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上,皇后娘娘没病!”李太医一个大男人都要哭出来了。
一天之间经受两次这样的惊吓,哪个人能受得了。
这一个弄不好就是掉脑袋的大祸。
李太医还是坚强地说出残酷的事实,“皇后娘娘和太皇太后一样,是睡着了。”
王太医也是一脸沉重地道:“请君上明鉴,皇后娘娘没病,只是睡着了。”
“请君上明鉴。”余下的六位太医异口同声。
宇文赫薄唇微抿。
再度陷入死寂。
半晌,才听见宇文赫徐徐说道:“全都退下。”
众人先是一愣,而后才反应过来。
银临犹豫了一下想说话,却被宇文赫一个眼神打断了,“退下。”
她便不敢多言了,和方维庸带头领着众人退下。
绿衣去了半晌,端着半锅粥回来,却见众人如数退出,尤其是太医们一个个都在叹息摇头。
她脸色白如纸,险些拿不稳手上的东西。
一路小跑着奔进来,把半锅粥往梳妆台上一搁,便扑到了床边,“不会的,我家郡主不会有事的。我从小和郡主一起长大,郡主她吃了那么多苦,日子好容易好过了,怎么可能说出事就出事呢!”
又哭又喊,声泪俱下。
可床上的人儿半点动静也没有。
她会呼吸有心跳有脉搏,就是没有知觉。
绿衣泪流满面,扑到了宇文赫脚下,“君上,您不是一国之君雄才伟略么,您想想办法救救我们家郡主吧。她不能也变成太皇太后那个样子啊。郡主她还年轻,她才十八岁,她还有大好的岁月……”
宇文赫面无表情,眼眶却是红了。
绿衣瘫坐在地上,边流着眼泪便念叨着:“这么多太医都没有办法。怎么就没有办法呢?不是都说皇宫里的太医是全天下医术最好的人么?为什么连太医都治不好我们家郡主……”
“那是不是我们东陵的太医更厉害……”绿衣自言自语,突然两眼放光,仿佛看见了希望,“我这就找沈将军去!”
“站住!”刚迈出去就被宇文赫喝住。
绿衣“哇”的一下又哭了。
远水解不了近渴,等写信回去,再到陛下派精干的太医前来,不知道要多久。
郡主能不能挨到那个时候。
肯定都是琉璃阁的那个坏女人干的!
天底下没谁比她更缺德的了!
为什么郡主这么好的人要受这么多苦,凭什么!
绿衣嚎啕大哭。
一室寂静,只余下她的哭声。
青青去了很久,回来时却还是独自一人。
她根本没敢抬头,进来便笔直跪了下去,“……青青无能,找不到雅音姑娘……连唐先生都不在别苑中……”
她的声音都是哑的。
她便跪在那儿。
绿衣也不哭了,两个眼珠子骨碌碌地转,看看青青,看看宇文赫,又看到了床榻上昏睡不醒的萧如月。便再度红了眼眶,眼泪说下来就下来。
宇文赫沉默着。
找不到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梁丘雅音也是预料之中的。
她本就行踪不定,最近又在帮着做那些事,谁人能把握她的具体行踪。
可她不回来,敏儿便只能这么睡着。
她要睡到什么时候去。
外头似乎有说话声,急急忙忙的脚步声很快到了门口。
是沈良回来了。
“娘娘她……”刚才在门外时,银临大抵都与他说了,见着此情此景,他心中也当明了。
绿衣抬起头来看见是沈良,扯着袖子直抹泪。
沈良他呆愣了好一会儿,蓦地转身就走,“我飞鸽传书回东陵,就不信我们东陵的太医也毫无办法……”
走没几步,他便自己停下来了。
谁都知道,若真是琉璃阁里那位叶贵妃动的手,哪里有时间等新的太医从东陵赶回来?
沈良咬咬牙,回身便一拳头砸在了墙上。
“我算什么护卫队长!陛下把公主的安危交给我,我却连公主出了这么大的事都不在身边!我简直该死!”
