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大爷?!”雅儿急忙跑过去往下看,就看见钱金银落在柴堆顶上,柴堆吃不住重哗啦啦倒了,与此同时,钱金银借力一个鹞子翻身安然落地,这边雅儿是安了心。
那边钱金银的怒火却还没个发泄的地儿呢,瞧他看见了什么,那洛瑾瑶的嘴他还没亲到过呢,这个三寸丁一般的男人哪儿来的狗胆,胆敢轻薄他的娘子!他自己还没舍得强迫她呢,一丁点委屈不敢给,这个该死的狗才竟敢惹得她惊惶大哭。
瞧那可怜无助的模样,心上一阵波动,他登时面目就黑沉下来,满身煞气,咄咄而来,一把将男人从洛瑾瑶身上扯下来,一铁拳就挥了上去。
“大爷!”正被三寸丁的两个男仆压制在对面墙上轻薄的寒烟,一见钱金银就大哭起来,大声呼救道:“大爷救奴婢,快来救救奴婢。”
两拳头,一拳头打的三寸丁满地找牙,一拳头将三寸丁打倒在地,再狠狠补上一脚,这顿打来的太突然,三寸丁这才反应过来,慌忙大呼:“都死了吗,快来打他。”
钱金银出手又快又狠,不说正想咬舌自尽的洛瑾瑶没反应过来,连三寸丁的两个壮实的家下人也没反应过来,等着三寸丁被打的口角流血赖死狗一般躺在地上时,这才如梦初醒,纷纷挥起拳头来打,钱金银正有一肚子火气没处发呢,只打三寸丁没打够,这两个夯货又撞上来,钱金银登时冷笑道:“今儿就让你们白吃一顿你钱大爷的铁拳。”
“你给我站远点。”他朝洛瑾瑶一吼,见她正如惊弓之鸟一般惶惶,便是一顿,遂即一晃头,展开了拳脚,大打出手。
“小姐,你没事吧,都是奴婢没用。”寒烟拢紧前襟,忙来查看洛瑾瑶,见她并没吃多大亏,便咬牙道:“没王法的混账糊涂东西,连咱们都敢轻侮,真哪儿来的狗胆,大爷,你使劲,使劲打,打死他们。”
钱金银正值青春壮年,一身的功夫都是经过生死磨练出来的,下手招招致命,不过片刻就把三寸丁这仨儿主仆打的去了半条命,三寸丁再不敢逞英雄忙把家里大人搬出来救命,捂着青紫红肿的脸喊道:“我舅舅是杭州知府,我爹是通判,你再敢打我一下试试。”
钱金银稍稍停手,眯着眼把眼前的三寸丁细细打量片刻,倏忽笑着拱手,“原来是郑宏才,郑公子你啊,恕我眼拙,一时没看出来。”
都是这一片混的,低头不见抬头也见了,虽不曾答话,但也是相互知道底细的。
郑宏才也细细把钱金银打量了一番,登时就有了底气,腰杆一挺儿硬气道:“原来是你打的我,钱大,你给我等着,你的船从此别想拿到出海的公凭。”
钱金银忙又将身躯压低拱手问道:“郑公子您这是打算断了小人的财路?”
“瞧你把我打的!”郑宏才一喊扯动了脸上的伤顿时哎呦一声,气恼道:“我不仅要让舅舅断了你海外贸易的财路,我还要舅舅封了你的茶园,封了你所有的生意,钱大,打了我你别想在杭州府继续混下去!我能让你一霎儿穷的没裤子穿,你信不信?”
钱金银连连作揖赔笑道:“我信,我信,破家的知县,灭门的知府吗,那郑公子您说要怎样才能消气?”
