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风云静。
楼内却不能平静。
黄勇追着常乐问:“那一剑无声无迹,你怎么就能知道呢?你那一剑又是什么剑,什么剑啊什么剑?”
常乐头疼。
“乐哥的感官异于常人。”蒋里解释,“我所说的常人,指的是平常的御火者。他当是用眼睛看到了那剑的剑光清影。”
“正是。”常乐点头。
“那样的烟尘中,还能看见东西?”黄勇一脸羡慕。
“你那一剑……又是什么名堂?为何我们也感应不到?”蒋颜却也情不自禁地学起黄勇,追问剑法来。
“对对对,你那一剑又是什么剑?我们怎么感应不到?”黄勇忙问。
“就是能杀人的一剑而已。”常乐答。
“那又是什么剑啊?”黄勇又问。
同样的疑问,此时也起自另一人心中。
蒋青沉默而行,身边两位兄弟不住口地问着什么,他却全未听到。
“青哥!”蒋庄一把拉住了他。
“怎么?”蒋青一怔,这才清醒过来。
“方才到底发生了什么?”蒋庄问。
“常乐此人,果是天才,大不简单。”蒋青说。
两兄弟愕然:你这么说,我们却还是不明白到底怎么样了啊!
蒋青抬头,看到自己竟然已经走到了武神殿旁边,便不再理两兄弟,疾步进了殿。
两兄弟想了想,终没有跟进去。
事情失败,自然要受罚。他是大哥,不去不成,我们却没必要一起去领巴掌吃。
殿内大堂中,蒋林与蒋雨正对坐下棋,见到蒋青进来,并不转头看。
蒋林长子——蒋青之父蒋剑云,此时侍立在旁,看到儿子进来,微微皱眉,面露不悦之色。
“看来,常乐现在还安稳地活着喽?”蒋雨举棋不定,沉声问。
“孙儿无能。”蒋青垂首。
“你是青焰境,还对付不了一个白焰?”蒋林转头看着他,冷哼一声:“一身本事,练到哪里去了?剑云!”
“是,父亲。”蒋剑云急忙应声。
“你养的好儿子!去,赏几巴掌给他!”蒋林怒道。
“是,父亲。”蒋剑云点头。
“孙儿……该死!”蒋青咬牙。
“别听你爹的,也别乱打孩子。”蒋雨冲蒋剑云笑笑,然后放下了棋子,转过头来看着蒋青。“说说吧,到底如何?越儿竟然被蒋里刺伤了,看来蒋里并没有使出那一剑。他便那么厉害?”
“是。”蒋青点头,“而且蒋里已然掌握了绝断剑意,只是隐而不发,没有用出。”
蒋林皱眉,蒋雨则陷入深思,然后问:“常乐呢?”
“常乐……”蒋青回忆起当时,便又是一阵心惊。
“常乐此子极不简单,那北斗七星阵,只怕在白焰境之中全无敌手。”他答,“当然,这对孙儿来说,全无用处,可是就在孙儿想要以月华剑法杀他之时,不知为何竟被他看破。他使了一招不知什么剑法,并未出手,只是剑势,便令孙儿吓破了胆……”
“丢人!”蒋剑云恨恨打断了儿子的话。
蒋雨抬手,阻止蒋剑云发作,沉声说:“能让青儿说出‘吓破胆’这三字,可见这剑法,确实了得。”
“孙儿实是不知如何形容这一剑的可怕,所以……不顾面皮,才用了这三字。想来,叔祖一听便能明白。”蒋青垂首。
听到儿子这话,蒋剑云也不由沉思起来。
“什么样的剑法会这般可怕,竟然让上一境强者破胆?”蒋林也难得地沉吟思索起来。
“看来对付常乐,还要另想他法啊……”蒋雨眉头深锁。
院内,楼中。
刘半月与常乐独处一室。
“真让我长了见识。”刘半月看着常乐笑。
“我能让您长见识?别逗了。”常乐皱眉毛。
“那一剑,什么名堂?”刘半月问。
常乐想了想后说:“我想称它为‘离乱’。”
“离乱……”刘半月念叨着,然后点头:“虽然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但觉得很高深莫测的样子。你就是想用名字让人觉得它很玄奥吧?”
常乐拿白眼送他。
“仔细跟我说说这个‘离乱’剑呗?”刘半月眯着眼睛说。
“有件事我得先问您。”常乐一本正经地问:“当时您知不知道我身陷险境?”
刘半月笑:“那王八蛋想得真美,以为扬起漫天的灰来,便能挡住老子的一双眼?我呸!不过……那一剑真可怕啊,我竟然都毫无感应。神武门能称天下第一大派,果然是名符其实。”
“您这话前后矛盾吧?”常乐生气了,“先说挡不住您的眼,再说您其实毫无感应……您这是哄我玩呢?”
刘半月一脸尴尬:“这种剑法,我先前听都没听说过,哪里能想到?我只是觉得我在楼上,那位老爷子在楼下,两大紫焰守护着你,他就掀起直上九天的灰来,还能怎么着?没想到……反正这事是我不谨慎了,如果有机会见国公,又或者是许轻裘,你别跟他们提这事儿成不?”
