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后,宇文垣回来了,看到这和谐的一幕,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脸上的凝重更加深沉。众多嫔妃里沈琤的姿色算是中等,可是他的眼睛偏偏只落在了她的身上。
走进了海棠苑里,宇文垣坐在了众嫔妃中间,“王妃倒是很喜欢热闹啊。”
苏静瑶为宇文垣斟了一杯酒,“臣妾嫁进来没几日,正借此与众位姐妹多熟悉熟悉,王爷若是觉得不妥,臣妾改。”
宇文垣将酒一饮而尽,“不用改,本王很喜欢。”声音落寞,言不由衷。
宇文垣从众嫔妃的脸上一一扫过,忽然道:“茹儿,你倒是越发妩媚了,过来。”伸手将茹嫔拉到了怀里。茹嫔有些诧异,平日里王爷对自己冷淡,今日是怎么了?低眼看自己的装束,不知道王爷今日回来,所以没有刻意打扮,并不很出众。
宇文垣的手指划过茹嫔那如瀑布般的发丝,轻轻握着她的手指,“伺候本王喝酒吧。”
茹嫔受宠若惊,立即端起酒壶倒酒,笑意盈盈惹花妒,眼波流转春无尽,像缠绕着大树的花藤附在了宇文垣的身上,将酒喂入他的口中,又夹了些菜给他。宇文垣点点头很是满意。
这一幕让苏静瑶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快,不过她毕竟受过教导,很快恢复了常态,招呼众人喝酒吃菜。可是仍然有不少羡慕嫉妒恨的眼光投射在茹嫔身上,不知道这王爷是怎么了,回来后忽然就对茹嫔如此好了。
沈琤更是纳闷,不知道宇文垣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见他不时附在茹嫔耳际轻言,茹嫔笑的花枝乱颤,十分得意,仿佛这酒宴上只有她与宇文垣两人了,打情骂俏,全然不把众人放在眼里。
任是苏静瑶脾气再好,也终于是绷不住了,全然没了兴致,坐在一边不喝酒也不吃菜了。众位嫔妃也不敢多言,自顾吃着酒菜,暗暗猜想。
宇文垣喝了不少酒,有些醉了,眼波流转,将众人的神情尽收眼底,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搂过茹嫔,“今夜,本王去你那里。”态度暧昧,声音也温柔了许多。
茹嫔喜形于色,看到宇文垣要起身,立即搀扶。宇文垣搂着茹嫔晃晃悠悠走了。这一幕有人羡慕,有人心痛,有人恼恨……
他们刚离去,苏静瑶就借口头有些疼痛,将酒宴散了。众嫔妃都知趣儿的离开了,沈琤也打算离开时,苏静瑶留下了她,“姐姐,静瑶心里难受,想和你聊聊。”
沈琤留下来陪苏静瑶,谁让她是她的姐姐呢,有求必应的姐姐。
沈琤进入了苏静瑶的房间里,那其实是她原来的房间,所以格外熟悉。两个人坐在床上,苏静瑶开口了,“听说王爷以前喜欢姐姐,可是最近为何变了?”
沈琤哪里知道,这宇文垣的心思她是越来越不懂了。
苏静瑶继续问道:“茹嫔是有些姿色,可是王爷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置我这个新入门的王妃不顾,只对茹嫔好,实在是让妹妹心里委屈。”
这件事情沈琤也觉得宇文垣有些过分了,他怎会如此糊涂呢?这不是让正妃难看吗?于是安慰苏静瑶,“王爷的嫔妃众多,总要都照顾上才好。妹妹不要太放在心上。”
“王爷以前独宠姐姐,可是最近一下子冷落了姐姐,难道你心里不难受吗?”苏静瑶问道。
沈琤不语了,她心里其实很难受,宇文垣的一举一动都刺痛了她的心,那个人曾经口口声声说爱自己,说一生一世在一起,如果说娶苏静瑶是自己逼他的,是不得已为之,可是今夜选择了茹嫔,是宇文垣自愿的,他真的变了吗?
沈琤又安慰了苏静瑶几句,她本来口拙,说来说去都是那几句话。一直到苏静瑶流着泪躺在床上睡着了,沈琤才悄悄离开了。
此时夜已深,沈琤走到庭院里,看到月光下的海棠花,忽然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这海棠是宇文垣为自己种下的,到最后却没有属于自己。沈琤驻足了一会儿便离开了,路过茹嫔的庭院,看到她的侍女小心翼翼的关上了房门,带着笑容。沈琤叹了口气走了。
宇文垣去昆仑山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何回来后变了?站在自己那偏僻的庭院里,沈琤仰望月亮,原来一个人看月亮是如此的落寞与孤独,她的心仿若沉入海底的石子,一直往下坠。
一连几天,宇文垣一回王府就去茹嫔的庭院里,这羡煞了不少嫔妃。也让沈琤郁闷了不少,她想问问宇文垣去昆仑山的事情,都没有机会。
这一日沈琤终于得知宇文垣在书房里,她抬步走了过去,可是侍卫拦住了沈琤,“王爷正在商议要事,谁也不准进。”
沈琤本来想像上次那样闯进去,可是看到宇文垣的书房窗户上有影影绰绰,估计书房里不止他一人,应该是没有骗自己,正在商议要事。
沈琤只能站在庭院里等着,这一等就等到了日暮降临,“琤妃。”有人从庭院外走进来,拜见沈琤。沈琤转身看,竟然是石冲。他怎的来了?
