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上一件洁白的婚纱,唐朝便给黄翠燕扎一次银针,让她稍稍清醒过来。其实她挺漂亮,只是因为生病,面色惨白。
看着镜子中圣洁的自己,黄翠燕的嘴唇颤动,眼泪不听使唤的落了下来。
她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穿着婚纱站在孟庆面前。自从孟庆离开之后,她就没再穿过裙子,所有衣服都是黑色,而且不允许有任何图案。
三年了,整整三年,终于又看到了曾经洁白的自己……
“这套怎么样?”唐朝微笑的蹲在旁边轻声说道,“要不,再试试一两套。传统大红色礼服,我看应该也不错。”
黄翠燕含着泪侧头看着他,到底是跟孟庆一类人,脾气真的差不多。“嗯,我想试一试。”
说话间,竟然吃力的慢慢站起来。阿刚等人想要上前搀扶,唐朝却拦住他们,冲着店主微笑:“小姐,麻烦你了。”
这是她最大的信念,也是最后的信念了……
看着黄翠燕跟店主进入更衣室,阿刚按捺不住自己的情绪,双眼通红的颤抖:“唐医生,燕姐她……”
“让她为自己做点事吧。”唐朝淡淡的应道。
得到答案,阿刚蹲下来,拼命地擦拭眼泪,拳头愤恨的轰击地板。
也就几分钟,黄翠燕穿着大红的新娘服出来,脸上的笑容更是凄美,轻声呢喃:“他喜欢传统的,这套更好一些。”
“那就这套吧。”唐朝微笑点头,“要化妆吗?”
“不要。”黄翠燕微微摇头,“他不喜欢我化妆。”
只因为他不喜欢,她从来就不会给自己化妆。尤其是这三年来,连防晒霜都没用过……
唐朝没有说什么,走到她岔开马步蹲下,将她重新背起来。转过身,冲着蹲在地上的阿刚三人轻声道:“起来,我们现在是送亲,拿出一点笑容。”
阿刚擦拭眼泪,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这才抬起头来。眼睛还在翻滚着泪花,脸上却挤出笑容。
唐朝这才满意的点头,背着黄翠燕出去,重新坐上摩托车。
夜光下,摩托车肆无忌惮的撕破空间,发动机叫嚣的声音响彻半边天。妖艳的新娘服,在夜色下尤为亮眼。
没多久,车子停在了小楼外边。唐朝背着黄翠燕走进去,阿刚三人跟在后边。
黄翠燕并没有睡着,只是闭着眼。等唐朝走进门,她便低声道:“放我下来,我能走,我不想让他看到我这个样子。”
唐朝点点头,小心翼翼将她放下来。黄翠燕稍稍踉跄,终于还是平稳下来。
睁开眼,紧咬着牙吃力的慢慢往前走。一步一步,非常的艰难,可她始终很平稳。唐朝站在她身旁,始终没有搀扶的意思,就笔直的跟着,像是伴郎。
从门口走到里边,足足用了两分钟。客厅最里边,墙上挂着孟庆的画像,下边则是牌位。
艰难的走到桌子前边,黄翠燕冲着画像露出迷人的笑容,略显羞涩的轻声道:“庆,我说过,我会嫁给你的。”
这话一出,后边的阿刚实在憋不住,转身擦拭眼泪。
唐朝却抿着微笑:“老朋友,好久不见了。这么多年都没消息,我还以为你跑哪去了呢。你丫的,当初说好了一块升级,你先跑去当警察了。”
说话间,唐朝往前走了一步,显得很得意的伸出手,然后慢慢翘起大拇指。“当年我说过,我会成为特种兵。现在,我实现了。我,唐朝,曾是X军区第一特种兵王!”
一个字一个字铿锵有力,昂首挺胸,威风凛凛。只是,眼睛却不自主发红。
当年,他跟孟庆一起去当兵,曾经许下诺言,一定要当上特种兵。现在,他成功了,孟庆却不在了……
黄翠燕显得有些虚弱,摇摇晃晃的靠着桌子,吃力的轻声呢喃:“庆,以后,我就是你的妻子了。记得你说的,一定要对我好。家务,你做,房间我收拾……咳咳!”
