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琤将帘子拨在一边,“王爷怎有闲暇时间了?”
宇文垣的笔直的后背挺了一下,更加笔直了,他头也不回,冷冷道:“叫夫君。”
沈琤不禁莞尔一笑,多日来的郁闷一扫而光,“夫君,你怎来了?”
宇文垣这才回头看沈琤,“你一个人出来,我终究是不放心,所以抛下繁忙的公务,专程来陪你。”
沈琤心中忽然甜蜜,她低头微笑,原来这宇文垣还是在乎自己。
一旁的沈奕插言了,“怎么是一个人呢?不是还有我吗?”
宇文垣恨恨看了他一眼,暗想,就是因为你本王才不放心。随口道:“我哪知道你是人是鬼!”
沈奕的脸色大变,莫非这宇文垣看了出来?警惕的看向他,宇文垣仍然看着沈琤,对她微笑着。沈奕这才稍微放心。
沈琤起身坐到了宇文垣的身旁,“夫君查清楚了吗?”
宇文垣拉过了沈琤的手,他知道她指的是什么,于是道:“你也知道,失去的不只是你的骨肉,也是我的血脉,那件事情若真是人为,我定然不会放过。迟早会清楚的。”沈琤将头靠在了宇文垣的肩上。
因为宇文垣的到来,沈琤的心情好了许多,两个人将之前的事情抛诸脑后,暂时忘记了不愉快。偶尔也会有说有笑,仿佛一对恩爱的夫妻。沈奕在一边看着,暗暗叹气,大小姐的心思太过简单了,若是她能够把战场上的精明放在这里一分,也不至于被沈环欺负了。
沈琤吃着宇文垣给她带的糕点,心满意足。她看着宇文垣,欣赏着他的侧脸,欣赏着他笔直的身子,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看来看去,才发现是宇文垣没有带香囊。沈琤纳闷,伸手掀开宇文垣的外衣,看向他的腰际。
宇文垣握住了沈琤的手,道:“夫人,光天化日之下,你竟然如此调戏于我,还真让为夫惊喜。”
沈琤脸一红,急忙解释道:“我是看你怎么没有带香囊啊。”
宇文垣知道她说的是沈环送给自己的香囊,“忘记带了。”
原来是忘记带了,沈琤有些失望,笑容消失了。宇文垣低声道:“吃醋了?你整日戴着别的男子送的东西,我可没有小气过。”
沈琤愕然,“别的男子送的东西?哪里有啊!”
宇文垣看沈琤不承认,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手腕上是七色玛瑙串成的珠链,在阳光照耀下晶莹剔透,光彩夺目。那是宇文琛送的,沈琤笑了,“八王爷还是小孩子呢。”
宇文垣瘪了一下嘴巴,“已经开始准备亲事了,长大成人了!”
沈琤惊讶,才想到宇文琛已经十五岁了,问宇文垣,得知宇文琛要娶的是闽国公主,算是一段好姻缘。希望自己能够早早治好伤,赶回去参加宇文琛的婚事。
宇文垣忽然道:“你学过一段时间刺绣,怎么没看到成果呢?”
怎么没有成果啊?不是不好意思送给你吗?沈琤暗想,随意嗯了一声。宇文垣似乎猜到了,“是不是觉得自己绣的太难看了,不敢拿出手啊?”
沈琤不肯承认,她道:“还没绣好呢。”
宇文垣忍不住讥笑两句,“绣的又慢又难看,怪不得不敢送给夫君。”
沈琤性格高傲,岂容他人小看,于是道:“若是你肯从今以后只戴我送你的香囊,我就送给你。”
“一言为定。”宇文垣答的痛快,这让沈琤有些后悔了,那香囊的确有点儿拿不出手,若是宇文垣真的戴在了身上,只怕会有人会嗤笑自己的绣工了。
三个人越走越冷,都穿上了厚衣服,终于到了昆仑山下,只见群山连绵起伏,雪峰突兀林立,一片白茫茫,了无人烟。沈琤和宇文垣看向沈奕,沈奕跳下马,“那位道长住在山腰,咱们需要一步一步爬上去,才显得有诚意。”
于是三人弃马车步行,宇文垣扶着沈琤,沈奕在前面带路。积雪在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偶尔有飞鸟掠过湛蓝的天空,不留一丝痕迹。
大约一炷香的功夫,三人到了山腰,避风的地方有一个山洞,洞门关着。沈奕停了下来,他高声道:“沈奕带朋友来拜见道长。”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位道童走了出来,十岁左右模样,面目清秀,身材瘦小,口齿倒是伶俐,“我师傅请你们进去。”带着三人进了洞中。
