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前的九月。上午九点过一刻。
我穿着睡衣,趿拉着一双拖鞋,走进厨房,从微波炉里拿出你爸给我放进去的两个鸡蛋,剥着吃了,再拿出一包牛奶喝了。我把蛋壳和牛奶包装袋扔进纸篓里,走到窗前,伸了个长长的懒腰。
外面的阳光真好,柔和的光辉像是给外面高楼的墙壁上,贴上了一层淡淡的黄金。我呼吸了一会儿新鲜空气,便又走回到床边,坐到床沿上遐想起来:当官的男人就是好,吃得好穿得好,身体也很健壮。四十好几的男人,外表看上去不过二十多岁,身体更像年轻的小伙子,想怎么折腾你,就怎么折腾你,让你够呛!这不正是一个刚二十出头的女人,所渴求的吗?男人不坏,女人不爱!看来这真******,还算是个真理!你爸他坏吗?说不上!你爸他不坏吗?也说不上!要说坏,他对我倒还真是蛮好的;要说不坏,四十好几的男人,却非要抓着一个和他女儿年纪相仿的女孩,怎么也说不过去呀,是不是?管他三七二十一,你爸渴望的是我的身体,我追求的却是他手中的金钱。青菜萝卜,各有所好,两不相欠!这就是《三国演义》中说的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我倒在床上,本想来个轮回觉,可最终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下去,索性起床,化了妆,挎着我那个小巧精致的粉红色小包,鼻孔里哼着“我们的生活充满阳光”的小曲儿,就上了街。
九月的阳光十分柔和,柔和得令人沉醉。触摸着她就是触摸着嫩嫩的蛇的皮肤。从四下里钻出来的纷乱的声音,也搅和不了我的好心情。
在大街上,我漫无目的地闲散地走着,两眼不停地欣赏着两边的街景。
宽阔的街道上车来车往,川流不息;街道两旁的各色风景树一应俱全,浓荫下的人们熙来攘往,他们身上落着被树枝剪得零零碎碎的光斑。叫卖声、讨价声、说笑声、车流声,彼此混杂在一起,空气说不上浑浊,也说不上新鲜。
来到一个烧烤店,那店叫什么名字我没留意。店里飘出来的烧烤香味,诱得我直流口水。耐不住诱惑,我三步并作两步走到烧烤店,去买了好几块烧烤。店老板用一次性饭盒装好后,我拿在手上边走边吃。
从我身旁过去的人,还时不时回过头瞧着我。不知是在欣赏我的美貌呢,还是羡慕我手中的烧烤飘出去的诱人的香味。他们的眼睛如铜铃,盯着我的那感觉,像是盯着一件艺术品。还有些登徒子,他们的狗眼居然很不规矩地,在我胸脯前的驼峰上,睃来睃去,似乎总想搜寻点,他们迫切想要看到的那些东西。我想,你******不是想搜寻么?我让你搜寻好了!我干脆昂着头,把胸脯挺得老高,走路时也有意把脚跟踮一踮。你不是想看么?让你想看看不见,搞得你多流些憨口水,慌死个你!
拐过一条街又一条街,我向右一瞥,前边不远处就是新华文轩全国连锁店。反正没事,不如进去瞧瞧,说不准还能买上我喜欢的书籍呢,回去也好打发一些闲暇时间。
虽然我只是念过高一,酷爱文学和写作的初中语文老师的那句“知识改变命运”,至今还左右着我。那种根深蒂固的影响力,不亚于在我身上,刺了道永远无也法剔除的伤疤。
狗屁“知识改变命运”!那些没多少知识的粉红女郎,那些没多少文化的大款,在当今这个社会,不是比比皆是吗?他们就像秋风一起,便纷纷掉落的树叶一样,轻轻一扫,就可以扫一箩筐?有奶就是娘!有钱就大爷!这可是时下最盛行的经典名言!说归说,怒归怒,多读些书总还是没错的,起码跟别人闲聊时也可以摆摆谱,不至于语塞。
新华文轩店的卷帘门高高挂起。从两三厘米的玻璃门进去,可以看到店面不是很大,顶多一百多平米,但店内的书籍却堆放有序。
来这里的成年人,这年月很少,像我这般年纪的人,更是凤毛麟角。
书店里四下坐着的,全是些少年朋友。我一进去,起初还有些不好意思。少年朋友们买不起书,索性来店里读书,既不花钱,又增长了不少知识,何乐而不为?出现这种现状,还不是因为现在的书实在是太贵,随便一本也要二三十元,就像是活刮人,贵得要命!成年人买书时,尚且有些顾忌,何况少年朋友呢?只要不把书籍损坏,售书阿姨是拿他们毫无办法的!谁叫那些阿姨是传播知识的引路人呢?再说了,她们又不是老板,替别人打工的人,管那么多干嘛?管他呢?孩子们渴求知识的欲望,也感动着她们呢。放那儿也是放那儿,孩子们不读白不读!