郑宏才一双上吊的三白眼往洛瑾瑶那儿一转,已伤成这副鬼模样了,依旧****熏心,“若你识趣,今夜就把她送我的别院去。”
洛瑾瑶一瞧这情势,想起赵筠将她卖了一副《芙蓉锦鸡图》的事儿,顿时吓的脸色惨白,腿儿一颤就要往地上倒,那寒烟一把扶住,怒喝道:“姑爷,咱们小姐是什么样儿的身份,那个狗才不知,难道你也不知吗?”但其实寒烟心里也是虚的,只因洛瑾瑶嫁来杭州之前,洛瑾瑶的母亲鲁国公夫人已放言不要这个女儿了,临出嫁那日,洛瑾瑶的双亲也都没出现,那态度俨然就是要和这个女儿打死不相往来的模样,她实在不知国公爷和夫人肯不肯为了女儿出头。
钱金银原就没想把洛瑾瑶换什么,他不过是逗逗这个郑宏才罢了,转眼一见洛瑾瑶那张惨淡雪白的小脸儿,顿时吓了一跳,忙站直身躯,抬脚就踹向郑宏才,冷笑道:“不过给你舅舅三分脸面,倒纵容的你得寸进尺起来。你钱大爷的女人也敢觊觎,我看你才真是不要命了。想断了我的财路,我擎等着你来。”
话落,踢开那两个男仆,将郑宏才踩在脚底下照着他背心狠狠踹了几脚,直把郑宏才踹的口吐鲜血才罢,打完人,掏出帕子擦擦手,淡淡道:“今儿个就先给你个教训,来日我必登门拜访贵舅父以及令尊。”
在赵筠那里,她经历了一回从人间到地狱,在钱金银这里她却经历了一回从地狱一忽儿到人间,洛瑾瑶心里五味杂陈,瞧着面容相对粗犷的钱金银,忽然觉得他也不是那么难看。见他要走,忙踉跄几步上前来扯出他的衣袖,细细低低的道:“夫、夫君。”叫出这声儿,她整个芙蓉娇靥就徐徐红了。
染了红晕的小脸愈见清纯。
钱金银觉得自己又慌神了,忙镇定了一番,猛的抽回自己的袖子,冷着声儿道:“你来这里做什么,谁带你来的?”
洛瑾瑶便道:“我、我来找你。”
“回去。”钱金银深吸一口气,低头望着洛瑾瑶的发顶,“洛瑾瑶我告诉你,我此时的心绪糟糕之极,没耐性纵容你的小性子,趁我没发火之前,你赶紧给我走。”说罢,径自又钻进了私窠子的院子里,洛瑾瑶再也不敢独自在这条胡同里呆着,她望了望那些站在楼窗里瞧笑话的男人、女人,整个人都慌了,再也不敢离开他半步,忙追上去又揪住他的袖子。
寒烟坠在后面,回身冷睨了跟进来的来旺一眼,来旺想,这一呢不是我要带你们来的,是你们自己要来的,这二呢,我一开始就说了,不愿意带你们来这地儿,是你们主仆连威胁带诱惑的硬要我驾车带你们来的,所以遇上那样的人,遭了这回罪,你们又怨得了我吗?
又想着自己老子娘在钱金银那里的脸面,来旺更是有恃无恐。
“放开手。”钱金银没给洛瑾瑶好脸色。
洛瑾瑶眼泪汪汪的摇头,“这是什么地方?我不想在这里,咱们回家去吧”
钱金银心里正在揣度洛瑾瑶出现在这里的用意,是为了故意给他添堵呢?还是回心转意?
但就在他看来,九成九是为了给他添堵,她的心思他门清,不过是想闹的他休了她,她好与那个表哥成双成对。但他可没有那个成人之美的心,既娶了她来,他就没打算撂开手。
但早上她闹的那一场的确是伤了他的心,他也非是个老实可欺之辈,相反的对着旁人他手段狠毒着呢,以往不愿拿出手段来对付她,那是疼惜她,想以诚心打动她,但现在看来这臭丫头就是个白眼狼,对她再好也不济事,她还把他的心意扔地上作践。
越想越气,遂道:“这四喜胡同乃是有名的窠子窝,在这里住的多是乐户娼女,我来是寻欢作乐,你一个清清白白的名门贵女来这儿,可仔细坏了名声。尽快走吧,否则别怪我不给你脸。”
“你,你这……”洛瑾瑶面皮涨红,一双眼因羞恼而水水发亮。但即便如此,她也不松手,他走,她就拽着他的袖子一起走,如此,二人拖拽着上了二楼,此时那雏儿迎上来,先给钱金银道了万福,便看向洛瑾瑶道:“敢问姐姐知道规矩不曾,哪有跑到人家家里来夺客的。”
“什、什么?”洛瑾瑶一脸茫然。
寒烟起先不懂,这会儿倒是有些明白了,便啐道:“谁是你姐姐,你算个什么东西。”
“呦,哪来儿的野物,也敢欺负我白香儿的妹妹。”贾靖并白香儿并肩走来,那白香儿登时就跳将出来维护雅儿。
洛瑾瑶见这女孩儿裸露着白花花的半个胸脯就出来了,旁边还站着个光膀子的男子,顿时单手捂脸靠向钱金银,不满道:“这什么腌臜地方,我不愿呆在这里,你快带我回去。”
钱金银瞪了一眼贾靖,贾靖笑道:“哥哥,才一会儿工夫,你哪儿勾搭的这么两个标志的孩子。赏我一个耍耍如何?”