终究还是忍不住,弯腰剧烈咳嗽起来。
阿刚上前搀扶,含着泪:“燕姐,你……”
“阿刚,喊拜堂。”唐朝皱眉的大喝。
紧咬着牙,阿刚还是松了手,颤抖的往后退。擦拭鼻涕,大声喊着:“一拜天地!”
黄翠燕深吸了口气,还是慢慢转过身来朝着外边鞠躬。很艰难,却也很动人……
“二拜高堂!”
伴随着叫喊,黄翠燕将桌子上的水杯拿起来,轻轻倒在地上,并没有鞠躬。看得出来,她对父母心里也有怨言,至少没那么认真。
“夫妻对拜!”
抿着微笑,黄翠燕重重的朝着牌位鞠躬。双手颤抖的扶着桌子,许久都没能起来。
“咳咳……”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身子摇晃的趴在桌子上,鲜血从嘴巴洋溢而出。
“燕姐!”阿刚颤声大喊。
“阿刚!”唐朝深沉怒喝,阿刚这才压制了搀扶的冲动,咬着牙继续大喊。
“礼成!送入洞房!”
说完,赶紧冲上去扶着黄翠燕,哽咽的哭喊,“燕姐!”
唐朝也上前,将她翻转过来。仔细把脉,心头微微叹息。
果然,最后的心愿一了,她的生机就消逝了。这三年,支撑她的,也就是给孟庆报仇而已……
将她慢慢扶着坐下,唐朝用银针扎着她的额头。不多会,黄翠燕再次醒过来,吃力的看着阿刚三人,低声道:“阿刚,记住我跟你说的,飞燕,没有死。带着兄弟们,走上正道。”
“燕姐,我记得,我记得。”阿刚泪眼模糊的点头,死死抓住她的手,“燕姐,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黄翠燕虚弱的闭着眼,声音越来越小:“唐朝,剩下的,就拜托你了。我看到庆了,他来接我了……”
声音戛然而止,人也不动了。
唐朝闭着眼深吸了口气,深沉道:“你放心,我答应你的,一定会做到。告诉孟庆,就说是他兄弟说的,他有个好老婆。嫂子,走好!”
其实,孟庆比他还小。但是,黄翠燕配得上这个“嫂子”……
阿刚三人哭了好一会,等到他们情绪稍稍稳定,唐朝才将黄翠燕交给他。拍着他的肩膀,轻声道:“她走得很幸福了,别哭了。我们活着的人,要懂得坚强。”
咬着牙强行擦拭眼泪,阿刚深沉点头:“唐医生……不,朝哥,以后,我们飞燕就靠你了。这两天,我先处理好这边事情,回头就过去找你。”
唐朝想了想,还是点头:“行。有什么困难,打我电话。那,我先回去了……
心里到底还是有些难受,即便见惯了生死,可是这才几天,见证了两个女人的死。尽管跟黄翠燕不是很熟,但她的这份情,真的很让人感动。
人活着,终归会是要有信念。她活着,只是为了她的爱情……
没有开摩托车,而是出去拦了一辆计程车。上了车,唐朝便闭目养神。
司机忽然问道:“先生,要去哪?”
“凤凰……”唐朝猛地意识到什么,迅速睁开眼。果然,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熟悉的脸庞,让他微微一颤,吓得惊慌的想要推开车门下去。
司机是一个五十来岁的中年人,长得很瘦,留着一点胡子戴着眼镜,正一脸坏笑的盯着他。那样子真的很猥琐,就好像是饥渴的变态大叔,总算碰到小鲜肉!
唐朝的心脏都快蹦出来,努力的推门,可是怎么都推不出去。
中年人挑着眉头,露出****的样子:“嘎嘎,臭小子,还想跑?来来来,让大叔好好疼你,嘎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