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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决杀寒烟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整个天香小筑已成了一潭死水,弥漫着一片凄凉恐慌。顾长枫面无表情的坐着,一双干枯白皙的手交叉捏在一起,筋骨暴突,骨节处发出清脆的咯咯之声。

郭樵一脸凝重地坐在顾长枫对面,一碗接一碗地喝着酒,身后的地面已堆了几个空酒坛。

他不但在喝酒,还在吃肉,大块大块的吃肉。

“郭兄弟,天香小筑三十六名最出类拔萃的高手已经全部召回,随时听候你的调遣。”顾长枫终于忍不住,打破了尴尬的沉默。

“她约战的人是我,今夜三更我独自赴约。”郭樵喝下一碗酒,红着脸拒绝了帮手。

“可是,小顾在她手上......”作为父亲,顾长枫关心的是自己的儿子,并不是这场决战。

“她处心积虑布下这样一个局,真正要对付的人是我,并不是小顾,小顾只是一个诱饵。今夜三更,一命换一命,用我的命换回小顾的命。”郭樵喝了很多酒,语气多了一份豪气,一份苍凉。

“这个绿衣人身手诡异,高深莫测。我虽然只是惊鸿一瞥,已看出她身手远在郭兄弟之上,她要杀你易如反掌,为何还要绑架小顾?

以我看,她并不只是为了要挟郭兄弟,一定另有图谋。既然在劫难逃,天香小筑一定会倾巢出动,与她决死一战。”顾长枫目光凝视远处的梵烟峰,眼神之中充满了忧虑和惶恐。

“梵烟阁,天香小筑各据风水,任何一方离开根基之地必然会落在下风。守可固本,攻必败亡,顾先生倾巢而出攻击古树盘结之地,并非明智之举。”郭樵目光凝视顾长枫,点到了他的死穴。

“小顾如有不测,保守天香小筑又有何用?”顾长枫一脸颓丧,一副日暮途穷的落寞。

“有我在,小顾绝不会死。”郭樵一脸豪情,端起一碗酒灌了下去。

“嗯,今夜三更,我山庄精英全部蓄势待命,一旦郭兄弟召唤,立刻倾巢而出,拼死一战。”顾长枫被郭樵的气势感染,挺身而起,端起面前的酒碗,陪着郭樵狠狠的灌了一碗。

日落西山,月出东岭。

山风阴冷,呼啸鼓荡,天空浮云扫荡一空,一轮明月缓缓升起。

已经七分醉意的郭樵缓缓起身,突然转身,健步如飞跨出了大厅,跨出天香小筑的大门,踩着一地月色的青石路渐渐远去。

山风鼓荡,吹乱了他的粗布衣衫,也吹乱他的一头长发。

高大威猛的身影,在月色里拉开了一条长长的影子,脚步稳健而均匀,握刀的手稳健而平静,目光凝视远处一片模糊的梵烟山影。

古树镇已陷入一片死寂,连半点生气都没有,平时深夜流窜街巷的流浪狗都不见了踪影。

踩着一片死寂,郭樵快步穿越了古树镇,踩上了攀越而上的石阶。扑面的山风陡然狂烈起来,远处的梵烟峰顶涌起了一片乌云,随着狂烈的山风滚滚而起,扑向了那一轮浩瀚明月。

乌云扑月,一道浓重的阴影沿着石阶缓缓压下来,眨眼之间淹没了郭樵面前的月光石径,将郭樵卷入了一片黑暗。

月隐星退,天昏地暗。

远处的梵烟寺居然点燃了一对灯光,替黑暗中匆匆前行的郭樵指明了方向。

两盏并排而起的灯光,投射着一种苍白而温润的光晕,远在几里地之外的郭樵,居然有一种灯光近在眼前的感觉。

那一双灯光传递的不止是一点光明,居然还夹杂着一丝温馨,撩拨起郭樵阳刚之气的温馨。

郭樵心神略微恍惚一下,立刻凝聚精神,握刀的手青筋暴起,额头已有汗水闪烁。紧张之下,郭樵立刻加快了脚步,踩着石阶飞奔而上。

“咯咯咯,郭大哥,我来了。”一声清脆的娇笑之后,一道绿影冲出梵烟寺山门,张开双臂扑面飘然而来。

郭樵飞驰的脚步并无半点凝滞,握刀的手也无并无半点动作,只顾冲着那一道绿影扑面撞了上去。

就在对面而来的两道身影相撞一刻,郭樵突然身影一闪,闪过了扑面而来的绿影,飞扑的身形戛然而止,傲立在狭窄的石阶山路。

“哎呦。”那道与他擦肩而过的绿影一声娇呼,身影散乱,绿叶纷飞,一道雪白的躯壳已扑倒在青石台阶。

原来她一身绿衣,不过是绿叶蔽体。

“呜呜呜——”倒地的雪白躯壳瞬间蜷缩成了一团,身体痛苦地扭曲成一团,不停地翻滚哀号着,一双洁白手臂紧紧抱在胸前,她的一对胸已是一片血肉模糊。

显然刚才郭樵脚下一绊,将她突然绊倒,一双挺起的胸飞速扑到坚硬的青石台阶上,已被撞成了两团血饼。

郭樵目光闪过一丝痛苦之色,刀光一闪,划入了她的后心,痛苦扭曲的身体缓缓舒展开来,僵硬成了一具尸体。

他痛快的一刀,彻底解除了她的生不如死的痛苦。

她居然是九尾冰狐,白天挂尸古树的九尾冰狐。

她明明已经死了,怎么又会活蹦乱跳的扑向了郭樵?

