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雄洒然一笑说:“献丑献丑……”
蜡烛被击灭,整个客厅重又浸浴在黑暗中,只有靠近窗口处,借着斜射进来的皎洁月光,使彼此能看清对方。
只见谭宗堂的脸上,笼罩着一片阴影,他忧心忡忡地说:“老弟这一手枪法,确实对我们大有帮助,可是……”
话犹未了,忽听楼上发出玛丽的一声惊呼:“啊!……”
谭宗堂不由得一怔,接着又听玛丽嚷叫:“放开我!唔……”突然没有声音了,仿佛是嘴被堵住了。
谭宗堂情知有异,正待赶上楼去查看,马莎已抢先冲上了楼。
“马莎!”谭宗堂急叫一声,但已来不及阻止,只得向叶雄说了声:“老弟,请代我守住这窗口!”
说完,他便匆匆向楼梯上冲去。
仓促间,他忘了把给叶雄的枪收回,冲上了楼,才发觉手里没有枪。但这时他已来不及再下楼去取回,只得一直冲进对着梯口的房间。
借着落地窗射入的月光,只见黑暗中,一个年轻小伙子,正搂住拼命挣扎的玛丽强吻。将她上身的衬衫已撕开,马莎冲上去,就举枪向那小子喝令:“赵霖,放开我姐姐!”
不料那小子竟色胆包天,对她的喝令,根本充耳不闻,只顾在玛丽的脸上﹑颈部﹑胸上一阵狂吻。
而最妙的,却是赵和站在阳台上,居然不闻不问!
谭宗堂见状,不禁勃然大怒,上前一声雷鸣似地怒喝:“住手!”
他这一声怒喝,才阻止了那小子,忿然放开了玛丽。玛丽仿佛受了莫大的委屈,只叫了声:“谭伯伯!……”便扑进他怀里,伤心地低泣起来。
谭宗堂拍拍她肩臂,向那小子声色俱厉地怒斥:“赵霖!你好放肆,这是什么时候,岂容你这样胡闹?简直是不知死活!”赵霖却毫不在乎地笑笑说:“谭副首领,我不过是跟她开开玩笑,闹着玩的,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呀!”
谭宗堂气得铁青着脸,向洋台上的赵和怒问:“赵和!你在楼上是干什么的?怎么不阻止他?”
赵和轻描淡写地说:“老谭,我们目前连生命能不能保住,都还是个大问题,孩子们闹着玩的小事情,我们又何必太认真?”
谭宗堂怒不可遏说:“怎么?你居然帮着你的宝贝儿子说话:”
赵和把白果眼一翻说:“我可不是帮他说话,事实摆在眼前,独眼龙已经带人赶来,谁也没把握敢说,自己的命能不能保住。开个小玩笑调剂调剂紧张的心情,这也不算过份。我这做老子的,要连这点自由都不给他,未免太不近人情吧?”
谭宗堂听他的口气非但他袒护着他儿子,并且话里带刺,故意表示生命毫无保障。换句话说,是明明指出谭宗堂,无法渡过目前的难关,终必被施大龙的人赶尽杀绝。
“赵和!”他终于忍无可忍,直截了当地说:“如果你们父子耽心在这里会送命,我绝不勉强留住你们,一切悉听尊便吧!”
赵和嘿然冷笑说:“老谭,现在兵临城下了,你明知我们走不出去,却撵我们走,这是存的什么心?”
谭宗堂忿声说:“我并没有撵你们父子的意思,是你自己口口声声说,困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我自然不能强留你们,赔着我们等死,所以去留由你们自己决定。不过,如果要留下,就不许再发生刚才的事情!”
赵和狞笑说:“老谭,我可不是威胁你,在‘蝙蝠党’里,你是副首领,一切得听你的。但现在情形不同了,要对付独眼龙,凭你们几个人是不够,算上我们父子两个,虽然不一定能派得了大用场,至少可以充充场面,壮壮声势。所以嘛,从现在起,我们不愿再听你发号施令。任何决定,必须彼此商量商量,不能由你独断独行!”
“你敢!”谭宗堂勃然大怒,伸手夺过了玛丽的枪。
不料赵和却嘿嘿冷笑说:“老谭,目前你的人手已经不够,难道还想自相残杀?”
谭宗堂为之一怔,眼光一扫,始发觉赵霖手里的枪口,早已对准了他,难怪赵和有恃无恐,毫不在乎呢!
正在这时候,楼下发出了“噗噗”两声枪响,站在洋台上的赵和,不由得一惊,急忙回头向大门看去。
月色下只听两声惨叫,浓雾漫弥中,冲近铁栅大门的两条人影,已倒在了草丛里!
