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我想起裴清雅那希冀的目光,心里的感觉,就像是鞋底卡了颗抠不出来的石子,难受的发堵。
天知道我有多想去送她,有多想跟她多说说话,可我不能。如果我俩注定不可能,那么,不打扰是我能做的唯一的事。
到了学校,我刚进班级就看到刘洋气喘吁吁的瞪着我,我一过去他就勒住我的脖子,没好气的问我咋回事,手机咋关机呢,还说说好了一起跑步呢,结果他们几个被吴宏宇给弄的死命的跑,我却不见踪影,太缺德了。
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我有点事儿,就把这茬给忘了。看了一眼同样气喘吁吁的其他几个人,我问他这是准备把自己的兄弟都培养成打架小能手?刘洋说那肯定的,哥哥不缺钱,就缺战斗力。
看到这些个平时养尊处优的家伙,一个个被操练的脸色发白,我真是觉得好笑的不行。我蹂躏着刘洋的头发,说:“让你自称哥哥,让你自称哥哥。”
刘洋连连跟我讨饶,然后说:“对了,你昨天让我查的那个人,有消息了。”
我手上一下没了力气,他见我这样,也没多问,说已经查清楚了,张恒现在一天打好几份工,早上在早餐店帮忙,结束之后去一个心理治疗室给人当人肉麻袋,打一拳多少钱的那种,不过不给打脸,因为他晚上十点就要去酒吧陪酒,一直到凌晨四点,这期间他还要给饭店刷盘子,搬货啥的。总之,张恒能睡觉的时间少之又少,一天几乎不会超过四个小时。
听到这我一阵心疼,张恒不是说要找他妈妈的么?我一直以为他是在医院陪着他的妈妈,现在才知道原来他过得这么惨。
刘洋给了我一张纸条,说:“这是他住的地方,还有每个时间段在哪里工作的地方,哦对了,他每天还会抽时间去医院,他妈妈在医院里呢,不过我的人查到他好像欠了挺多的医药费了,医院已经准备赶人了。”
我怔怔的看着纸条,说我知道了,然后,我拿起电话打给胡罗麟,问他现在会所还能动的钱有多少。胡罗麟说会所之前营业的钱基本都给我拿到上海来投资了,如果我要用的话,他还能给我调出五十万,不能再多了。
之前我都是让胡罗麟把钱划到浪子卡上,让他统一支出的,这次我直接让胡罗麟把钱划到我的私人账户上,他也没问我要做什么,说了句好就挂了电话。过了一会儿,我手机上就收来一条短信,表示银行卡收入五十万。
熬到下午的时候,我实在是按捺不住自己的心情,加上下午一下午都是英语课,所以我跟刘水说了一声就准备离开。
这时已经是上课时间,走廊里没什么人,我和刘水站在过道里,她听我说我要去找张恒之后,轻笑着理了理我的头发,说:“傻小子,你还是那么善良。”
刘水是知道张恒背叛我的事情的,所以她才会这么说,我苦涩一笑,刚要说话,她摸摸我的头,说:“不用跟我解释的,我明白你的感受。亲爱的,去吧。”
一句“亲爱的”,让我的心底涌起一阵异样的情愫,我看了看四下无人,一把把刘水拉入我的怀里,紧紧抱住她,然后在她的嘴唇上狠狠亲了一口。
刘水一把推开我,紧张的四下里看了看,说:“你疯了啊?要是被人看到怎么办?”
