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晕,心悸,这些都是初期症状,苏小姐回想自己是什么时候有这种症状的。诊断书显示,您的脑瘤已经压迫神经,所以会出现晕厥,失明,更严重的,会失去行走能力,您最好有心力准备。”
每一个字,都深深刺入苏素素的心,握着诊断书的手寒冷如冰。
她脑袋里有颗瘤?她会失明?会失去行走能力?
这些恐怖的字眼瞬间斩去她所有坚强,苏素素颤抖的问:“怎么会这样?段医生……会不会……会不会是诊断有误……”
段凌煜正色道:“已经确诊。”
骇白如纸的脸,就像转瞬要消失了一样。
“怎么办?子航怎么办?今后谁来照顾他?”
夏晴握着乔染的手,姐姐果然说的没错,她脑中时刻惦记的,都是陆子航。
“素素!”惊呼声破门而入,陆子航惊恐的进门,看见一室沉寂的气氛,他先是怔住,之后走去苏素素面前。
“你别过来!”
惊吼着,苏素素向后退,她害怕的样子灼伤了他,陆子航愣愣的问:“出什么事了?”
“苏小姐刚刚晕倒了,我们做了系统的检查,发现她脑中有颗脑瘤,已经到了压迫神经的程度。”
所有听觉都汇集在“脑瘤”两个字上,陆子航愕然:“怎么会!”
苏素素已经哭到快要不能呼吸,死死抓着心口,声音破碎而凄凉。
“这样也好……反正我不是苏家的孩子……你也从没有爱过我……我会走的没有一丝留恋……安安静静的从你世界里消失……”
陆子航心脏猛地抽痛:“素素,你在胡说什么?”
“子航你还不明白吗?我生病了,我得了脑瘤,往后我会失明,会不能走路,会不知道哪一天,就永远醒不过来了!”
心脏抽的太痛了,陆子航不由的捂住心口,尽量用平稳的声音说:“我们可以去治,只要做手术切除,你就会没事了。”
绝望的摇头,苏素素退到阳台门口:“我不要活受罪,这是上天替我做的决定,我跌跌撞撞的追了你那么多年,老天嫌我笨,要带我走了……”
“素素,不要胡说!”察觉到她要做什么,陆子航厉声道,脚步不由得上前。
“你不要过来!你应该高兴,因为往后我都不会再缠着你,会静静过完剩下的日子。”
她忍住哭泣,晶莹的眸子被绝望充斥:“这样对大家都好,你喜欢乔染,有我在的一天,你就会迫于叔叔的压力和我在一起,我死了,你就再无枷锁,我永远不会再烦你了。”
只有此刻,她才能彻底的放手,她和陆子航,果然是命运不允许在一起的!
“都是天意……从前是我看不明白……”
“苏素素!”一声怒吼,陆子航冷了脸:“你就这点出息?”
夜风吹动的身体,脆弱细瘦到令人心疼。
“还没走到最后一步,为什么要放弃,素素,你从不是胆小的懦弱的,你忘了你是怎么欺负我的?你不是说,陆子航谁都不敢惹,只有你苏素素敢欺负,现在不过一个小小的脑瘤,你难道就怕了吗?”
她从前的骄纵跋扈,放豪言,这世上只有苏素素敢肆无忌惮的欺负陆子航。
“那是因为我以为……”泪水一颗颗砸到地上:“我以为你喜欢我,那些年,我以为你是像我喜欢你一样喜欢着我……所以我才有恃无恐……”
她气息不稳,像是陷在回忆里出不来,几步之遥的人急忙上前,拉住她的手臂,紧紧带到怀里。
一声声呐喊:“现在也可以!你可以有恃无恐!可以向我提任何无力的要求,可以欺负我,我不管你是富家千金也好,无依无靠的孤儿也罢,苏素素,你听着,我不允许你离开我,因为我爱你!”
紧紧抱住怀里的人,这一刻,陆子航才明白当时乔染的感觉,那种怕失去的心情,那种刻骨铭心的爱意。
“你在说什么……”宽广的胸膛,心跳是剧烈的,早已烂熟于心的男性声音缓缓传进耳朵,苏素素浑身无力,身体软软的靠在他身上,一遍遍问他:“陆子航,你在说什么?”
会不会是她听错了,他说他爱她!
“我爱你,素素,是我明白的太晚了……”
吻着她的耳际,陆子航闭上眼睛感受这实实在在的拥抱。
她在他身边十年,直到今天,他才看明白自己的心。
用尽全身力气,苏素素痛哭着:“你为什么不早说……陆子航……一切都晚了……我要死了……”
酸楚一点点蔓延,陆子航别无他法,只能更紧的抱着苏素素:“不晚,素素,哪怕只有一天,都不算晚,我会一直陪着你,绝不离开!”
