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许氏和百草忠心,她一个病死移魂到岑三娘身上的人哪里知晓自己还有这笔财产。没有银钱傍身的孤女,在这样的世道,举步维艰。现在有了这些,她总算有了筹划将来的底气。
三年平静的孝期过了,岑三娘预感到,自己的人生将发生巨大的变化。她拿了一万两银票出来,还有一张一百两的,锁好匣子。许氏原样放回了箱子。
“妈妈偷个空把这一百两银票兑了。府里消息不灵通却是不行,这个银子不能省。城南新置的小宅子是落在妈妈头上的。三房不知道我早还了妈妈的契书,让你立了女户。将这一万两银票藏在那宅子里再安全不过。虽说刘伯和陈伯手里有庄子和田,咱们多有准备也多条后路。”
因为箱子里藏着的财物,三年来,院子里从来没有少过人。岑三娘带百草出门,许氏就绝不会离开院子一步。
见她这样安排,许氏有些心慌:“三娘子,是不是要出什么事?”
岑三娘一双眼眸在灯光下熠熠生辉,露出了可爱的小龅牙,轻轻笑着:“妈妈,眼下没什么事。可是我还是喜欢狡兔三窟……”
许氏又气又笑,伸手戳她的脑门:“就知道胡说八道宽妈妈的心。”
岑三娘摸着额头,扮委屈:“出了孝,堂祖母又舍得给我做鲜亮的新衣。怕是想要尽快给我订亲,等及笄就打发我出嫁。堂祖母是长辈,亲事论不到我自己做主。如果我不得己嫁了,这些银子出现在嫁妆上会惹人眼红,到时候不能和离怎么办?
许氏捏着银票,眼里透出股凌厉:“三娘子放心,三老太太为着名声也断不会将你胡乱许了人。……实在不行,妈妈会去求你外祖父替你作主。”
“他们不是把嫁妆全要回去了么?一件东西都没留给我,三年来也没来人看望过我,哪里还会管我嫁得好不好。”岑三娘撇了撇嘴,又好奇的望着许氏道,“妈妈从来没和我说起过外祖家的情形。”
许氏欲言又止,摸了摸岑三娘的头,长长的叹了口气:“明日要早起,三娘子早点歇着吧。得空妈妈细细说给你听。”
岑三娘也不着急,嗯了声,吹灯上床睡觉。
许氏守夜,睡在窗边的竹榻上。
一晚上,岑三娘迷迷糊糊的听到许氏高大的身材辗转反侧间压得竹塌咯吱作响。她迷糊的想,奶娘一副莫测高深的模样,外祖家难道有什么来头不成?
转眼到了端午。
这日,城南外码头的河滩空地搭起了一座阔气的看棚。坐着刺史大人和城中的官吏们,以及像岑家三房大老爷这种得了刺吏大人名贴相邀的世家富绅和当地的名士。
挨着高台的是城中大户人家的彩棚。州府的衙役和大户人家的家将十步一岗,将彩棚团团围住,隔开了城中百姓,避免惊挠了女眷。
彩棚之外,放眼望去,能站人的地方,人头攒动。站不了人的地方,岸边树上,也挂满了身手矫健的半大孩子,黑压压的一眼看不到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