我笑嘻嘻的说看到的话,就说我轻薄她呗,学校总不会把我给开除了。
刘水娇嗔的横了我一眼,点了点我的额头,朱红轻启,说了句:“小东西。”
我捏了一把她纤细的柳腰,说我小不小,她最清楚了。
“呸,没个正形的,快点走。”刘水抬脚就要踹我,我连忙嘻嘻哈哈的跑走了,走到楼下的时候,她突然喊了声“阳阳”,我转过脸去,就见她含情脉脉的看着我,说:“今晚来我家。”
说完,她就羞涩的转身跑上了楼,我站在那里,开心的笑的像个傻子。
离开学校,我直接打车去了张恒的住址。他住在黄浦区以西的一片老旧弄堂里,这里潮湿,阴暗,和繁华的大上海看起来很不搭调。我沿着弄堂往里走,最后停在一个破旧的大门前,叩响门扉,开门的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妇,应该是这里的主人家。
老妇问我找谁,我说我找张恒,她说张恒不在家,我问她我可以去张恒的房间看看吗?她犹豫片刻,让开一条道,我说了声谢谢就走了进去。
老妇一边带我去张恒的房间,一边问我是谁,我说我是张恒的朋友,怕她不相信,我还把照片拿出来给她看,她点了点头,嘀咕了句“那小子也有笑的时候”就带我到了堂屋。
一句话,却让我的眼睛一红,我低声问她张恒不笑么?她点了点头,说不笑,天天板着张脸,就跟别人欠他几万块钱似的。
我没说话,她打开一间房间,我发现这间房间用几块简易隔板隔成了好几间房,老妇说这里住的都是一些来上海发展,工资不高的应届生,张恒就住在最里面那间。
我拉开用木板做成的简易门,只见几平米的空间里,只勉强放下一张单人床,一张很小的桌子,还有一个行李箱,剩下没多少走路的地方。桌子上放着一堆书,有一本书还是摊开的样子,上面放着笔,我走近一看,竟然是高三的课本。
这一刻,我心里百般不是滋味,我想起张恒说的话,知道他渴望念书,渴望实现对爸妈的承诺,可是现实却将他的渴望彻底剥夺了。
老妇絮絮叨叨的说着张恒的事,无非是唠叨他神出鬼没的,晚上回来会打扰别人睡觉什么的。我安静的听着,心里一揪一揪的疼。
跟老妇要了号码,离开这里之后,我坐在车上,眼睛一阵火辣辣的疼,我擦了一下眼睛,让司机带我去医院。到了医院,我找护士问了下,原来张恒欠下了二十几万的医药费,护士说因为之前住的高级病房,价格比较高,一年需要二十多万,一个月前转到普通病房之后,价格低了很多,但因为而张恒已经一年多没交钱了,所以累积起来就是二十多万。
一年多?我有些惊愕,可张恒不是说,刘鑫的妈妈一直在帮他的吗?我问了医生才知道,原来张恒的阿姨从一开始就没给过钱,因为她有点关系,院长一直没让催债,直到张恒来,他们才知道这钱是让张恒来付。
说到这里,医生叹了口气,说:“这小孩挺惨的,我已经尽最大努力帮他申请减免费用了,但医院毕竟不是慈善机构,我们医生也做不了主,所以……院长说了,如果下个月他再不拿钱的话,就要把他妈从医院里赶出去了。”
我皱了皱眉,对医生说:“您费心了。您放心,我这就给张恒交医药费去。此外,医生,我想问一下阿姨醒来的可能性有多少?”
提到这个,医生有些激动的说:“只要能得到很好的护理,还有那孩子的陪伴,她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会清醒过来。”
我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了。
离开医生办公室,我去给张恒将欠下的钱交了,又一口气交了一年的费用,让人把张恒他妈转到了高级病房。
到了高级病房,一个漂亮的女护士正在那里忙碌,看到我来,她友善的笑了笑,说:“我都听医生说了,我替张恒谢谢你。”
我微微一愣,问她是谁,她说她是负责照顾张姨的护士,已经照顾一年多了,和张恒算是朋友。她笑起来很好看,乌溜溜的大眼睛干净清澈,这双眼睛让我突然想起了李燕妮,一时间,我有些怔忪。
见我一直盯着她看,她的脸色微微泛红,我不好意思的移开目光,说辛苦她了。
她说是应该的,然后莞尔一笑,说:“我叫陈宝莹。”
我冲她点了点头,说:“王阳。”
离开医院时,已经快八点了,我去医院附近随便吃了点东西,就直接打车去了张恒工作的那家酒吧。那家酒吧比较偏,我坐了四十多分钟车才到。我进去的时候,门口的保安看我的眼神很古怪。
而我进去之后才发现这间酒吧的“诡异”之处,那就是这里竟然一个女服务生都没有,相反的,基本都是女客户,我立刻意识到这是什么酒吧,这特么是牛郎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