自己教训这臭丫头是一回事,被别人糟践他心里就怪不舒服的,捡起罗汉床小几上的一把瓜子皮就砸了过去,“还不快去把外袍穿上。”
瓜子皮漫天撒来,贾靖躲无可躲,笑着往旁边的椅子上一坐,搂过白香儿就亲了一口香腮,斜睨着钱金银取笑道:“这两个难道是哥哥的宝贝不成,连说说都不行了?哥哥忒的小气。”
“罢了,把那个赏你吧。”钱金银坐到罗汉床上一指寒烟。
洛瑾瑶登时大惊,忙道:“不许你动我的丫头。”
“你的丫头?连你都是我的。二爷,那丫头你领回去玩吧。”
寒烟登时就哭了,跪在地上道:“小姐救我。”
此时洛瑾瑶已是呼吸急促,尤其当闻到钱金银身上的味道时,更是觉得腿软,浑身软绵无力,她挨着钱金银坐下,情不自禁就把头靠在他背上,说话的语调也变了,娇娇糯糯的道,“夫君,你别动我的丫头,我离不开她。”
觉察背后的女孩儿正拿自己的柔软噌弄,钱金银怒极一乐,心想这又是玩的什么把戏,为了去看望旧情人,连美人计也用上了不成?
就这般拙劣的挑逗技巧,他气的是自己竟还软了心肠,起了反应,恼的一把将洛瑾瑶推开,把雅儿抱在怀里搓弄一会儿,就推她道:“怪烦闷的,你唱一曲好的来听听。”
雅儿知道这钱大官人的,家财万贯不说,还很有门路,就打了要被娶回去做二房的主意,抱起琵琶,清了清嗓子就以曲词来挑逗:“浅酒人前共,软玉灯边拥,回眸入抱总含情,痛痛痛。轻把郎推,渐闻声颤,微惊红涌。试与……”
白雅儿自顾唱,洛瑾瑶听了,身子骨顿时酥如一滩水,她一方面知道钱金银在羞辱她,心里恼恨欲死,一方面又渴望被男人抱着,身不由己的往钱金银身上挤弄。
钱金银烦躁的厉害,死死攥住想要去抱洛瑾瑶的渴欲,喝骂道:“这个不好,换一首更好的来。”
他这一声把在座诸人都惊动了,白雅儿一顿忙换了曲调,改唱了一个更为露骨的,“除罗衫,褪衣裤,玉体陈,羞处露……”
钱金银一动不动,由着洛瑾瑶爬到他耳边,呵气如兰,一遍一遍的唤夫君,那贾靖瞧洛瑾瑶双眸微红,面泛桃花,犹如醉酒,觉得不大对,便道:“哥哥,你转过脸快瞧瞧她,我怎觉得她仿佛是吃了什么药?这孩子也够拼命的,为了服侍哥哥看都吃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旁观者清,经贾靖提醒,钱金银一霎醒过神来,忙急急将洛瑾瑶搂在怀里,捏起她的下巴细观,便只见她酒容红嫩,张嘴吐舌,一副邀君采撷的模样,眼儿迷离,神智已不清了,惊怒道:“你都吃了些什么?洛瑾瑶,你够狠!”
洛瑾瑶伸着臂儿搂上钱金银的脖颈,媚嗒嗒的笑着吐舌尖,她心里还有一丝的清明,眼角噙泪哀求道:“抱我走,我不要在这里……”
寒烟傻了,全然不知自家小姐怎么了,慌张的没头苍蝇一般乱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