这两枪是叶雄射击的,他这“神枪飞龙”果然名不虚传,百发百中。一见浓雾弥漫中冲出两条人影,便举枪连发,居然一颗子弹也没浪费!
楼上的谭宗堂,已无暇再跟赵和父了争执,忍了口气,忿声说:“赵和,刚才的事就算过去了,不必再提。现在楼上交给你们守望,我带她们下去”
说完,他便带着玛丽和马莎,悻然出房匆匆赶到了楼下的客厅。
谭宗堂立即吩咐她们,各守住一个窗口,他自己则走向叶雄身旁,一言不发地向窗外注视着,显然心情非常沉重。
叶雄忍不住轻声问:“楼上发生了什么事?”
谭宗堂沮然叹了口气,说:“老弟,你的顾虑也许不幸言中啦!”
“哦?”叶雄诧然问:“那家伙当真心怀异志,有了更明显的迹象?”
谭宗堂不愿把刚才的事说出,只不置可否地漫不经心应了一声,含糊其词地说:“没什么,除非他自己不要命,否则他绝不敢再胡来的……”
叶雄察言观色,已看出谭宗堂心事重重,似乎对目前的处境很不乐观。而且耽心楼上的父子两个,会采取对他不利的意想不到的行动,使他防不胜防。而他却闷在心里,不愿说出来罢了。
对目前的情势,叶雄也看得很清楚。虽然兵临城下,他们的生死息息相关,但由于某种原因,他们却在各怀鬼胎,形成了分庭抗礼的局面。
楼下的谭宗堂父女,和玛丽马莎两姊妹,自然是共进退的。但楼上的赵和父子,究竟是否诚心脱离“蝙蝠党”,到目前为止,还是个问题呢!
因为据谭宗堂说,当初并没有打算要他们父子参加,而是在半路上,他们赶上来的。那么,照情理判断,这对父子可能是早已有意脱离组织,苦于没有适当的机会,始终不敢轻举妄动。由于副首领的“叛变”,才使他们触发离志,不顾一切地赶上谭宗堂,决心 跟随他逃亡。
然而,更有一个可能,就是他们父子两个,是奉命行事,假意脱离组织,以便跟谭宗堂混在一起,好伺机采取行动,向这几个“叛徒”下手的。
念及于此,叶雄再也不能保持缄默了,便把自己想到的这两可能,毫不保留地说了出来。
但谭宗堂听了,却不以为然地说:“他们绝不可能是假意脱离蝙蝠党的,因为,如果是这样,施大龙就不必劳师动众,带了大批人马追来。只要他们父子两个不动声色,随时都可以伺机向我们下手,那多省事?而他们刚才已露出真面目来,既贪生怕死,又爱财好色,这足以说明,他们绝不会是奉命行事的。否则他们一定非常安份,才能瞒过我,找适当的机会下手哦!”
叶雄不解地说:“谭先生所谓的爱财好色是指什么?”
“这……”谭宗堂自知失言,说漏了嘴,只好坦然说:“不瞒老弟说,我这次决心脱离,事先曾准备了一笔旅费,作为沿途逃亡用的。数目并不太大,但据赵和说,我才一走,组织里就谣传开来,说我卷逃了一大笔巨款,这也许是他跟来的动机之一。另外一个使他们跟来的原因,就是那家伙的儿子,一直对琳达很有意思,所以我不怀疑他们,是奉命假意脱离‘蝙蝠党’的?”
叶雄这才恍然大悟,遂说:“如果是这么回事,谭先生就更要特别小心了!”
谭宗堂胸有成竹地说:“只要他们知命,我相信他们绝不敢轻举妄动!”
叶雄强自一笑说:“但愿如此吧!”
随即抬头向窗外一看,这时已是月移中天,夜空上浮动着一片片的薄云,月轮周围带着晕圈,显示出将要起风了。
“看情形今夜大概会起风!”叶雄判断。
谭宗堂“嗯”了一声,喜形于色说:“如果一起风,雾就会被吹散开来,对我们非常有利,使我们能看清外面的动静了。”
叶雄看了看手表,已经是午夜一点零五分,于是说:“刚才两个家伙让我打发了,对方一定是在做试探,很可能在天亮以前,会大举来犯。如果有多的枪支最好再给我一支同时请把子弹给我一盒。”
谭宗堂点点头,立即把马莎拾回的枪交还叶雄,并从药箱里取出所有的几盒子弹,分发给各人,只是没有送上楼去给赵和父子。
最后他取用了罗宏基的枪,仍然回到落地窗前,站在叶雄的身旁。
“谭先生,”叶雄忽问:“这幢房子是什么人所有的,你们怎么会跑到这里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