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刺客慢步上前,“小主子,你老老实实的,我们不会杀你,若你不听话,恐怕你的皇祖父也救不了你。”
来者晓得这是皇孙。
弘历更加惧怕,问道:“你们是谁?”
没有人回答。
这时,从染坊门外走进两个不幸的人,一位管家模样的家奴手牵着一位女孩,两人有说有笑兴致勃勃,刚刚走到弘历身边,忽然发现气氛不对,定睛瞧看,顿时惊呆。
周围死尸遍地,杀气腾腾。
老管家本能地护住女孩,连忙呼道:“饶命,我们马上……”
噗!
长剑毫不客气地刺入他的后心,没有给他说完话的机会。
“管家,管家!”
女孩吓哭,俯身去搀扶倒地的管家。
弘历发现又一把长刀扬起,马上冲过去抱住女孩,大声喊道:“我听你们的,不过要放过这个女孩!要不,你们就杀了我!”
刺客们互相对视,看来事不宜迟,捆绑起两个孩童迅速逃离染坊,将他们扔进一架早已准备停当的车銮内,严厉威胁不准出声,否则一起杀死,随后驶离原地。
车马飞快向北奔行。
刺客们立即摘掉面罩,掩藏在来往的人群中,随着车銮向前移动。
金夕已经决定离开,所以故意呵斥雪顿。
“汪汪!”
雪顿继续扬脖吠叫两声。
“你疯了?”金夕没想到今日的雪狼犬如此大胆,训斥下去仍然反抗,看来没有办法了,只好示意下人们看管雪顿,自己强行离开。
雪顿终于发现金夕转身前行,立即表现出兴奋的样子,嘴中咛咛嘶鸣几声表示高兴,摇头晃尾几次后突然冲锋,像箭矢一样飞奔前蹿。
“站住!”
金夕和下人们纷纷叫喊。
雪顿才不停身,继续向前奔驰,不时回头瞧看金夕,再次发出等待之状,前爪迅速狗刨地面,嘴中不断嘶鸣以示催促。
金夕一怔,忽然想起胤禛被追杀之时雪顿就是这等模样,马上喝退追赶的下人,提气向雪顿奔去。
雪顿见到大主子开始飞跑,马上转身蹿离,四足高扬,绒毛起起伏伏,强健肌肉有节奏的上下跃动,长舌外伸维持着急促呼吸,不时回头察看,以等待金夕的步伐。
很快,雪顿冲入长街。
人群攒动,金夕屡屡被阻,而雪顿只要有空隙就能钻过去,追逐的步伐开始减缓。
他瞧见雪顿越来越焦急,意识到非同小可,因为雪顿的主子们都是自己的朋友,发现身边驰来一匹快马,毫不犹豫腾身跃起,再也不去顾及是什么人,抬手将御马人扔出去,打马追赶。
为了震慑路人,他取出宝剑不断挥舞,口中大叫着:“让开……”
马匹嘶鸣,长剑霍霍,雪顿也是不停吠叫,立即驱散长街中央的人群,一犬一马也是向北飞驰。
绑架弘历的刺客和车马很快驶离北城门,不久拐入山路。
车驾内出现颠簸。
“你是不是很害怕?”弘历问对面的女孩。
女孩紧紧身子,仍然止不住浑身抖瑟,嘴上却不认输,“不怕。”
弘历撇撇嘴,又说:“瞧你的装扮,定是个农家女孩,要不也不会去染坊买布料,所以他们不会难为你,等停下车,我就让他们放了你,不要害怕。”
女孩上下看看自己的衣着,“我平时都是穿这些,不过我不是农家娃;你也放心,我爹爹一定会来救我们的,你救了我的命,到时候让我爹赏给你些银子。”
染坊之内,必是平民。
弘历倒是来了兴趣,“哦?看来你是官宦家的孩子啊,不知你爹在那里当官?”
女孩尽量压低些声音,“在宫中。”
“叫什么名字?”
“富察荣保。”
弘历扑哧一笑,赶紧闭嘴,像是忘记了自己身上还绑着绳子,做出崇拜的表情,“我倒是知道一点,富察荣保官及一品,乃武英殿大学士,当年身陷牢笼,因为与外邦结交方才被皇上重新启用,当真是大官,若是来到这里一定把刺客们吓得屁滚尿流!”
富察女儿顺势道:“其实要感恩四王爷,是王爷的手下拦住了外邦使者,才有了邦交,爹爹才会从狱中出来。”
当时正是金夕路见不平,击退了数名地痞无赖,方才成就佳事,最后自称四王爷的门下,让胤禛得到富察家族的拥戴。
弘历咯咯一笑,又担忧起来,“可是,你爹知道我们被绑了吗?”
“不知……道。”
富察女儿这才意识到大学士来不了,颤抖声音答道。
“那你可别说是大学士的女儿,”弘历嘱咐,“要不,他们也饶不了你;对了,你叫什么,几岁?”