郭樵并不停留,解除了九幽冰狐的痛苦便飞身而上,几个箭步跨到了破败的梵烟山门。破旧的山门敞开着,门楣上挂着两盏诡异的灯笼,苍白而透明的灯笼,燃烧的灯油散发着一丝迷乱心神的气氛。

一双灯笼居然是一对洁白细嫩的乳灯。

从形状大小,表面肤色,郭樵已判断出它们是来自九幽冰狐的身体,刚刚摔了一跤,撞得血肉模糊的并不是她完整的胸,而是已被切割了表皮的两堆血肉。

“咳咳咳!”一声苍老的咳嗽,一个白眉白须的老仙人出现在了山门,乳白的光晕映射在他光秃的脑袋,泛起一圈苍白的光影。

“师傅?”郭樵失声惊呼,整个人顿时呆若木鸡。

突然出现面前的竟然是失踪多年的师傅,那个从小收养他的白马仙人。

“嗬!”老仙人刚想张开说话,缠着颈项的一根红舌一勒,已将他的话勒了回去,苍白的身影一个趔趄,已被拖回了黑暗之中。

“郭大哥?”就在郭樵即将出手一刻,另外一个熟悉的面孔突然冒了出来,出现在山门之内。

“小白?”郭樵再次失声惊呼,硬生生的收回了即将追砍而出的刀锋。

小白刚刚冒了一句,也被一条红舌缠紧脖子拖入了黑暗之中。

郭樵的心理底线这一刻已被彻底击溃,对手绑架的并不是小顾一个人,而是三个人,三个深深牵动他的心的三个人。

“你是谁?你究竟想干什么?”郭樵飞身冲入了断壁残垣之中,身后两点灯光,将他的影子拖入了面前的黑暗。

“我手上有三个人,此刻必须有一个人要死,郭少侠请选择。咯咯咯。”黑暗之中,一个爽朗的女声,给了郭樵一道无法选择的难题。

“郭樵愿意一命换三命。”郭樵话音未落,手中的柴刀已丢落在地。

“我怎么舍得让你死?我要让你生不如死。哈哈哈......”黑暗中一阵狂笑,一道白影扑出了黑暗,笑声却渐渐远遁而去。

等郭樵反应过来,白马仙长已经扑倒在他面前,颈项扭曲,身体已经僵硬冰冷,俨然已是一具尸体。

“师傅——”郭樵扑前半步,紧紧抱起了僵死的师傅。

“记住,明晚三更,继续决战,不见不散。哈哈哈......”那个诡异的声音再度响起,仿佛已在地狱深处,幽远而恍惚。

“杀——”郭樵愤怒暴起,捡起柴刀横空一劈,面前那一座残破的大殿居然被劈开了一条裂缝。

地动山摇,尘沙飞扬,天昏地暗!

身后的院门瞬间垮塌,两盏乳灯在尘沙飞扬中缓缓飘起,飘向了远处朦胧幽暗的山巅。

一道霹雳闪过,雷声滚滚,暴雨倾盆而下。

郭樵提着大刀,孤零零的屹立暴雨之中,任凭雨水扑打着他钢铁一般的筋骨,一张脸被暴怒,痛苦,绝望扭曲着,两行泪水随着雨水滚滚而下。

日出,光芒万丈!

郭樵单腿跪地,一只手紧握着插入地面的柴刀,僵硬在已坍塌成一片废墟的梵烟阁,他的一身泥水已被烈烈山风吹干,身上依然散发着淡淡的雨水味道。

他的双目布满了血线,面容憔悴不堪,只有一身铁打的筋骨依然散发着一股凌然不可侵犯的肃杀之气。

从昨晚三更,一直到日出东方,他都坚守着师傅的尸体。

可是这一刻,荒废的殿阁之间,却只剩下他疲惫而坚挺的孤独身影,他面前那一具僵硬在地的尸体已踪迹皆无。

“郭兄弟辛苦一夜,请回山庄休息一下。”一个影子落在郭樵面前,顾长枫一脸疲倦地站在了他身边,一双布满血丝的目光里满是颓丧。

郭樵霍然而起,一言不发,转身大步离开了梵烟废墟,走出坍塌的山门,痴痴地立在那株千年古树之下,痴痴地望着干枯的古树。

昨日横尸古树的笑笑僧,怒尊者,铁冠道的尸体居然也踪迹皆无,难道它们已被山林的野兽叼走?

郭樵知道,它们并没有被野兽吃掉,而是上了路,跟他的师傅一样,踏上了那一条通往日落的大道。

日出之前,他眼睁睁地看着躺在自己面前的师傅的尸体,缓缓站起来,空洞的目光凝视西方,迈着僵硬的脚步,一步一步地缓缓离去。既然死去的师傅可以独自上路,那么死在古树镇的其他人一样也会独自上路。

“顾先生,麻烦准备一桌酒肉,我要与这株千年古树对饮。”郭樵伫立良久,喃喃地说道,仿佛是在自言自语。

顾长枫诧异地望了一眼他的背影,默默地转身沿着那一条幽静的青石台阶缓缓而去。

半个时辰之后,八个彪悍的壮汉抬着一桌酒席匆匆而来,将酒席安放在古树之前,便匆匆转身,慌慌张张的原路而去。

酒席很简单,除了酒就是牛肉,八大盘切得很粗放的牛肉。

郭樵四平八稳地坐在了酒桌之后,秋风扑面,吹动着他的一头脏兮兮的乱发。他缓缓抓起一坛酒,拍去泥封,开始仰首痛饮。

一夜消耗,他必须猛吃猛喝恢复体力。他可以三天三夜不睡觉,但他的肚子必须要吃饱,才能保持充沛的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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