这洞里豁然开朗,也比外面温暖多了,洞里四壁燃着油灯,中央是一池莲花,一片碧绿之上是朵朵粉红色莲花,开的正艳,散发着淡淡清香,沁人心脾。莲花池上面是一座木桥,看似普通,又独具一格,古香古色,木桥上刻着莲花图案,各不相同。莲花池四周是石砖铺成的小路,蜿蜒而行仿佛一条蛇。
隔着莲花池,沈琤看到正对面有一张案几,一位白须白发的老者席地而坐,正拿着毛笔在案几上的一张纸上画着。这位老者身着灰白色衣衫,衣着朴素简洁,却透着仙风道骨,让人肃然起敬。
道童带着三人走过石砖铺的路,来到老者面前,“师傅,人已经带来了。”
那老者仍然低头画画儿,神情专注,似乎没有听到。沈琤看看沈奕,沈奕示意她等着。沈琤又看看宇文垣,宇文垣正盯着老者的画看。画上是两只仙鹤飞过莲花池,一前一后,一高一低,整幅画都是黑墨所画,没有其他颜色。老者正在画那仙鹤的翅膀。
沈琤的脚都站麻了的时候,老者终于放下了笔,眉头微蹙,仿佛有些不满意。这个时候,宇文垣咳嗽了一声。沈奕吓得瞪了他一眼,料想他王爷脾气,等待不得,急躁了。可是这是求人家,什么脾气都要忍着。
老者在宇文垣的那声咳嗽后,终于将眼睛从画上移开了,他抬起头,看到身边站着三个人,仿佛有些惊讶,“怎么都来了?”眼睛从沈奕扫到沈琤,又从沈琤扫到了宇文垣,最后定在宇文垣脸上。
沈奕恭敬道:“虚无道长,打扰了。这位便是我提到过的朋友。”他介绍沈琤。
沈琤施礼见过道长,虚无道长点点头,看向宇文垣,“你怎也来了?”沈琤和沈奕同时看向宇文垣,他竟然与这道长认识。
宇文垣微微笑,“几年未见,想念师傅,特意来看望您老人家了。”
沈奕当时就傻眼了,这虚无道长竟然是宇文垣的师傅,怎么回事?没听说道长有徒弟啊?早知道如此,自己何必费那么多劲儿呢?
虚无道长捻须笑道:“你这徒儿,什么时候如此会说话了?若不是为了你这朋友,能来看我?”
宇文垣伸手拿起了案几上的画,虚无道长急忙问:“怎样?师傅这画如何?”
宇文垣上下打量一遍后,摇了摇头,“不咋地!师傅以后还是专心修炼吧。”这话对虚无道长的打击很大,他立即恼火了,方才的严肃正经之色荡然无存,竟然像个小孩子发脾气,身上那点仙气儿也看不到了。
虚无道长从宇文垣手中抢过画,扔在了地上,“师傅辛辛苦苦画的画,用尽了毕生所学,你却说个不咋地,知道为师有多伤心吗?你个不孝顺的徒弟,就知道气我!”
沈琤和沈奕在旁边看着,面面相觑,这虚无道长发脾气,看病之事恐怕不好说了。沈奕自从见过虚无道长后,印象中的道长一直是神色严肃威严少语之人,今天看他与先前判若两人,有些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沈琤碰了碰宇文垣的胳膊,低声道:“我还要看病呢,你就不能说点好的?”
宇文垣这才咳嗽了一声,从地上捡起画卷来,“其实也不是一无是处,这仙鹤就比以前画的好多了。”虚无道长瞪着眼睛看向宇文垣,“真的?”宇文垣点点头,将画卷放在案几上,“师傅,我怎么没听说过你有接骨续筋之本事啊?”
虚无道长听他这么一问,立即脸上有了喜色,“师傅我的本事大着呢,你不知道的还多呢。接骨续筋是小事一桩,不足挂齿。”
宇文垣接口道:“那就麻烦师傅为我夫人治疗吧。”
虚无道长看向沈琤,从头看到脚,从脚看到头,自言自语道:“你夫人?长得一般,不及你好看。”
沈琤没想到虚无道长看了半天竟然冒出这么一句来,一时间是尴尬无比,她承认自己的确不如宇文垣好看,可是也不能当面这么说啊,太伤颜面了。宇文垣噗嗤一声笑了,笑的有些得意。
沈奕却是不乐意了,“我家小姐怎么就比不上他了?长的再好看,能当饭吃啊?”
虚无道长瞪了沈奕一眼,“我的徒弟,不许别人随意评价。有本事你也长的这么好看啊?嫉妒,绝对是嫉妒!”叽里咕噜一大堆,沈奕都插不上话了。
宇文垣看虚无道长又要发脾气了,急忙道:“师傅,您老人家还是先给我的夫人瞧瞧吧。”
虚无道长这才停住了,伸手抓住了沈琤的手腕,忽然眼睛直了,诧异问道:“这东西怎么在你这里?”盯着沈琤手腕上的七色玛瑙珠链。
沈琤答道:“是朋友送的。”
宇文垣看出虚无道长的神色不对劲儿,他问道:“这珠链是我八弟送的,有什么不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