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架的声音传到了苏素素耳朵里,她护着孩子,急忙叫陆子航过去看看。
陆子航早就冲过去打圆场道:“你们两个今天是吃了枪药了吗?火气这么冲!”
他见段凌煜一张脸气的铁青,傅郁淮倒是沉默着没说话,一时也摸不着头脑,不好作劝。
傅郁淮顿了良久才松了手,又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递上去,道:“这是地址,拿去。”
他语气毫无波澜,甚至算得上清冷,令周围原本充满火药味儿的氛围,刹那间冷却下来。
段凌煜微微一怔,忙伸手接了过来,转身冲了出去。
陆子航被他撞了个踉跄,傻傻的问:“段凌煜今天是哪根弦搭错了?”
傅郁淮没说话,乔染静静走到他身边,伸手握住了他的手。他当然知道郁淮为什么要这么做。她同样望着段凌煜离开的背影,默默的想,希望这样可以真正帮到凌煜和夏晴。
又等了一会儿,裴氏的车子终于到了,下车的却是西蒙,一路走进来,除了送上礼物,还径直走到乔染面前,恭敬道:“傅先生,乔小姐。”
他掏出一张信封递给乔染,道:“大小姐昨日启程回了美国总部处理公务,少爷暂接了裴氏的工作,无暇来到这里,托我来说声抱歉。大小姐知道乔小姐在担心什么,便托我把这个信封交给您,说您看了就明白了。”
乔染疑惑的接过来,打开看来却骤然睁大眼睛。
是一张照片,照片里的人坐在窗前,原本短掉的头发又长了起来,还是那样温柔的模样,还是那样的微笑,但却再也没有悲伤了,剩下的只有幸福。
照片背面写着几个字:“我已感觉到幸福,染染,郁淮,谢谢。”
乔染瞬间泪目,抬头看了看傅郁淮,哭着问:“哥哥很好是不是?他还在掖城是不是?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西蒙微笑道:“一切都很好,乔小姐可以放心了。”他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傅郁淮抱住乔染,轻轻擦着她的眼泪,笑着说:“这下放心了吧,看你一直心神不宁的样子。”
乔染破涕为笑,擦干眼泪,说:“我觉得有一天哥哥会托人寄给我地址的,要咱们去见他的,一定会的。”
傅郁淮吻了吻她的发,点了点头。
……
乔染跟傅郁淮的事情尘埃落定。
另一边却风云四起,暗流汹涌至极。
婉婉一身黑的立在风口处,身后黑压压的一群人,衬着她像极了一只领头的雄狮。
这是一条封闭的街道,又或者是因为暴乱火拼事件频频发生,成为了警方的黑暗区域,无人管,也无人敢管。
婉婉掏出一盒烟,一个小时之前她在乔染那里,怕乔染闻见她身上的烟味,所以急匆匆的离开了,一个小时之后她再度点上烟,深深吸了一口,烟头猩红的火光亮了又暗下去,婉婉闭上眼,听见街角对面不断涌上来的人,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人数大约是他们的三倍。
婉婉攥紧拳头,吐掉烟头的一刻,她将别在腰间的钢管拔出来,大吼一声冲了上去。
厮杀在一瞬间炸开,皮开肉绽的碎裂声在空气里不断爆炸、爆炸,黑压压的两拨人怒吼着,撕扯则嗓子朝着对方狂奔而去,砍刀,钢管,所以可以用的利器统统都成了这场战斗中最有利的武器。
血液爆裂开来,如同流水一样染透整个大地,混杂着爆裂声噗滋噗滋的四散飞溅着。
婉婉就在这些人中间,不断挥舞着手中的利器,不断砍杀着这些陌生的人。她的眼中再没有阳光和欢乐,有的,就只剩下无尽的冰冷,冷彻入骨。
厮杀不知道经历了多久,直到人数渐渐变少,直到地上躺着的人越来越多。
婉婉最后将一个人踢飞出去,那人倒在血泊中,婉婉才如梦初醒,这场撕斗,终于结束了。
她浑身上下都湿透了,不是被汗水湿透,而是被血水侵染的湿透了。
右腹部一道长长的刀痕正不断地向外涌着鲜血,婉婉眼前有些模糊,猝不及防见人便倒了下去,身后的打手冲上来扶住她,心疼道:“小姐,我们赢了!”
