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桌上只见一副美人画,画的自然就是李菲。
但是画的却不是初见时候,漫漫梅林中的一抹白衣。而是在郡主府中,手拿小树枝的李菲。也美,美的生动,活灵活现。似乎将远远不可得的谪仙,已经拉到了身边。
李菲也没有想到宋钰章居然会画她这样的形态,而且回忆在郡主府中时,宋钰章并没有直勾勾的看着自己啊,怎么给宋钰章留下深刻印象的是这样的自己。宋钰章还把这样的自己画了下来。
自己在第二次与他见面的时候,那才比较端着看起来更能入画吧,毕竟当时丞相都瞪大了眼睛,一脸的惊艳。有些好笑的问道“你怎么画成这样?”
“你不喜欢?”宋钰章反问道。
“画……是好画,只是我没想到你会画这一次。”
宋钰章了然,笑意不由得加深。
初见李菲的时候,自然是先被她旁边的一身红裙的李燕吸引,只是名不副实,太小家子气。反倒是李菲的举止吸引了他,那时候容貌已然都被她的气质所压了下去。第二次在侯府水池边再见到李菲的时候,灵动了很多,但还是感觉得到李菲可望不可得的疏远,还在自己耐着心思与她慢慢交谈,算是打开了通道。而第三次,李菲已经是会主动来开口与自己说话了,这时的她才是能够属于自己,能够被凡尘中的笔墨画下来的。虽然离别时,李菲还嘴硬没有看清楚自己的内心说了那样的话,可是她再出现在怀恩寺,一切都表露无疑了。是以两人都没有说起为什么李菲在约定的时间没有出现,为什么宋钰章在约定三日后还在怀恩寺。
宋钰章愿意等,他也知道李菲迟早会来,他定然是能够等到的李菲的。
宋钰章听得李菲这样说,也不答话。他的这层层的心思也不好说出来给李菲听,只伸手将画纸拿了起来仔细的交到李菲手中,说道“我把它送给你,你可愿意收?”
李菲的脸蹭的一下红,知道这就是在表白,这相当于表白送礼物了。
眼睛打量着手中的画,口里诺诺说道“我当初无意中赠你一把伞,现在特地来收你一副画,也算是平了。”
宋钰章摇了摇头,眼神中流露出满满的笑意,连说道“这样算来,无意对有心,我才算是亏了才对。”
“是么?那就将画还给你好了,这样你就白得一把伞了。”
“不用,仔细算来,我才是赚了。”
李菲哪里不知道这层意思,宋钰章这是在说抱得美人归呢。虽然现在是他们两厢情愿,宋钰章也在隐晦的说着情话,甜蜜之际也有些不好意思,还嘴说道“岚霖先生自然是比我等小女子聪明多了。”
这下就牵扯出了一大问题……宋钰章之前偏说自己是丞相府中一介文士书生,被赵栝胡乱取得名字还叫“岚霖”,而今天算是被李将军夫人揭穿。“岚霖”变“南宁”,这还有的赔罪。
宋钰章听到李菲称呼他为“岚霖先生”,知道了这是来秋后算账了,有些汗颜。不过也庆幸,刚刚一进门的时候,李菲没有如同那些寻常女子一样就此来发难,而且也没有因为隐瞒误会就像寻常女子一样死钻牛角尖,就这一处,她就果然不似那些旁的人。
于是,也平静沉稳的拉过李菲的手,解释说道“初次见面后,你赠伞于我。当日便被赵括拿了去,我与他说起过你,他就自发的直接还去了将军府。在侯府中,你误会了我的身份,赵括就计说是,我怕你知晓我身份更是间隔了你我,也就没有否认了。虽然身份是假的,但是情谊却真,你知道的对不对?”
这么一说,合情合理。而且当时李菲知道了宋钰章就是南宁王的话,想来也的确是不会再同他那样亲近说说笑笑了。于是点头认可,算是接受了这样解释。
这隐瞒身份诈假冒充谋士的一篇算是就此翻了过去,也的确没有什么好追究刨根问底的了。
二人又看起了拿着的画纸,这一看宋钰章还只是画完了画,尚未题字,李菲好奇问道“怎么没有题字呢?”