女孩答道:“叫我华儿吧,今年十一岁。”
弘历再次打量打量富察华儿的装扮,“倒是很节俭干净,我叫天寿,大你一岁。”
富察华儿有些迷惑,“既然你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为什么有人这么大动干戈,还死了那么多人,难道是你家的仇人吗?”
弘历将身子移到富察华儿身边,故作神秘答道:“我瞧见了他们的佩饰,其中有皇宫里面的人,可能是我得罪了皇上。”
他之所以还未恐惧,就是因为知道涉及皇宫中人,知道这些人不会轻易下手。
“啊?”
富察华儿更加焦急,若是得罪了皇上,他的爹爹就更派不上用场了。
雍亲王府安静祥和,红桌两旁端坐着大福晋和凌欢,两人脸色略有忧郁,谈论着皇上总不见好转的病情。
莺儿在旁边端茶倒水,侍奉着两位主子。
很快,这种宁静被彻底打破。
一个太监慌慌张张跑进,未及开口便爬跪在地面,“大福晋,格格,出事了,出大事了……”
大福晋缓缓放下茶瓷,“何事如此不成体统?”
太监压低脑袋,“回大福晋,方才王府侍卫来报,今儿早小阿哥弘历随着御前侍卫微服出宫,说是要为皇上购些民间布料,好让皇上高兴高兴,没想到在京东一家染坊发现御前侍卫的尸首,而,而小阿哥不知去向……”
哗啦!
大福晋慌乱之下将桌上的茶瓷打落在地,顷刻间摔得粉碎,“胡说,你,你快去将小阿哥给我带回来!”
“福晋,”凌欢见大福晋失去方寸,赶紧上前搀扶,“莫慌,没事的,没事的。”可是她的身子比福晋抖得还厉害,那毕竟是她的骨肉。
太监哪有那本事,只好如实禀报,“据侍卫府的人说,染坊内还有十余尸体,应当是刺客,所以小阿哥应该是被掳走了,小阿哥始终随在皇上身边,深得皇上喜爱,所以,侍卫府的人请旨两位主子,要不要启奏皇上。”
“不!”凌欢立即驳斥,“皇上身体不安,断不能再受此打击。”
大福晋半晌方才稳住身子,手指太监吩咐,“王爷就在通州,快去寻回王爷,还有,令人在京城内搜查,就是翻遍整个京城也要找到弘历。”
她一直以来都对王府子嗣寡少耿耿于怀,自己体弱无法生养,好不容易令凌欢生下弘历,绝对无法承受任何变数,尤其弘历又是皇上的掌上明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无法向胤禛交代。
凌欢泪眼扑朔,听到福晋的旨意后马上阻拦,“福晋不可,若是兴师动众,绝逃不过皇阿玛的耳朵,一样会加重皇阿玛的病情;再者,弘历极少外出,御前侍卫更不会有人认识,此番举动定有阴谋,既然如此大动干戈,弄不好是宫中奸佞之人的把戏,他们也一定知道王爷会在京城内搜寻,说不定弘历此时已经不再城内;还有,御前侍卫已死,弘历却去向不明,这说明些刺客意在架持,别有用心,也许弘历尚无生命之忧,一切等王爷回来再做筹谋不迟。”
大福晋不假思索,对太监发旨,“听见没有?”
“是,福晋!”
太监悄声退离。
莺儿早已吓得魂飞魄散,听到小姐这么说,恍惚间清醒些许,忽然喊出一嗓子,“雪顿!雪顿可以……”
刚刚喊到这里,立即停口不言。
凌欢先是精神一振,马上又颓靡如初。
两人都知道,雪顿曾逗留在王府,弘历与它耳鬓厮磨甚久,也算是小主子,若是雪顿在的话,有可能会寻到弘历的下落,可是目前雪顿已经跟随金夕离开三年多;不但如此,在她们的心目中,金夕已经丧失修为,即使雪顿发现端倪,金大公子也是无能为力。
“那位侠士?”大福晋瞧向莺儿,因为她也晓得金夕的存在,知道雪顿跟随着金夕,只不过胤禛曾经依照金夕的嘱托,严令任何人不得再提及他的名字。
莺儿低头答道:“回福晋,这几年没有发现他的踪影。”
几人黯淡。
雍亲王府陷入黑暗。
押运着弘历和富察华儿的车驾在一处隐蔽的木房前停下,分散而行的刺客们从各个方向出现,不由分说将两个孩童拉出车銮。
一个始终蒙面的刺客吩咐,“将那个女娃杀了!”
人已至此,再也不会在乎弘历的反抗。
“你们敢?”富察华儿大声喊道,“我爹爹是武英殿大学士,不管因为什么事,就让爹爹去和皇上解释,你们先放了这位小公子,他只是个普通人家的孩子,留下来也无用;若是要银子,可以留着我,爹爹一定会给你们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