“如此说来,您是真不知道我当时生死悬于一线了?”常乐瞪眼。
“求你,求你了。”刘半月又是拱手又是作揖。
“好生凶险。”常乐嘀咕,“我还以为您真能守得我滴水不漏呢。”
刘半月擦汗,又好一顿道歉,称今后必然不会这么不小心了。
“算了。”常乐说,“经此一事之后,我的底细虽然多少泄露,但想来他们并不会太放在心上。毕竟,我只不过是白焰境界,就算杀得了青焰境强者,又能如何?他们的蓝焰都有二十多位,青焰怕更多如狗。”
“还是得小心。”刘半月心有余悸地说。
“眼下我们还是只能等。”常乐说,“他们当不会再用这种手段,那么剩下的,怕就是真正的暗杀了。月华剑法……暗杀之剑,确实可怕。”
“我保证十二个时辰不眠不休地盯着周围。”刘半月挺直了胸膛。
“反正我死了,你的流光画阵怕也就失传了。”常乐说。
“这我可绝不答应!”刘半月的话掷地有声。
常乐起身告辞,刘半月将他送到门外,挥手作别。
回屋里仔细一想:“不对啊!不是我在问那一剑到底什么名堂吗?怎么拐着拐着……就拐成我跟他道歉了呢?”
月光如水。
转眼入夜。
蒋里和常乐坐在屋檐上,抬头望着月亮。
“那一剑真是可怕。”常乐说,“若不是我能看到烟尘中他模糊的影子,看到剑上神火运转的轨迹,也许便已经死在那一剑下了。”
“月华剑法,是神武门的秘剑。”蒋里说,“只有达到青焰境才有资格学习,因为要保证它能一击必杀,见过剑法的人必须转眼便去见阎罗,所以对修习者资质的要求极高,是专为暗杀用的剑法,轻易不许用,所以江湖人几乎没人知道。”
“是否还有其他针对不同情况的武技?”常乐问。
“有,许多。”蒋里点头,“比如我只用过一次的‘虚空游’,便是在危急情况下近身杀人的保命武技。还有一些针对水中、林地、雨雪、毒雾等不同环境和情况的武技。”
“真是复杂。”常乐感叹。“我都有种拜入神武门下的冲动了。学全了这些武艺,行走天下,真是什么情况都不用怕。”
“学这么多东西很累的。”蒋里说。
“蒋武神把所有的武技都练成了?”常乐问。
蒋里点头:“至少我爹是这么说的。”
“难怪世人称他为武神。”常乐再次感叹。
“不知他现在在哪里。”蒋里望着月亮,轻轻叹息。
“你其实一直很想念他吧。”常乐说。
蒋里笑笑:“我对他,崇拜大过于亲情。这也许是受到我父亲的影响吧。父亲在世时,便以爷爷为榜样,时常在我面前讲爷爷的种种英雄事迹。小孩子嘛,自然崇拜英雄,直到……”
他没再说下去,常乐当然知道“直到”之后当是什么。
他拍了拍蒋里的手臂:“你已回来了。”
“是的。”蒋里点头,“我回来了,挺着胸膛回来,而且还打败了一个小时候欺负过我的人。如此轻松,轻松到令我疑惑——这便是小时候我望之如山的那个蒋越吗?为何这么弱?弱到我只要伸伸手,便能将他捏死?”
他转头看着常乐,说:“师父曾对我说过,我们几个都是受你的影响,才会变得越来越强。谢谢你。”
常乐一时不知说什么,只是笑着给了蒋里一拳:“少扯淡。”
“不知他们会拖到几时。”蒋里转过头,忧心忡忡。
“过两****会找蒋雨去问。”常乐说。“如果他再不让我们见三位叔伯,便直接翻脸,且看他们如何。”
“多谢了。”蒋里看着常乐,目光闪烁。
“这种眼神似乎是在向我表白。”常乐认真地说。
蒋里一脚踢过去,常乐差点被他踢落楼下。
两日后一早,用过早饭,常乐便带着一众人来到武神殿,求见两位门主。一众人很快被带入了殿内大堂,蒋林和蒋雨一个板着脸端坐,一个满面笑容地点头:“来啦?”
常乐拱手,并不寒暄,直奔主题:“两位前辈,我们来了已经数日,先前您们也曾说过,蒋家三位叔伯再关几日便可释放,不知能否提前一些,便在今天?”
蒋林皱眉,却不出声,蒋雨一笑:“这个不好办啊。你知道,门规这东西,可不是说破便能破的。门主虽然有权力,但如果滥用,轻则不能服众,重则会使门派分崩离析啊。”
这些说词,自然在常乐意料之中,他正要开口,蒋雨却接着说:“不过小里好不容易回来,总不能让他一直见不着亲叔伯,颜儿怕也是想娘了。这样吧,我悄悄安排你们去后山见见他们,你们不要对外声张,可好?”
常乐略有些惊讶。
蒋颜却高兴起来,急忙点头:“也好。”
蒋雨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