婉婉盯着地上的旗子看了半天才抬手示意打手去捡起来,那是他们唐家的旗帜,绝不能倒。
不断有人涌上来,小心谨慎的架起婉婉,急切道:“快送医院,小姐的伤势不轻。”
“不要去医院……”婉婉气若游丝,低声道:“回我住的地方,这点小伤,我可以处理。”那些打手都是一直跟随者唐家的,自然知道婉婉的脾气,也就不再劝,小心的搀着她伤了不远处的一辆轿车。
八卦新闻爆出一则消息,霞云路洛水巷发生一起恶性火拼事件,但好在经过细细盘点并未发现直接的人员死亡,重伤人员已经紧急送往医院救治。
裴靖林沉默的看着电视里的消息,那些血迹斑斑的现场图片令人触目惊心,他寂静了半晌,抬头问西蒙。
“她怎么样?”
西蒙刚刚得到消息,道:“人没事,就是受了几处刀伤,会住处休养了。”
裴靖林听完依旧是沉默的。不知道为什么,他心中竟然有丝丝的愧疚感。
那日,中心医院的天台,婉婉踮起脚来吻住了他,那是个小女生最青涩的吻,裴靖林当时惊住了,脑中一片空白,这个感觉对他来说是陌生的,是可怕的,这意味着他的人生中闯进了一个除了染染之外的女人。
裴靖林心慌不已,于是在那个吻之后,他用了这个世界上最冰冷的回应,最冷淡的面容面对婉婉。
“唐小姐是不是误会了,我感谢你为染染和我们做的牺牲,但抱歉,我并不爱你,如果可以,今后我希望我们两个不要再见面了。”
这样长的一句话,他竟然都没有喘气的讲出来,婉婉当下听了只觉得像是被人敲了一闷棍,呆呆的反应了好久才着急的说:“为什么你要说我们不再见面了,我知道你爱姐姐,我也没有阻止你爱过姐姐,可为什么你要说我们不在见面,难道我有哪里碍着你了?”
她突然生气起来,怒道:“还是你压根就不想见到我!”
裴靖林很少这样拒绝女生,以前年少时候不是没有豪门的千金喜欢过他,可那时都是高岩宗出面拒绝,他什么话都不用讲,更不用想措辞。
可这次不一样,婉婉活生生的杵在他面前,就是这样一个说很爱她的小女生。
裴靖林心底有一丝不忍,可他转念一想,既然自己不喜欢婉婉,就不要给她留下一丝的可能性。
这辈子,他裴靖林爱上的女人,只能是乔染。
这样想着,或许就觉得给自己的口吻找了一个合适的解释,裴靖林继续肃冷着面容说:“没错,我的确不想再看见你了。”
一句话,绝了婉婉所有的生路,她心伤欲绝的看着裴靖林,突然苦笑着倒退了两步,然后什么话都没说的离开了。
从那之后,婉婉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医院,离开了所有人的视线。
而后掖城爆出消息,唐家遭遇洗劫,损失惨重,唐家家主唐如风失踪,黑道霸主帝国一夜之间崩塌!
所有人都很担心婉婉,但一直没有人能找到她。
直到今天陆子航的乔迁会,直到裴靖林看到的这则火拼的新闻。
“唐家虽然损失惨重,但还剩下三成人员,因为唐家的实力一只都是业界公认的,几十年无人战胜过,所以黑道方面仍然忌惮唐家死灰复燃,少爷,我猜测,唐小姐应该打算带着剩下的人重振唐家。”
裴靖林眉头微皱:“即便她有这个实力,但她终究也是个女人。”
一个刚刚二十岁,涉世未深的女孩子,在黑道这样鱼龙混杂的地方生存,无疑是九死一生。
西蒙点了点头,试探性的说:“那少爷要不要见唐小姐一面?”
裴靖林在思考,他心底有个声音告诉他,婉婉现在并不好,她也许就躲在某个地方独自舔舐着伤口,火拼留下的伤和他带给她的心伤。
“西蒙。”裴靖林突然叫住西蒙,低声问:“你知道被一个人爱着的感觉吗?不是亲人,就是一个从未出现在你生活中的,陌生人。”
西蒙一怔,随即笑道:“这种感觉西蒙没有感受过,但爱一个人的感觉,西蒙很清楚。”
他高大的身体笔直的站在一边,一向冷峻的面容里居然多了一份温柔:“这种感觉少爷应该比我清楚,毕竟,您爱了乔小姐那么多年。”
裴靖林混沌着:“那能一样吗?我爱染染,但我知道染染并不爱我。”
西蒙依旧毕恭毕敬:“乔小姐虽然不爱您,但她也是幸福的,因为少爷的爱,令她感觉到幸福,就像大小姐爱着Daniel,被爱,永远都是幸福的。”
最后一句话打了裴靖林的神,他有些怔愣的看着西蒙,良久之后说:“你让我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