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晚,宇文琛建议三人就在围场里休息,明日再走。他从湖泊里钓了几条鱼烤着吃,三个人围着火堆,灵狐蜷缩在沈琤的怀里。
沈琤的烤鱼技术还不错,宇文琛和迎汐吃的心满意足,“如果咱们三个人一直能在这里就好了,每天逍遥自在,无拘无束。”迎汐感慨道。
宇文琛看向沈琤,沈琤没有说话,她也喜欢这样的日子,可是不是和他们,而是宇文垣,她多希望和宇文垣在一起驰骋草原,没有争斗没有忧愁。他们幸福快乐的在一起。想到这里沈琤不禁叹了一口气。
迎汐问道:“姐姐怎么了?难道不想吗?姐姐现在已经不是太子的嫔妃了,是自由之身,不如嫁给八王爷,与我做伴儿。”她说的真诚,没有丝毫的虚伪。
沈琤抬头看迎汐,又看宇文琛,宇文琛的目光温暖,眼睛里是自己的影子,沈琤急忙低下头看怀里灵狐,“这种玩笑不可乱开,我与八王爷只是只是谈得来而已。况且我已经决定不再回都城了。”
迎汐有些失望,宇文琛笑道:“沈琤喜欢的是我七哥,我怎能娶她。爱妃真会开玩笑。”迎汐瘪瘪嘴巴,不说话了。
夜色已深,迎汐困乏了,宇文琛送她回房间休息。沈琤一个人散步,这个围场有太多宇文垣的身影,一树一木都让她想起往事,触景生情。宇文垣没有娶沈环,是因为自己吗?他相信自己说的了吗?沈琤不得而知,怀里的那封休书是真实的,无论宇文垣怎么想的,都已经回不去了。
沈琤不知不觉中走到了秋千处,她坐在了上面,抬头看着天上的明月,月色是那么皎洁无瑕,宇文垣此时在做什么?他是否也在看这明月,同样的月光是否也披洒在他的身上?沈琤依稀看到那笔直身形的宝石蓝色衣袍,完美的侧颜,孤傲的身影散发着寂寞与哀愁。
紫宸,初相遇时,你是否想过这样的结局?种下满园海棠花时,是否想过永远也等不到那个叫海棠的女子?写下这一纸休书时,是否也如我一般决定了自此永不相见?
沈琤看着手中的银枪,在与宇文垣初遇时,她用银枪舞出了九九八十一路梅花枪法,与他并肩作战,生死相依。而当她再次舞出同样的枪法时,已经是两年以后了,她用这种方式与他离别,是无奈,是心痛,甚至是绝望……紫宸,海棠花为你开过时,你却不知道。
一件衣衫披在了身上,一双手搭在了肩上,熟悉的感觉,紫宸,宇文垣,沈琤险些叫了出来,她回头看,失望了,是宇文琛。
宇文琛轻声问道:“你在想他了?”
“没有。”沈琤嘴硬。
宇文琛不再说话,轻轻推着秋千,他喜欢这样的安静,两个人没有一句话,却是丝毫没有尴尬,反而觉得踏实温暖,他看着沈琤的背影,手掌轻轻推着她的后背,珍惜与她在一起的时光。
“回去吧。”沈琤终于从秋千上跳了下来。
宇文琛陪着她往回走,“知道吗?我已经十六岁了,可不可以不再把我当小孩子看?”
沈琤看向宇文琛,他的确已经长大了,不再是那个嚷嚷着要和自己下棋的少年了,不知何时他脸上的青涩退去,多了几分成熟,沈琤笑了,“是啊,你已经长大了,时间过的可真快啊。”
宇文琛幽幽道:“所以,以后请把我当个男人看。”他的手微微抬起,想要搂过沈琤的腰身,沈琤没有察觉,她看向宇文琛,笑道:“好啊,我们的八王爷已经长大了,都这么高了。”她伸手比划了一下,宇文琛比她高了半头。宇文琛有些不自然,将马上要触及到沈琤腰身的手缩了回来。“还是把我当小孩子了。”有些不满。
沈琤感觉到宇文琛的不高兴了,这可是第一次,伸头瞧向他,问道:“不会真生气了吧?”
宇文琛看了一眼沈琤,“知道你做的哪件事情最让我生气吗?”
沈琤瞪着眼睛,这宇文琛对自己一向温和友好,什么时候生自己气了?
宇文琛看沈琤一副茫然,索性直接告诉她,“最让我生气的是你把我送给你的七色玛瑙珠链给了迎汐。”
沈琤顿时有些惭愧了,这件事情的确是自己做的不对,宇文琛生气也是应该的,刚想要和他道歉,宇文琛继续道:“不过,这也是让我最高兴的一件事情。”竟然笑了。
沈琤的惭愧顿时消散了,“真的?”