“之前还在担心送不出去这幅画,自然没有心思题字了。如今既然它已有了主人,应当你来做题。”
让李菲写字,当下第一反应就是怎么行?她那个毛笔狗爬,就算宋钰章是知道她不太在行,估计也没有想到其实连当时世家小姐的平均水平可能都达不到。
李菲呃了两声,被迫拿起了笔,迟迟就是落不下去。
宋钰章开始还以为李菲是没有想好题什么词,也想到她曾经说过自己没有特别喜爱读书写字,又特别受到将军府的宠爱,父母想来也是不会在学习上多有责骂压迫她,可能一时间也想不到好词好句出来。但看到她这幅样子更觉得可爱,也就不再难为李菲,只说写上她自己的名字已是最好的了。
李菲见宋钰章这般说了,想也是知道明白自己半斤八两,不在意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深吸了口气就直接落了笔。
不常写毛笔字的人,大多都是写不出那蝇头小字的。只见一副美人图上方,赫然就是三个大字“李菲”,水墨也控制得不太好,有些晕染开来,但是也算是规整方正,不算难看了去。自然也称不上好来。
宋钰章不由得一笑,李菲自然是听见了看见了,羞恼闪过就轻轻咳了一声,正色道“这幅画现在是我的了。”
宋钰章识时务的点头,也不嘲讽,只是笑意更深,一副你说的都对,我都认同。
这一写字,让李菲想起了还揣在衣服里的那封通敌书信。虽然她现在和宋钰章算是情投意合,但是他还是这个国家的王爷,这个国家的皇亲。尚且还没有到就交那封信贸贸然的给他看了的时候,而且他们俩才算是真正定了情,就拿出那封信来告状二房,也太过伤害感情,显得尤为不真诚。
自自己偷拿出这封书信已经过了一天了,如果二房的人去假山处检查时没有找到书信,知道已经丢失,可谓是大大的危机。自己要趁着二房还没有发现,就把书信还到假山处,不让二房的人发现,提前进行了他们的陷害计划。
看着书桌台,脑子里就冒出一个缓兵之计……她可以誊抄一份假书信,放在假山处,真书信放在她这里。
但是凭李菲的字迹,肯定是不行的了。
李菲望了一眼就在身侧的宋钰章,开口提议道“要不你来教我写字吧,我现在的字迹字体都不行,你就来真的做回好老师吧。”
宋钰章有些诧异,本来就想跳过这段,免得让李菲感到不适,以为自己会揶揄嘲笑她。没想到李菲直接就叫他来教她。
宋钰章自然不会拒绝,说道“你若是愿意,我自然是答应的。”
李菲想到他二伯父的字,又连忙补充说道“我是不想要学女儿家那种小巧娇气的字体,想要宽厚端正的,不知道今天能不能学会?”
宋钰章更有些高看李菲,见她有些急促,安抚说道“你的确也不适合那些娇娇秀气的,我来教你,你还怕学不会么?”
这时李菲也放下了心来,调笑说道“能得先生教导,菲儿就是再愚笨,也是不能够了。”
宋钰章作势要敲一下李菲的头角,李菲抬手一挡,反倒是被宋钰章拿住了右手。
李菲往回收了收,没有收回,刚要说话。只见宋钰章一脸正经的对着桌子上的画纸,手拿着李菲的右手指向刚才她所写之处说道“你看,你就是落笔不稳,行笔不畅,收笔不快,使得字写得很是犹豫。”
李菲点头称是,俨然一副学生乖乖受教的样子,宋钰章顿了顿,这才又开口教导着。
两人就这样,一个教一个学的度过了两三个时辰,直到李卫来敲门,才依依告了别。
李菲回到李将军夫人的院子时,才回过了神色。
这一下午的时光,仿佛就像是做了一场好梦,甜蜜又短暂,还不想睁眼醒来,就已经是到了白昼。
一进门,李菲想起了之前走时给将军夫人的说辞,忙去了李燕的屋子。
李燕睡了一觉,已经没有初初那么生气,想到她父亲说的多和李菲亲近亲近,多在他们大房得些好处,利于父母的计划。而且自己也该在李菲这里打听些关于南宁王的消息,他们俩现在的发展情况,现在还没有定局,谁最终到底能够胜出还不一定呢。
是以,李菲一进来,李燕也就没有再甩脸色给她看,但是也没有起身来迎了,只是轻笑的说道“姐姐和舅妈上完香了?”
李菲一听,想到自己和宋钰章呆了大半天有些心虚,但想到李燕这样想,也刚好能够和给将军夫人的借口对上号,就面上淡然的说道“是啊,所以来看看妹妹,现在可有好一些了?”
两姐妹都暗自怀揣着心事,没聊两句,将军夫人就派人来通知天色不早该回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