悲痛和决意在二人心中荡开,终于互相相通的心意,两颗心紧紧的连在了一起。
乔染看一眼段凌煜,轻轻点了点头。
“苏小姐,陆总,我还有话要说。”
陆子航松开苏素素,将她揽在怀里,郑重的望着段凌煜:“段医生,有什么话直说无妨。”
段凌煜有些不好意思,顿了顿才开口:“苏小姐只是得了重感冒,没有什么所谓的脑瘤。”
“什么!”二人异口同声。
段凌煜退一步,让出位置给乔染。
早已写满字的画板,乔染微笑着举起来。
“我说不出话,所以只能用这种方法告诉你们。”像一个长长的故事,迎着灯光,缓缓绽开。
“抱歉,是我拜托凌煜骗素素的,对不起。”
“子航,其实我在超市第一次见到你,就知道你喜欢素素,尽管后来我和你之间发生了那么事,但我相信,你从来没有移情别恋。你只是自己看不清楚,得不到的固然好,但紧紧抓住手边的幸福,也是一种能力。”
“素素,当初是我利用了子航,为了保住我爱的人,所以让子航卷入了不必要的纷争,害你身世被爆出来,真的对不起。但我和子航真的没有什么,如果你不信,我可以保证今后不再见子航。”
“真的万分抱歉,发生了这么多事,折磨了每个人,对不起。但还是祝福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画板上隽秀的笔记,是她趁素素昏睡的时候一笔笔写上去的。
现在看上去,令房间里的所有人感动。
苏素素扑到乔染怀里,抱住她哭的更凶:“染染……是我没有相信你……你分明对我说过的……是我没有信你……”
陆子航也走上前,握住乔染的手,深深望了她一眼。
那天超市里,她站在他身后,突然笑起来,他莫名觉得温暖,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对乔染的笑容痴迷,现在想来,倒不如说是对她的温暖吸引。
她教会他爱,不顾一切的为爱付出。
“乔染,谢谢你。”
段凌煜长叹一声,忍不住抱住夏晴:“利用身份撒谎,我发誓,这辈子仅此一次。”
夏晴打趣道:“第一次就这么逼真,大叔骗人。”
笑声缓缓流淌,段凌煜放松下来,走去苏素素身前。
“虽然没有得脑瘤,但重感冒还是真的,我叫护士来给你输液,今晚还是留在医院观察吧。”
听了他的话,陆子航扶苏素素去床上躺下,握着她的手一声声的安抚她。
缓缓推着轮椅出了病房,明亮的走廊,乔染缓慢去到电梯。
顶层天台。
电梯缓缓上升,她的心一点点凉下来。
想要独处,给快要僵硬的心一点点喘息的机会。
她该是高兴的,一天时间内,两对有情人,是个值得庆祝的好日子,可她总觉得难过。
没有眼泪,就是感觉快要窒息。
天台刮着冷冽的风,十月的天气,距离寒冬越来越近了。
冬天对她总是有特别的意义。
遇到傅郁淮,离开傅郁淮,再与他重逢,都是冬天。
她仰头,望着漆黑的夜幕,繁星离她那么近,可伸手却抓不住。
“啊—啊——”
她开口,沉下心尝试着说:“郁淮……我想你……”
像是惊喜,她自己吓了一跳,笑着又说:“傅郁淮……我爱你……”
她激动的突然流泪,夜风吹散泪珠,她擦着眼睛,泪,却在手摸上眼睛的一刻,越流越多。
“乔小姐。”高岩宗走过来,给她披上厚厚的毛毯,他最会察言观色,所以一点不惊讶她会流泪。恭敬的给她裹好,高岩宗沉默的站在一边,默默不语。
“高秘书……你帮我……”她只能发出这几个字,高岩宗却好像能完全猜到,点头道:“我会去办的,乔小姐放心。”
手,放在门把手上,尽管害怕还是决定推门进去。
漆黑一片,晾了三个月,她的气味还是没有消散。
“你回来啦!”夜晚,他推门进来,她会跑过来,接下他的外套,高兴的欢迎着。
“今天又晚了,一定是哪个会议耽搁了。”饭桌上,她托着腮,指着一盘快要凉掉的菜哀怨道。
脸上好像还有她的触感,轻轻摸着,心疼的说:“累了是不是?快睡吧。”
眼前都是她的样子,他伸手,幻影散去,只剩下一室黑暗。
强撑的身体缓缓蹲下来,玄关处的一点灯光显出傅郁淮萧索的身影。
染染,我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