宇文琛点点头,他已经释然了,得不到的反而会长久一些,得到的总会失去,这一点他比谁都看得透。
次日天亮,三人启程去天山,迎汐说绝世高人住在那里,灵狐一直跟着沈琤,不离不弃,沈琤终究是不忍心,抱着灵狐一起去天山。
宇文琛本来想通知宇文垣一声,被沈琤制止了,她警告宇文琛不许再提起宇文垣,也不许告诉宇文垣任何关于自己的事情,她不想再回到过去,不想再受到创伤。于是宇文琛只是派人告诉宇文垣已经找到了沈琤,安然无事,不让他再担心。
在迎汐的带领下,三个人跋山涉水,一路奔波,在一个月后到了天山。此时正是春末夏初,湛蓝的天空有飞鸟划过,不留下一丝痕迹,寥寥白云如棉花柔柔浮着,微风拂面暖意盎然。天山上一片草绿色,摇曳着淡黄色的雏菊花,有蜜蜂萦绕采蜜,蝴蝶翩翩飞舞,远处有牛马在溪间饮水,偶尔抬头哞的一声,打破了寂静。
迎汐指着山腰的一间茅草屋道:“就住在那里。不过不知道他老人家在不在。”带着宇文琛和沈琤沿着山路向上走。一炷香的功夫便到了山腰处,看到两位道长在下棋,怡然自得。
迎汐跑了上前,“虚言道长,我带朋友来看您了。”两位道长继续下棋,仿佛没有听到,置若罔闻。迎汐还要说话,宇文琛拉住了她,“看道长下棋吧。”三个人站在旁边看了起来。
沈琤不禁仔细打量这两位道长,其中一位她认识,是昆仑山的虚无道长,那么另一位便是虚言道长了,这虚言道长鹤发童颜,看不出年龄,上唇两撇胡须倒是十分有特点,眼睛不大却是黑亮有神。
沈琤看向棋盘,竟然是黑白玉棋子,与宇文琛曾经输给自己的那副一模一样,只是后来有被宇文垣送还给了宇文琛。再看棋盘,明显是虚言道长占了上风,虚无道长有些抓耳挠腮了,“本来下棋是两个人的事儿,怎么这么多人来看棋,扰乱了本道长的思绪,今日不下了。”虚无道长竟然耍赖不玩了。
虚言道长眼看要胜了,哪里肯依,坚持要和虚无道长下完这盘棋,“师弟,这盘棋,你若不下完就是认输了。”明明他看上去比虚无道长要年轻,却叫他师弟,沈琤有些惊讶。
虚无道长哪里肯认输,“师兄,你这就不讲道理以大欺小了。”
师兄弟二人竟然为此争执了起来,宇文琛在一边看不下去了,“两位道长的棋艺还真是让人吐血。”
虚言道长和虚无道长同时看向宇文琛,都是惊讶,一个叫道:“琛公子。”一个叫道:“徒弟媳妇。”五个人都愣住了。
最后还是沈琤先缓过神来,她拜见虚言道长和虚无道长,“道长还是叫我沈琤吧。”
“哦,沈琤。”虚无道长问道:“你的蛊毒可好了些?”
沈琤一愣,这虚无道长怎知道自己中了蛊毒?低声答道:“沈琤来这里正是为了此事。”
虚无道长伸手摸沈琤的脉搏,“我那徒弟怎么没有来?一个月前,他可是着急上火的,差点把我的洞门给拆了。”
沈琤此时才知道自己中了蛊毒后,宇文垣看到众御医束手无策,于是日夜兼程快马加鞭去了昆仑山求助虚无道长,最终得到了一粒药丸带回来给了沈琤。想到那日宇文垣疲倦的样子,沈琤心里寒冰猛然崩塌,化为乌有。原来他对自己这么好,付出了这么多,却是从来没有告诉过自己。
虚无道长松开了沈琤的手腕,摇摇头,“无药可救了。”
虚言道长上前看沈琤的脉象,“不好救,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他的道行果然比虚无道长高。
三个人的眼睛都是一亮,想要听他仔细说,虚言道长却是道:“就算勉强救了又能怎样?终究逃不过生死劫。”
宇文琛说道:“生死之劫,是命中注定,只能怨苍天不公,命苦而已。可是见死不救,却是道长之过,不是修行人所为。”
一席话说得虚言道长的胡子差点翘起来,“见死不救?这个嘛,有待商榷,并非本道长不救,而是实在是有难度。”
一旁的迎汐忍不住了,“沈琤是我的好姐妹,我已经夸下海口说您是世外高人,肯定能救她。外公可不要让我失望,颜面尽失啊。”
这迎汐竟然是虚言道长的外孙女,实在是出人意料,宇文琛和沈琤都看向迎汐,迎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舌头吐了一下,俏皮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