石冲走过两步又转过身来,“有人让我给琤妃带个信儿。”从袖子中取出一个折叠的纸条递给了沈琤。沈琤正纳闷,石冲头也不回走进了宇文垣的书房。
沈琤将字条打开,竟然是宇文旭,他想见自己。沈琤不禁看向书房,这石冲到底是谁的人?
不一会儿石冲就从书房里走了出来,透过开着的门,沈琤看到宇文垣有些恼怒的容颜,他仿佛也看到了沈琤,将头转了过去。
石冲匆匆离去,神情严肃,沈琤能感觉到他掠过自己身边时带起的风,有些寒意。心里猜到了他与宇文垣不欢而散。
不久杨学义从宇文垣的书房里走了出来,他给沈琤请安后离去了。
沈琤这才走进了宇文垣的书房,宇文垣正背对而立,听到动静也没有动一下。“紫宸。”沈琤轻轻唤了一声。
宇文垣那低沉的声音传来,“过来。”没有任何感情色彩,听不出喜怒。
沈琤走到了宇文垣的近前,抬头看他,宇文垣的目光涣散,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宇文垣终于转眼看沈琤了,他拉过了她的手,走到床榻边,躺了下来,让沈琤坐在自己身边,“我累了,海棠,我从来没有这么累过,给我将个故事好吗?”宇文垣的声音温和了许多,不像是刚恼怒过的样子。
“你想听什么?”沈琤哪里有故事可讲,也不知道讲什么才对宇文垣的心思。
“前些日子我做了个噩梦,梦到我对你很不好,新婚之夜弃你而去,你做过这个梦吗?”宇文垣低声问道,随即闭上了眼睛。
他梦到的是前世,沈琤哪里会不知道呢?看他闭目养神,沈琤不忍心打扰,想要起身,手却被宇文垣一直握着,“海棠,给我讲讲你做过的梦,我想听。”
于是沈琤开始讲了,她讲的是前世,自己学习刺绣,做了个香囊给宇文垣,又怕他嗤笑自己,所以一直没有敢送给他。她讲她看到宇文垣练习梅花枪法,在夜晚站立庭院里举头望明月,她讲宇文垣在七夕之夜猜谜语为自己得到了灯笼……一直到宇文垣真的睡着了,可是他依然握着沈琤的手指,沈琤坐在榻边看着他,发现宇文垣憔悴了许多,他在睡梦中的眉头也是微蹙的,仿佛不开心。
沈琤想扯过被子给宇文垣盖上,可是她的一只手被宇文垣握着,于是轻轻将手从宇文垣的手中抽出。刚要去拿被子,忽然一声:“海棠,不要离开我。”宇文垣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睛里有害怕,有惊慌,不等沈琤反应过来,宇文垣坐了起来将沈琤拥在怀里,“我梦见你走了,好害怕。”他低声道,将沈琤抱的更紧,仿佛害怕一松手便失去了她似的。
这样的宇文垣沈琤从未见过,他像个迷路的孩子在黑夜里颤抖,让人心疼。沈琤轻轻拍了拍宇文垣的后背,安抚他,“我怎会离开你呢?”
宇文垣不再说话,他只是抱着沈琤。沈琤感觉到颈处有冰凉,她能猜到那是宇文垣的泪水,他从不轻易落泪,今日是怎么了?
过了许久,宇文垣动了一下,沈琤感觉到他在擦拭泪水。宇文垣直起了身子,“你出去吧。”
沈琤看到他一脸平静,这个人怎么变的如此快?“你去昆仑山一切可顺利?”
宇文垣躺在了榻上,“你怎认识我师傅的?”
沈琤想了想道:“偶然间遇到的。”
“哦。”宇文垣仿佛有些失望,随即他又道:“出去吧。”
沈琤好不容易见到宇文垣,怎能说走就走了。终于问道:“是不是因为我逼着你娶苏静瑶,所以你心里怨我?为什么我们不能像以前那样?”
宇文垣抬眼道:“我从来不曾怨过你,我只是怨恨自己,海棠,你让我越来越恨自己。”
“紫宸,你到底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情?”沈琤觉得不对劲。
宇文垣可能觉得自己说多了,他坐了起来,“我该去瞧瞧茹儿了。”也不理睬沈琤,径直走出书房去了。
站在熟悉的书房里,冰冷异常,没有一丝生机,沈琤推开房门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