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呼!
数条人影从远方刺来,越过毫无防备的众弟子,砰砰落在冰婉儿身边。
况天派弟子大乱。
“谁!”
风况猛扬撕天刀,对准冲来的几人,这时才发现眼前竟然立着北域道姑,立即将剑锋低下,又鄙夷查看一番旁边两个修为不满的家伙,当然是刘冷和程杰,风况再向道姑气势汹汹说道:
“北域掌门,我况天派与北域向来没有瓜葛,也看在贵门皆是女子之辈,多处礼让,为何今日前来捣乱。”
北域道姑脸色一沉。
“闭嘴!”程杰没等道姑开口,便学着金夕口气喝道,他的大嘴夸张似的咧开,大过天下所有人,一般这种情况下对方都会闭嘴,“想害金夕,那要先过老子这一关。”
刚说完,他觉得不太对劲,稍稍向北域道姑这边靠了靠。
刘冷在北域诉说端倪,金夕的所作所为终于打动道姑,决意带领弟子赶来与风况抗衡,要金夕得以顺利回归。
没想到,温媱的突变导致他们提前出现。
“风掌门,”道姑侧目探一眼金夕的体势,又关切地瞄一眼冰婉儿,对风况说道,“无论此人与你有什么过节,今日我也必须带走,因为冰婉儿乃是我的弟子,而这个男子是我亲自为她指配的夫君!”
一语出,四方惊。
天下人皆知,北域道姑视北域所有弟子为自己女儿一般,那末,葬送她女儿的幸福,当娘的绝然不允许。
“那是,那是!”程杰不住点头。
刘冷不开口,始终仇视着风况。
风况环顾四周,自己带来与闻讯赶来的弟子只有百余人,可是北域道姑却引来数百弟子。
尽数女色。
尤其是闻听掌门指婚一事更是趾高气扬,因为很多人都想有意中男子。
眼下加上匪夷所思愤怒不堪的冰婉儿,况天派绝得不到好果子。
“道姑,”风况眼睛一眨,撇着身边传界阵说道,“金夕你可以带走,不过作为中原之派,”他又将眼睛转向俯低哭泣的温媱,“这个女子诡秘异常,你也瞧得出,她毫无修为却出现在六界,我一定要将她带回详加盘查,如若无恙自会释放。”
风况不得不暂时放弃金夕,只要身在六界,绝不可能逃脱他的掌控。
“混账!”冰婉儿满面是泪,忽然起身瞪向风况,“你这个恶贼,这个女子也是北域弟子,而且她也是金夕的妻子,要打她的注意,休想!”
刘冷从未见过冰婉儿如此愤怒,脚下刚要有动作,又咬牙退回。
此时如果发生争战,势必是死伤无数。
“走!”北域道姑没有等风况再发话,转头示意冰婉儿。
风况眼角剧烈跳动,双腮高高隆起,无奈眼前人数寡少,只好眼睁睁瞧着弟子架持金夕离去,两位女子也是跟随而走。
“风况,”刘冷直呼其名,冷酷地盯着他,“金夕得丹而救赎真界,你若是再难为他,我程天派和北域绝不会袖手旁观!”
程杰这时才发觉自己才是大掌门,叉手拿腰,瞪圆小眼睛唬道,“我告诉你,本掌门也是北域的门婿,”他神采奕奕地巡视一圈,结果没有发现宁甜甜,更是来足尽头,“北域弟子宁甜甜的……她的……人!”
到底,他没敢说出夫君二字,因为金夕还没有答应。
道姑稍稍偏头,厉眼瞧向他的大嘴。
簌!
关闭。
风况咬牙启齿,从嘴缝中挤出一个字:走!
他悻悻带领一众弟子离开,不过很快以扩建门派为由,在传界阵附近建起分舵,增派众多满修弟子看护起传界阵,同时将高手调至周围分舵,只要有金夕的动静便倾巢而出,绝不会再让金夕依靠人多势众逃脱。
北域道姑回避不了冰婉儿是弟子的事实,同时念在刘冷和程杰的大业,将北域领地向西域延伸,高修弟子也倾向西疆之地,时刻准备阻挡风况的反扑。
六界硝烟弥漫,一触即发。
最为得意的自然是东域佐天派,佐涅左右逢源,既不与西北两地发生冲突,又屡屡迁就溜须风况,反倒成为安然祥和的门派,无数弟子蜂拥而去。
他的势力进一步壮大。
谁也不晓得,他的目标究竟是什么。
金夕一行急匆匆返回西域,弟子们将他安置在睡榻内等候康复,冰婉儿刚要冲进去安抚,却被温媱拦住。
四目相对,双双落泪。
凡界东部雉山郡,一座低矮的山脉内,正在发生激烈的角斗。
五六个人手持武器疾速奔往山中,边逃边打,身后紧跟着一队骑兵,各个身着明光甲,把拿各色兵刃,驾驭战驹追赶前方逃客。
“杀死逆贼,赏!”
