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世萱不甘心就此作罢,再次找准时机,前往摘玉殿。
沈世萱推门而入之时,李玉瑶正坐在摘玉殿的凉亭里缝衣服,是一件小衣,一两岁孩童穿的。
沈世萱循循善诱道:“哟,姐姐在缝衣服呢,是缝给益儿的吗?”
“益儿……”李玉瑶嘟囔了一声,神色慌张起来,她拼命摇头,把小衣服紧紧攥在怀里,“不不,我的皇儿他不叫益儿,娘亲给他取了名字,他不叫益儿……”
“李玉瑶,你不要再装糊涂了!”沈世萱上前一步,一把夺过李玉瑶怀里的小衣服,丢进凉亭外的荷塘里,小衣服跌入水中,在水面上飘来荡去。
李玉瑶气急,站起身来,扶着凉亭的栏杆,惊叫一声:“我皇儿的衣服!”
“你的皇儿,已经十一岁了,你十一年前生的孩子,你忘了吗?”沈世萱厉声道,“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你的皇儿,认贼作母,你甘心让自己的亲生孩子,叫仇人母后?你甘心,一辈子不与他相认吗?”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李玉瑶神情恍惚,她神色慌张地望着沈世萱,道,“没有人会知道的,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你很明白,李玉瑶。”沈世萱道,“只要你肯,我可以帮你要回儿子,不让刘娥得逞,她凭什么,一个低贱的花鼓女而已,没有家世,没有背景,朝中大臣们也都不服她,凭什么这天下要归她管理?还不是因为她要挟了你的益儿!”
“是谁让你进来的,出去,滚出去!”李玉瑶忽然站起身,想要赶走沈世萱。
这时候,紫樱走过来,望着沈世萱,行了一礼,道:“奴婢紫樱,拜见沈贵妃!”
沈世萱冷然一笑,瞥了一眼紫樱,根本就没有将她放在眼里,她觉得,一个奴婢,根本就不配跟她说话。
紫樱见沈世萱根本就没有将她放在眼里,她上前几步,道:“奴婢知道真相。”
“哦?”沈世萱转眸,扫了一眼紫樱,她的眸光中带着些许诧异,些许期待。
紫樱道:“传言都是真的。”
李玉瑶呵斥道:“大胆奴婢,还不快快闭嘴!”
紫樱来到李玉瑶的身侧,搀扶起李玉瑶,她满腹委屈,为自家主子不值:“后宫,乃至前朝,几乎所有人都知道狸猫换太子的真相,娘娘您为什么不敢说,不肯说,您到底在害怕什么?人怎么会生出狸猫呢?无稽之谈呀,皇上还煞有其事的降罪于您,刘皇后佯装好人,晋升您为贵仪,可是那又怎么样呢?摘玉殿还不是形同冷宫,皇上从来不会踏进摘玉殿一步,这些年来,您是怎么度过的,奴婢看得一清二楚,如今已不同往日,太子监国了,您是他的生母,您还怕什么?哪有儿子会不心疼生母的?太子蒙在鼓里,我们应该让他知道真相!”
“不错!”沈世萱道,“这奴婢说得不错,李贵仪,站出来,有本宫为你撑腰,本宫还可以集合前朝大臣,一同对抗刘娥,我们可以联手扳倒刘娥。”
“我有把柄在她手里,不可以的……我不可以见皇儿的,不不不……我的皇儿已经死了,他是只狸猫,是一只狸猫,哈哈哈哈……”李玉瑶思子心切,已经十多年神志恍惚了,怎么会凭借她们的三言两语就能恢复神智。
沈世萱见李玉瑶疯疯癫癫,叹了一口气,紫樱道:“奴婢可以作证人。”
沈世萱大喜,有了证人,她就可以大干一场,发动政变,拉刘皇后下台,到时候李玉瑶与太子相认,她是功臣。
然,李玉瑶神志不清,后宫之主的位子,自然就会落到她的头上。
沈世萱的如意算盘打得很好。
只可惜,隔墙有耳。后宫,到处都是尔虞我诈,怎么可能是沈世萱的自家后花园?