我信步来到成人读本专柜,两个清清凉凉的眸子,在书柜上不停地搜寻,我想找到初中语文老师不厌其烦推荐的那本《乱世佳人》。很遗憾,找遍了各处,也没发现我要找的对象,就随手选了本海明威的《老人与海》。
不知什么时候,我身边多了个衣着普通,却长得特帅的哥们儿,他高出我大约一个半头。帅哥嘛,恐怕就连器官有问题的美女,也很喜欢,我不由得也就多瞟了他几眼。刹那间,我就春心荡漾,脸上给贴满了彩霞。没想到那帅哥也在同一时间撇过头,死死地盯着我,盯得我怪不好意思,我不由得嘟嚷了一句“看什么看?没看过美女啥?还那么痴迷?”;他回应了一句“不看白不看!你也没看过帅哥啥,才这么痴呆?”我朝他一笑,他也回我一笑。
我想再继续找本—我曾听人说过的《红粉大亨》,他也埋着头寻找他的。我走一步,他跟一步;我弯腰,他也弯腰;我直起身,他也直起身。那一刻,他竟然成了我的跟班,我的模子!
他找了一本《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就朝付钱的地方走去,我没找着《红粉大亨》,失望地也跟了过去。
他把书递给卖书的姐们,那姐们一扫描,将书放在了桌上。我见他就开始在屁股后的口袋里摸来摸去,越摸他越急。趁这当儿,我把书递给了那位售书的姐们。
他在屁股后面掏了好一阵,也没能掏出一枚角币,人一下窘在那儿,鼓胀着腮帮子,嗫嗫嘘嘘:“不好意思,我换衣服时,把钱忘了带上,书放这儿,我一会儿就来取,行吗?”
“真是宝器!没钱还买啥书吗?硬充文人!描就扫了!”
售书的姐们没有好气,还把我买的书一下扔到我面前。我生平最是讨厌那种狗眼看人低,不尊重他人的狐假虎威者!人家不是说过,一会儿就来取吗?而且他还当着我这美女的面,说了“不好意思”。一个大男人,他已经够难为情了,干嘛非得去戳穿人家的薄面呢?真没素养!
“两本书一共多少钱?”
我冲着那卖书的姐们,掏出一张百元大钞,把钱拍在桌子上,骨子里透出股豪气干云,好像我就是这世上少有的富婆,大声说:“收钱!”
那姐们红着脸,很麻利地找了我钱。我就拿着《老人与海》,昂首阔步出了书店。那帅哥也忙拿起他的书,几乎是小跑着,跟在我身后。
街面上的阳光,似乎热腾起来喧嚣起来,尽情地倾泻着它的热力,我向前迈了几步,又赶忙退了回来,等待着能有出租车来到我的面前。
“美女,谢谢你!留个电话,我把钱给你送去!”他来到我身边对我说。
“不用!区区小事,不足挂齿!”
“无功不受禄!你就给我一个,你的联系方式吧!我又不会吃了你!”他还是不依不饶,缠着我。
“我都给你说过了不用,咋个你就这么唠嗑呢?你就那么喜欢唠嗑么?”
我心里有些不耐烦了,心底里说着谅你也没这么大能耐,吃了我,我是谁呀,你有那本事?我可是有着天使面容,魔鬼身材的!
我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却对他说:“今后,要是再有人不给你留颜面,你个男子汉就该给她雄起!别焉不拉几的,把自己搞得很是没趣!”
“本来就是我的不是嘛!”他的这句话,透露了他骨子里的那种卑微。
“不可救药!”
我讨厌那种动不动就把自己看得很轻的人,我的个性决定我的看法:站着死比跪着生强百倍!
就在一辆出租车来到我面前,我的上身进入车里的瞬间,他又求着要我的联系方式,我扔下几个数字:15666778899,就快速地钻进了出租车。
出租车开出去好远,我回过头,他仍在阳光下傻傻地站着,扬起那本书,不住地朝我坐的车子挥手。
“那个傻瓜蛋帅哥,看来还真是有些傻气!他会不会打那个电话呢?我扔给他的那可是屠秋红的手机号码呀!他会不会傻到,一定打过去寻根究底呢?要是那样,该多有趣!”
我坐在出租车上这样想着想着,竟不自觉的“扑哧’一下,乐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