朕领下了,没有别的事,太后请回。”南宫煜手中的折子展开,很好地挡住面部的表情。
都是亲人,根本不必如此,无奈隔阂太大。
太后先是微愣,脸上的笑容僵硬了片刻,然后转为哀伤,叹了口气,“皇上这是铁了心不会原谅哀家了?”
都说君心难测,其实他这个皇帝的心再简单不过,在他心里,什么都比不过上官婉,就连他现在勤于政事的表现,都是因为上官婉。
他是中了那只狐狸精的毒,已经中毒太深,没法医治。
南宫煜沉着嗓子,“没什么原不原谅,太后是长辈,又是玄掖最尊贵的女人,您做任何事,都不会有人责怪您。”
他想慢慢地放开,回到过去的那个南宫煜,只是终究,变了的心,终究是变了,再怎么做,也无法达到和从前一模一样的水平。
“皇上,这是您的真心话么?”
他的每一句怨言,都令她心如刀割,最疼爱的侄子,竟然恨自己入骨,姐姐,你看到了吗?这就是我全心全意守护玄掖、守护皇上换来的结果,我做错了什么?难道真的让一只狐妖做皇后不成?
假若上官婉不是妖精,而是别的身份,自己哪会百般阻止,她并不是不通情理之人,只是这人与妖无法共存,这是天道啊,叫自己有什么办法。
唉,千言万语,皇上又怎会听得进去,也罢也罢,但愿随着时间的流逝,所有不愉快的事都会被渐渐淡忘。
毕竟人是要向前看的,不能一直沉浸在过去的悲痛中无法自拔。
“太后,请回吧。”南宫煜没有回答,真心如何,假意又如何,都不重要了,总之,以后,在他心里,太后只是他的长辈,仅此而已。
太后苦笑,天底下最难对付的就是妖精,这句话不假,因为一只妖,这皇宫掀起了多少风浪,前些日子大家人心惶惶,就怕遭到妖精的迫害,现在妖精走了,一切恢复平静了,可是她与皇上的关系,再也无法复合了。
不过,这种结局虽然有遗憾,可从天下大义来讲,还是可喜可贺的,至少百姓不会议论纷纷,皇室也不会沦为人们的笑柄。
太后看了南宫煜一眼,他还是一如既往地俊朗,只是人消瘦了许多,单薄的身躯撑不起宽大的袍子,“哀家先走了,这碗燕窝粥,皇上记得吃完。”
他讨厌自己这个人,却没有必要连自己送的东西都讨厌。
小林子送太后出门,不忘多嘴说了几句:“娘娘您尽管放心,奴才会劝劝皇上的,皇上其实是刀子嘴豆腐心。”
小林子怎么说也跟在南宫煜身边这么些年,对皇上的脾性虽然称不上十分了解,可也略知一二。
想当初,皇上和皇后娘娘相处时,用的就是这么个套路,表面上十分讨厌皇后,恨不得下旨把她的脑袋给摘了,可是心里呢,却是喜欢得要死。
只是令人惋惜的是,他们终究没能修成正果,人妖殊途,这是难以跨越的一道坎。
“你也不必劝了,免得火上浇油,皇上如今性情很不稳定,你何必去触他的眉头?莫伤了自己。”说到底,太后还是有一副菩萨心肠,对一个下人都可以做到这般关怀,就如同当时去凤归殿找上官婉为死去的宫女讨公道。
小林子颇为感动,按道理来说,皇后与太后都是好人,为何她们就没法共处?
真正原因也只有一个,皇后不是人,是妖。
“太后娘娘,您对奴才的忠告,奴才记下了。”
太后勉强莞尔,“小林子,皇上讨厌哀家,所以哀家没法伺候皇上,以后皇上身边,你多照应着点,要是有不明白的,就来千寿宫找哀家,知道了吗?”
小林子郑重地点头,“奴才都明白。”
说来太后也真是可怜,一生没有自己的孩子,把亲生姐姐的孩子当成自己的孩子对待,可却是吃力不讨好。
“嗯。”太后点头,向自己的寝宫走去。
小林子跪下磕头,“奴才恭送娘娘千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