为首的将领不断吆喝,高举长斧猛踢胯下黑驹。
时下,雉山遇到灾害百姓饥荒,几个人冲入官府,不由分说杀死仓储之兵,硬是将满仓的粮食发放给村民,追查数日,官兵终于发现罪首,立即予以捉拿。
一名兵勇临近,高举手中长刀便砍向最后的刺客。
“小心!”
逃跑的人中传出女子声音,示意落后的人。
温媱提起冰婉儿的手臂,尽量做出淡然的样子,“谢谢你婉儿,竟然将我许配给金夕,”她抬手将冰婉儿眼角的泪水擦去,“金夕会无事的,你放心。”
冰婉儿点头。
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生出一种感念,只要金夕无恙,娶尽天下女子他也心甘情愿。
“我现在才知道,你是普天下最幸福的女子,”温媱不禁贴身搂住冰婉儿,眼睛一闭,落下一串长泪,“无论将来发生什么,都不要离开金夕。”
“你?”冰婉儿感觉到温媱话头不对,轻声发问。
温媱脱开冰婉儿,当面擦干眼泪,做出笑嘻嘻模样,“被你感动的,”随后一本正经说道,“你在外面守候,我有话要对金夕说。”
程杰瞧见温媱独自入屋,一百个不放心,刚要起步,被刘冷的干咳声音震住。
冰婉儿伫立房外,等候着温媱。
官兵手起刀落。
男子提步前冲避开身后的刀风,顺势翻滚在地,将手中的短剑投掷出去,“扑哧”没入兵勇的前心。
尸体当即滑落马下。
几个人对山中形势很熟悉,很快钻入一条小径,此路马匹已经无法跟进。
“下马!”
将领侧身跃下,不将几名逆反之人斩杀,他无法向朝廷交代,抬手招呼着数十兵勇杀进小路,沿着逃遁身影追寻而入。
此前几人与官兵发生过角斗,这时的步伐迟缓下来,再者兵士们均是骑马追杀,刚刚落马奔驰,气力上也占尽先机,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
温媱小心翼翼走到金夕身边,先是从头到脚仔细观摩一番,似要永远记住他的样子,哪怕是一根发丝,然后靠近金夕坐下来,捧起他的双手。
未言,泪再流。
“金夕,我真的要走了,”她一字一句陈述,脸颊苍白,红唇也渐渐失去光泽,恢复到淡淡的原色,“其实,我并不是疯癫,而是鱼湖中的文鳐王,你的文鳐王,千万不要怪罪我骗你;还有,就在鱼湖中的那一刻,我就应该离开……”
凡界传界阵关闭,鱼湖散气,文鳐王化作鱼美人进入长安城,她自称温媱,任务就是寻到所寻之人,赠送迭劫丹,告知水符去向,之后要立即返回天界。
“后来在鱼湖中,我才发现所要寻找的人正是你,”她喃喃自语,那时她将一切交付给金夕,“可是,我好想做人,做一个真正的女人,你的女人;每一次与你拥抱获得生息,是我最大的幸福,只是如今,这一切都已经结束。”
她不但尽失修为,而且再也无法依靠金夕获得血液的欢腾,体脉正在衰弱。
金夕恍惚中听到温媱的声音,手指不由得一动。
温媱低下头,讪笑,“我知道,因为私念故意拖延回归时间,而且又与你一同击打天神举父,迟早都要受到天谴,可是,我一点都不后悔。”
说着,她取出早已准备好的刀刃。
轻轻地向腕结处割去!
温媱的脸上丝毫没有伤痛,反倒泛动出得意而自豪的光芒,她将手臂抬到金夕耳边,“瞧,这就是你的迭劫丹!”
一滴鲜血落下。
刚刚抵达床榻,血液立即变幻,成为一颗迭劫丹。
文鳐王的血液不用再去获得五色仙丹合炼,每一滴都是金夕梦寐以求的迭劫丹,她离开真界的最后任务,就是获知寻觅之人后,滴出血液赠送迭劫丹。
一滴,两滴……床榻上开始不断出现迭劫丹。
十滴,五十滴,一直滑落九十九滴血,金夕耳边堆积起九十九颗迭劫丹,温媱的手臂自动复原。
金夕的身体没有痊愈,迷迷糊糊中听到了匪夷所思的一切,意念却开始挣扎,无奈动弹不得。
温媱赠完仙丹,脸部现出惊恐表情。
她知道,马上就要飞离。
身子徐徐压低,又怕弄疼金夕,微微依靠在金夕身侧,将面部与金夕相贴,“不要记起我,就当做一阵风吧,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会成为真界之王……”
温媱的艰难地开启双唇,不断颤抖着移向金夕。
她要在最后一刻,抹去金夕记忆中所有关于她的影子,一丝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