整个邀凤宫都陷入了愁云惨淡。
皇后娘娘重病昏迷之事,在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内,宫中上下便都传遍了。
宫里纷纷在传,皇后娘娘得的是与太皇太后病症一模一样的怪病,连太医都束手无策。
宫中一下全乱了。
王婕妤很快便领着荷香上邀凤宫来了。
“银临姑娘,皇后娘娘她……如何了?”见邀凤宫上下愁云惨淡,王婕妤说话时也多番斟酌。
银临点点头,说道:“王婕妤,皇后娘娘眼下昏睡不醒,君上正在因为太医无计可施而大发雷霆,您还是先请回吧。”
她面带愁容婉拒了让王婕妤入内的请求。
王婕妤迟疑了一下,与荷香对视了一眼,轻轻叹了口气,说道:“那等皇后娘娘好些了,我再来请安。”
银临欠身福了福,“奴婢恭送王婕妤。”
此后又有两个美人才人来探望,也都被银临给挡回去了。
这些人此时要是出现在君上面前,怕是要出更大的事。
宫中传言四起,有人传,皇后娘娘才把太皇太后接到邀凤宫就得了一样的病,肯定是太皇太后的病会传染。
最过分的是,竟然有人在传,皇后娘娘是因为在露华殿耀武扬威,才会受到惩罚。
当然,传这话的人,在不到一刻钟后便被君上下令拉出去杖毙了。
君上言道:皇后兢兢业业打理后宫诸事,向来公平公正。散播谣言意图污蔑皇后清白的居心叵测之徒,绝不姑息!
杀鸡儆猴,后宫一下便沉静下来了。
碧霞宫里。
“荷香,你说太皇太后与皇后娘娘先后得了一样的病,究竟是怎么回事?”王婕妤忧心道。
宫中太皇太后与皇后接连病倒,太医们却都束手无策干看着。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怎能不令人心忧。尤其是,在君上处置了造谣的小太监之后,她便觉得事情越发负责了。
“娘娘您别多想了,太皇太后与皇后娘娘的病有太医们操心,咱们也帮不上忙。至于那个造谣的小太监,他敢挑在这个时候在宫中胡说八道,只能说他是罪有应得。”荷香安慰她道。
王婕妤却还是觉得心神不宁的。
宫里头从未太平过。事情一件接一件。
她要在这个地方住到什么时候才是头啊。
若能得君上青眼,带着那份想念与盼望,倒也寥以慰平生。可惜,君上心目中只有皇后娘娘一个。
她,从未入过君上的眼。从前没有,以后更不会有。
“荷香,你说我当初要是不进宫,如今会是个什么模样?”王婕妤忽然说道。
荷香闻言脸色大变,急忙压低嗓音提醒道:“娘娘切不可胡言!这可是在宫中!”
王婕妤苦笑。
就因为是在宫中,提这样一句无关紧要的话也不可以么?
琉璃阁里的叶海棠自打从露华殿回去便在砸东西,吓得琉璃阁上下的宫人全都夹着尾巴躲得远远的。
在听闻皇后娘娘得了与太皇太后一样的病之后,她又庆贺了一番。
结果庆祝到一半,便听闻君上把散播谣言的小太监拉出去杖毙了。她再度大发雷霆,连大婚时太皇太后赐下来的金步摇都给踩坏了。可见她的愤怒已经到了什么程度了。
琉璃阁上下人人自危。
亚娜忍着恐惧,跪在她面前,捡起金步摇捧在手掌心,颤颤巍巍道:“娘娘,这金步摇是在您大婚时太皇太后赐下来的,损坏可是死罪啊。”
话音未落,叶海棠抬手便一记巴掌扇过去。
力道之大,来势汹汹,把亚娜打得歪倒在地上,变形了的金步摇也飞出去老远。
“你个没用的东西!你除了会捡这破烂玩意儿你还会做什么?”叶海棠还不解气,一把揪她起来,“本宫让你做的事情你哪件做好了!姚梓妍呢,烟水阁呢,你都安排妥了么!在这跟本宫说什么金步摇,你没看司徒敏那个贱人有多嚣张!”
满屋子下人都在发抖,身子如抖糠,叶海棠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便大吼一声:“全都滚出去!别在这儿碍本宫的眼!”
其他人闻言连滚带爬地跑了,只余下亚娜还被她揪着衣领。
亚娜忍着惊慌,咽了咽唾沫,观察着叶海棠的神色,缓缓说道:“娘娘,皇后中了您的毒,已时日无多了。再过两****就再也醒不过来。届时,皇后之位,和君上就都是您的了。”
叶海棠的手一顿,把她推回地上去。
“是啊,再过两日司徒敏那个贱人就再也醒不过来了。至于那个没用的东西,本宫届时替她解了毒便是了。”狰狞的笑容爬上她的嘴角,给这张狰狞的脸添上一笔阴郁恐怖之色。
届时,司徒敏一死,宇文赫就是我的了。
宇文赫,我叶海棠想要的男人,从来就没有得不到的。
你,也不例外!
亚娜对上叶海棠的眸子,不禁打了个冷颤。
此时的邀凤宫里。
大床中,萧如月还在沉睡。绿衣早已哭累了,也哭不动了。
梳妆台上那锅粥已经冷了。
天色渐渐暗下来。
宇文赫看了眼外头的天色,像是做了什么决定,忽然抱起萧如月。
“等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