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薇跑了回来,煞白了一张脸蛋,嘴唇上不由得有些轻微颤抖,“全死了……所有护卫一个不剩……”
闻言亦是一怔,董璃月咬了咬牙,道:“紫薇,你去找大夫,我记得进城时有家医馆,你先去把他叫醒,准备解毒药物。紫堇,你去找一辆马车来,马要好,车子要结实。我们来时的马车不能用了。紫菀,你拿着这个令牌去给我把城守抓起来!”
伸手一摸,腰间哪里还有什么令牌?这个令牌是离开京城的时候,曲惊鸿给的,她记得坠在身上极安稳的,怎会不见了踪影?再一摸曲流风腰间,心中一沉。亦是空的!没有了证明身份的令牌,做什么都不方便。
例如这时要是把城守叫醒,不但不会得到小心保护,还可能被城守当成纵案的凶手锁进大牢里去。
董璃月扛着曲流风半边身子,命道,“紫菀跟我来!”说着就往入城的方向走。
距离并不太远,董璃月很快到了那间医馆。
有紫薇握着柄短剑在前面开路,进得医馆时,里面的人全都起来了。唯独少了大夫。董璃月一问,才知全城的大夫早在半月前被附近一个土匪山寨给劫走了。城守懦弱,不敢攻打山寨,更不敢向上禀报,就这样拖着。百姓有个小病小痛的,也都是学徒们照着一前惯抓的药草来上一副。
那学徒初见曲流风也是吓了一跳,问道,“是不是中了毒?”
董璃月点头,哪知这学徒立即苦着一张脸,“我之前跟着师傅,没抓过解毒药草啊……”
董璃月慎然,她是跟过于瑞学医,但是时日尚短,大部分是跟着医书学的,也只是得个皮毛,哪会什么法子?只记得童子尿有祛毒的效用,试试看而已。 从柜子里拿了止血药粉,伸手去撕曲流风的衣裳。曲流风一手按住她,“我自己来。”
这话说得很轻,都似虚浮着的,但那双眸子却不容质疑。
董璃月抬眸瞪着他,“你可以?”先时来医馆的路上,他都迷迷糊糊地几近昏迷,他能自己包扎伤口?
曲流风点了点头。
她却未放手,就要去撕,伴随而来的是曲流风的一声斥吼,“男女授受不亲,王嫂!”这一声“王嫂”几乎是咬着牙喊出来的,话刚出口,心口的地方也免不了一抽,生疼!
他是故意的,那个伤口不用看也知道是个什么模样,他不希望她看到那样的伤口。
董璃月松了手,默默地转身背对着曲流风,没敢走远。
他刚刚唤她什么?
“王嫂?”原来一直不过是她自作多情。 眸角的泪水还是不争气地落在地上。
曲流风见她转过身子,轻轻地掀开衣裳,匕首刺中的地方已经乌黑了大块,果然有毒!若不是幼年一番奇遇,这样的毒只怕见血封喉。
手触之处已没了知觉,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时候若是再用刀子剜去中毒的地方,只怕毒肉还没割去他就先流血而亡了。曲流风拿了手边的止血药粉整个人抹了上去,用纱布捆好了才唤董璃月回身。
董璃月一直背着身子,心口噗嗤噗嗤地跳动着,听着医馆学徒的倒抽冷气的声音,也忍不住想要转身去看,耳边似附有魔音一样,一声“王嫂”回荡在耳,一咬银牙,“他曲流风只当她是兄长的妻子,她这样回头,男女授受不亲。”这样想着,终究还是忍耐住了。
等到回转过身的时候,地上摊了许多染血的纱布,却并非鲜红,已经成了如墨色般的黑色,董璃月只瞥了一眼,就听曲流风吩咐道,“把这些污秽挖个深坑埋了,”语气说得是轻松至极,如同这些纱布上染的不是他的鲜血一般,然后扶着椅子的扶手,缓缓地站了起来,“璃月,此地不宜久留。”
她当然知道此地不能留,迟疑地盯着曲流风片刻后。恰巧这时门外马蹄声起,知是紫堇弄来了马车,也就不再犹豫地扶着曲流风出了门。
五人刚刚跨上马车,董璃月只觉得肩上忽然沉了下来。
蓦然一惊,董璃月侧眸看向身侧的曲流风,他的眸子轻轻垂着,一张如同火烧着一样红得十分不正常,毫无力气地塌在她的身上。伸手一摸他的额,烫得手心一抖。“紫薇,把医馆那个学徒给我抓上来!上山寨找他师傅去!”
学徒苦兮兮地耷拉着一张脸上了马车,身后紫薇持着短剑也跟了上来,喝道,“指路!”短剑在面前横着,他可是十分精明地猜到身边这个男子十有八九就是中的这黑漆漆的的短剑上的剧毒,他才不想白白送了性命,好在那时山寨将全城大夫“请”上山时也还算客气,也就指出了上山的路途。
紫薇驾着马车,马鞭清脆响彻苍穹,马儿吃痛打开蹄子就是一阵狂奔。
一个不稳,差点斜斜跌去,手上本能地往身边一按,又恰巧按上曲流风的伤口处,曲流风却没得半点反应,自顾昏迷着。董璃月只觉得手上黏糊糊地又沾染了许多粘稠物,映着车厢里的灯盏,紫黑色一片,触目惊心。鲜血都已然大片变了颜色,再看流风,已经没了生气。颤颤巍巍地伸手掐住他的脉搏,几乎几近掐进了肉里,才能察觉到几乎是浮在骨上的轻微脉动。
眼泪水在这一刻如同拦不住的岸堤,顷刻间轰然崩塌。哪里还止得住,双手胡乱地抹着他的伤口,“流风,你再坚持一会,马上就能见到大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