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着友情爱情双丰收的雀跃回到办公室，单慧慧早已能平静对待公司依旧井然有序如同机器般正常运行的状况。
这种轻快心情迅速被踩灭了，当秘书提醒：程总让您到了之后就去他办公室。
单慧慧的情绪一下落到谷底，不知从哪天开始，她有些害怕面对程孚明，总有种莫名的恐慌，觉得这个人，她也开始捉摸不透。
进了他办公室，程孚明正盘弄他新置的金丝楠茶海，头也没抬：“来，坐会儿，试试凤凰单枞。”
单慧慧依言坐下，看他似模似样用红泥炉煮的水冲茶刮沫，淋罐烫杯，而后做足功架洒茶，看来倒也很有讲究。
慧慧想起程孚明在亦明堂时的办公室，就知他早就精于此道，至于心思是否清如茶，就不得而知了。
看这套工夫下来，慧慧总觉得与昨日那茶馆的老板比起来，少了一分行云流水的自然而然，多了刻意和造作。看来，人的心境与手中的茶大有相关。
慧慧拿过品香杯，闻了下，并没心思在上面，推脱道：“我不懂茶。”
“怎么会。昨天你们在茶馆呆了那么久。”程孚明依然没抬眼看她，云淡风轻似的一句。
慧慧被他惊到了，脑子不太会转，想难道他跟着她们不成？想了半晌才弄明白，自然是穆宜姗对他坦白的，可能还抱着求表扬的心情：看，我和你的搭档化敌为友了。
慧慧调整表情，浅浅一笑：“是啊，聊了会儿。”
程孚明斟上茶，递过去：“挺好的，我也不想你们还有矛盾，影响之后的合作。”
慧慧把茶杯放在桌上：“放心，无论我跟她是不是和好，都不会影响我的工作表现。”
“我知道你很专业。”程孚明自己抿了一口，终于抬起眼看着慧慧，“我是不想你对着不喜欢的人，做事儿做得不开心。”
“怎么会？姗姗是个好女人，之前只不过我们都还不成熟。”慧慧恬然迎向他的眼睛，“你也别辜负人家。”
程孚明转动转椅，侧过脸：“呵，她对你投诉了？你们女人之间啊，真是搞不懂。”
慧慧咬了咬嘴唇，觉得有些话还是该说：“我只知道她是真喜欢你，很紧张你们之间的关系，我不想看到最后大家弄得很难看。”
“我也没说过我不喜欢她。”程孚明转了回来，“我只是希望她别太孩子气。”
单慧慧没听懂，疑惑地看着他。
“你们应该也谈到这问题了，她想离开禾牧的事。她太冲动了。”程孚明一副怒其不争的模样。
单慧慧不想表现出她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的事实，搭话道：“她跟她爸爸真闹得那么厉害？没法转圜吗？”
“辛苦了这么多年，老爷子想找个自己喜欢的女人过后半生能有啥错。她就是太任性了，跟小孩儿似的，生怕别人夺了自己的地位。”程孚明说来倒是很有道理。
“即使这样，女人总希望男朋友站在自己一边儿的，你也别孤立她呀。”单慧慧觉得程孚明挺会自圆其说，也懒得细想他的私心。
程孚明痛心疾首的样子：“我还不是为她想，不想她和老爷子真闹到不可开交，有我在中间至少能有个润滑调解作用。她那大小姐脾气，公主当惯了，你觉得她真能到外面打工去？”
单慧慧端起已经凉了的茶，一口饮下，明白穆宜姗肯定怕程孚明反对，没提自己想自立门户做生意的事，也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提了。
程孚明皱着眉，把单慧慧手里的茶杯夺过来：“茶凉了别喝。”
单慧慧有些恍惚起来，这男人，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在她面前这个始终体贴能干貌似完美的样子，和穆宜姗口中忽冷忽热难以捉摸的样子，甚至恶意的揣测中为迎合穆德刚毫无原则无耻……她越来越看不清。
程孚明的背后，阳光正透过玻璃窗照射进来，整个人模糊了界限，只有笑容是真真切切的，笼罩在单慧慧身上，却没给她带来一丝暖意。
走出办公室前，程孚明把一份合同复印本扔给了单慧慧。
禾牧集团三个年度的公关代理合同。
单慧慧的下巴都快掉下来了，尤其是看到甲方签名是穆德刚。
原本，单慧慧还愿意为程孚明在父女间的选择找一个略为善良的理由，现在恐怕没这个必要了。
原本，单慧慧应该为公司绑住这个大客户而开心，但怎么都笑不出来。
下属把为禾牧做的几份年度计划初案都送了来，单慧慧翻看着，心也静不下来。便叫了宅男斌来解说。
宅男斌搬来投影，一板一眼开始解说。单慧慧脑子里嗡嗡嗡，像几千只苍蝇围着飞。突然有个念头，自己是不是不适合继续干下去了。
现在公司人员齐备，都是有大型公关公司工作经验的专业人士，他们做出的方案虽然不见得有什么惊人创意，至少齐齐整整，看上去很美。单慧慧觉得很难再给他们什么指导性的意见。
就连宅男斌，在这段时间里，设计上也有了不少进步，与各部门的合作更协调。与他相比，慧慧觉得自己年纪大了底子嫌薄了，更有一大堆私事缠身，进步速度很慢。
以自己在公司的贡献度，如今的股份已经受之有愧，再增加，过不了心里那关。而且，事到如今无需回避，当时给的条件是建立在程孚明想与她发展私人关系的基础上的。
单慧慧觉得嘴里涩涩的，不知是否喝不惯那茶。
熬到下班，单慧慧直奔咖喱家。
芥末依旧不在。咖喱穿着碎花的小围裙给开了门。
话都不用多问，看咖喱那一脸春光已经说明问题。长期略粗的皮肤竟然细嫩了些，黯淡的肤色明亮起来，略飘着粉红。嘴角弧度变得微微上扬，连眼眸都多了几分水灵。
慧慧见到她的样儿，啥都不记得了，心情一下子开朗起来，掐着她脸笑：“春光满面，好事近了？”
“什么啊，八字还没一撇呢。”咖喱脸上红晕更深了，忙着躲开，到冰箱拿了份巧克力慕斯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