刘娥册封皇后以后,玉珠依然是刘娥的心腹,宫中有什么风吹草动,玉珠都会第一时间禀告给刘娥。
沈世萱三番五次前往摘玉殿,早已引起玉珠的怀疑。她在墙外听见“狸猫换太子”这几个字的时候,就知道事情非同小可,必须要禀告给刘皇后。
玉珠不敢怠慢,匆匆前往刘娥所居宫殿,将此事一五一十禀告给了刘娥。
“娘娘,沈贵妃想要纠结同党发动政变,此刻,她正在摘玉殿鼓动李贵仪,出面指证您夺子,要将您拉下皇后之位!”
刘娥不紧不慢道:“好啊,既然沈世萱这么喜欢凑热闹,那本宫就去摘玉殿,让她好好热闹热闹!”
刘娥带了一拨内宫侍卫,浩浩荡荡进了摘玉殿。
沈世萱吓了一大跳,她没有想到,事情还没开始办,就被刘娥知道了,沈世萱因为做贼心虚,心中惶恐,手心都出汗了,她跌跌撞撞跪倒在地,高呼道:“臣妾沈世萱,拜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摘玉殿挺热闹啊!”刘娥道,“沈贵妃,你什么时候跟李贵仪这么熟络了,竟然三天两头往摘玉殿跑?”
“臣妾……臣妾只是来看看李贵仪……”沈世萱因为心虚,生怕刘娥看出什么端倪,她结结巴巴地道。
李玉瑶跪在地上,仰起头来,道:“姐姐,玉瑶好久都没有看见姐姐了,姐姐你还记得玉瑶吗?你说会对益儿好的,益儿现在怎么样?益儿……”
紫樱慌忙捂住了李玉瑶的嘴,生怕她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
刘娥嗤之以鼻地一笑,道:“你们都起来吧。”
李玉瑶站起身来,推开了紫樱,她上前一步,拉住刘娥的衣袖,道:“玉瑶已经很久没有看见过益儿了,姐姐为什么这样狠心,不让玉瑶见益儿?玉瑶不会贪心的,玉瑶绝不承认益儿是我的骨肉,就算沈贵妃再怎么说,玉瑶都不会承认的!”
“哦?”刘娥瞥了一眼沈世萱,只见沈世萱的脸色煞白,她已经站立不住,想要昏倒了。
“沈世萱说了些什么?”刘娥反问。
李玉瑶道:“她说,她会纠结前朝大臣,帮我要回益儿,把你拉下皇后宝座,把你打入冷宫!玉瑶不敢,玉瑶没有那个胆!玉瑶说了,玉瑶有把柄在姐姐手里,玉瑶一辈子不说,只要益儿能够好好的,玉瑶委屈一点没什么!”
“大胆沈世萱!”刘娥怒喝一声。
沈世萱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还未等刘娥降罪,沈世萱便倒在地上,昏死了过去。
刘娥削去沈世萱的贵妃之位,将她贬为才人,不许任何宫女太监侍奉,不许她踏出兰熏宫半步,更不许任何嫔妃前去探望,沈世萱被幽禁在了兰熏宫。
自此以后,兰熏宫虽不是冷宫,却形同冷宫。
半年后,沈世萱最终抑郁而死。
赵恒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这日,他如同回光返照一般,登上了城墙台,与刘娥携手,俯瞰大宋江山,他微笑着说:“朕的身体好了,以后朕每日都陪着你来这里看日出,看日落,就像我们初见时那样。”
“只要皇上愿意,臣妾每天都愿意陪皇上看日出,日落,直到白头。”刘娥转过头,深情地望着赵恒。
赵恒会心一笑。
这天,赵恒大赦天下,来庆祝自己身体的好转。
然而,就在大赦天下一个月以后,赵恒突然就大病不起,猝然薨逝了。
皇帝驾崩了,年幼的太子登基,朝权无形中落入已晋升为宰相的丁谓之手,原本与丁谓相辅相成的刘娥,也被丁谓的权利给压制了下去。
丁谓恨不能攥紧朝权,一个月只让小皇帝和垂帘的太后上一次朝。
刘娥愤恨无比,却又不敢在此时发作,毕竟朝中大臣大多都是丁谓党羽,寇准一派在赵恒在世时,就被丁谓打压得差不多了。
刘娥必须找准时机,才能铲除丁谓,夺回政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