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修岚将自己隐藏在墨镜和口罩下,离开破败的出租屋,打的去了喜城中心医院。
他不会想到,喜城医院已经连续几日多了一群不速之客。他们看起来和平常百姓无疑,行走在医院各个角落,实则每个人都有健硕体魄——因为他们是喜城公安局的刑警。
五楼。
走廊的休息椅上坐着一个孕妇,她一手扶在腰间,另一只手搭在椅子的扶手上,正在打点滴。一个男医生在旁边站着,时不时去拨弄两下吊瓶。
如果李修岚心里能平静一点,他就该看出来那孕妇是假的,除了一个大肚子,手脚全没有一点孕妇应有的浮肿。最重要的一点,妇产科根本就不在五楼。只是,李修岚现在心里只有他的母亲。
李修岚走进病房后,椅子上的孕妇和医生对望了一眼。
十几分钟后,李修岚一脸哀愁地走出来,墨镜下的眼眶还挂着未干的泪水。一名医生模样的人突然伸手将他拦住,“你好,李修岚,请跟我们走一趟,我是警察——”说着,从白大褂里摸出警官证。
李修岚愣了一下,随即拔腿就跑。
那名警察并没有追上去,他很淡定地拿出对讲机,“各组注意,小蛇出洞了……”
与此同时,四楼到一楼楼梯处的“清洁工”纷纷扔下手中工具;一楼电梯口处涌出了几个人;大厅里原本坐着看报的、玩手机的、睡觉的几人通通站了起来。
李修岚坐电梯下了二楼,又去到二楼的楼梯间,看到一个清洁工模样的人站在下面,他调头就走。他又走进二楼电梯间,刚准备按键,手被人抓住——是刚才五楼的“医生”。
李修岚只觉得全身发软,彻底没了力气,一直紧绷着的弦,在此刻终于断了……
喜城公安局审讯室。
“你把潘玲玲弄去哪里了?”王大海大声问道。
李修岚不屑地哼了一声,“我不知道……”
“啪——”王大海甩出一叠照片,“你真的不知道?”
照片上有李修岚和潘玲玲二人的合照,有李修岚老家的风景照,还有李修岚那躺在病床上的母亲。
李修岚的喉咙像被一颗鱼刺卡住。
王大海看出了李修岚的神情变化,将语气变得和缓了一点,“你母亲患了胃癌吧,我们咨询过医生,你母亲的情况治愈机会还是很大的……”
李修岚眼里有道光一闪而过——那是看到希望的喜悦。
“妈妈为了养我,供我上学,做最累的活,吃最差的食物”,李修岚双眼闭上,似乎陷入了回忆,声音也变得哽咽沙哑起来,“那时,她每天都吃咸菜,饭里加一杯温水……奢侈一点会有一个馒头……”
王大海递上几张纸,一脸和善,温和地说道:“我们可以为你母亲争取医保。”
李修岚再也克制不住,嚎啕大哭。
那是王大海第一次见到一个二十几岁的男孩子哭得那么撕心裂肺,在最要面子的年纪,为了最珍贵的人,所谓的“丢脸”通通不复存在。
面子,常常都是形同虚设的。
李修岚哭够了再抬起头来,眼里一片澄澈,全没了初来时的暴戾。王大海知道,他要开始说出真相了。
夜幕降临的时候,连续放晴两星期的喜城突然降了一场暴雨。
付一笑打开窗户,一股水汽迎面扑来,“哗啦啦”的雨声让他心情愉悦。只有这样的雨,才叫人酣畅淋漓。
付一笑将手伸出窗外,立刻有雨珠砸了上去,原本细腻白皙的手臂变得粗糙,颜色越来越深;脸上袭来一阵轻微的清凉感,再摸上去的时候,光滑的皮肤已经变了,多出一条细小的疤痕。
该出发了!黑夜的付一笑!在这样风雨交加的夜晚,所有污秽都将被冲洗!
付一笑眼里燃起了斗志。拿起黑色的雨伞向风雨中走去。
“1997”的灯火依然。
今晚注定是一个不平凡的夜晚。
3号包房里觥筹交错,精致的糕点和家常菜的香味混在一起,洋酒与啤酒混在一起,不同阶级的人混在一起。
袁进翰身边放着一个黑色的包,酒过三巡后,他才将包打开,里面是一沓沓报纸,鼓鼓囊囊的。报纸里裹的是什么东西,大家都一清二楚。
袁进翰将包里的东西全取出来,十几沓报纸包裹着的钱呈现在众人面前,所有人的眼睛都亮了。
“大哥说了,这一个多月,大家都辛苦了,这些权当是给兄弟们买点酒喝……”边说着,袁进翰边分给每人两沓钱。
所有人目光如炬,还在等什么?迫不及待地撕开那粗糙的报纸皮。然后不约而同地发出句感慨,“大哥待我们真好……”
袁进翰冷笑一声,“是啊。”
“从今以后,你们都见不到大哥了。”这句话袁进翰憋在心里,没说出来。他知道,若是他将这句话说出来,一切就散了。
“他奶奶的,这屋里挺闷呀……”金浩咕哝着,走到窗边将窗户推开一些,“开开窗透——卧槽!”冰凉的雨水猛地向他袭来。
不知谁说了声“要打雷了”,话音刚落,“轰——”一声,惊雷响起。
袁进翰站起身来,慢慢走向窗边,一把将窗帘拉开,缓缓说道:“这是征服的快感……”
蓦地,又是一道闪电,将夜空劈成两半,随即轰鸣的雷声响彻天际。
原本空无一人的街上却突然多出了一行人,他们穿着黑色的雨衣,耳朵上无一例外地戴着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