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会脱，所以你快点。”
尚未被火焰吞没的房间角落，从没和女生有过什么亲密接触的我第一次被异性盯着裤子要求脱。
——而且那个对象，还是我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千秋。
我衬着下巴想了想，将沾上过酒精的外套脱下来、像千秋那样扔进火里。
酒精虽然已经差不多挥发了，易燃的属性或许还残留在衣物之中。
但是千秋所指的显然不止是这个。
“下面，也脱了。”
毫不犹豫地这么说完，千秋别过头去。
所以说，为什么我一定要脱掉？
我偏了偏脑袋，脸上的表情用一句话来形容、肯定是黑人问号.JPG。
在我犹豫不决的当口，转过身去的千秋将双手放到腰间、开始褪下及膝裙摆，大胆的举动吓得我赶紧转过头去。
“你...你在想什么？！”
我惊慌失措地开口说道：
“现在是做这种事的时候吗！”
现在的状况可是真正意义上的火烧眉毛，就算千秋有这个想法，我也没有跟她当亡命鸳鸯的兴趣。
然而千秋似乎并不这样想。
“再不快点就来不及了。”
这么说着，身后传来一阵细碎的窸窣声。
等到稍微有些奇怪的气味以及水滴落在布与地面上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时，我的思维彻底混乱了。
此时此刻，与我同班的女生正在我背后做绝对没办法在异性面前完成的排泄工作。
要是我僵硬的脖子任由好奇心驱使回过头去，那我面对的、恐怕便是难以停歇的狂风骤雨。
更重要的是，我搞不懂千秋这么做的理由。
眼前便是大火，居然还这样优哉游哉地解决生理问题......
等等。
大火......
几乎停止思考的大脑在闪过几个关键词之后、终于找到了要点。
我和千秋即将前往的，是这个房间大部分烟雾会通过的通风口。
原本火灾对人而言最大的威胁就并非火焰，而是燃烧诞生的烟。
先前在通风口的作用下、烟对我和千秋的危害已经降到了最低，可若要通过通风口，那我们便必须做一些能够防备黑烟侵袭的准备。
而这，便是千秋现在正在做的事情。
低头看了眼手中千秋给我的衣袖，稍微犹豫了一下、我才按照千秋的指示脱下裤子，将被周简打晕的这段时间里积累起来的废弃物全部释放出去。
等我做完这一切转过身时、千秋已经站在了课桌之上。
在她脸上绑着的，是沾湿的衣袖布。
“...真的要做吗？”
我小声嘟囔了一句。
“或者你觉得和我换一条比较能够接受？”
大概是听到了我的话，转过头来的千秋面无表情地说。
“......”
“哈？”
这个人在说什么？
我歪了歪脑袋，一时没能理解千秋在说什么。
然后将那些零散的词句和现在的状况拼凑到一起，得到的答案让我即便在大火之中、后背依然被冷汗打湿。
“这还是......敬谢不敏了。”
别说同意，总觉得就连沿着这个话题继续探讨下去、我也会失去某些无法挽回的东西。
虽说比起死掉，“非人”是更好的选择，但我不想在这种地方轻易失去做人的资格。
而且在我的某一段童年生活里，做这种丧失“为人”资格的事情已经够多了。
从那时起，“林西”便已经不是一个寻常可见的“人”。
好不容易用谎言将自己伪装得严严实实，现在可不能在这种地方重新打开被封印的大门。
等我说服自己戴上“异味口罩”时、千秋已经站在了课桌之上。
爬上课桌的少女稍微抬了抬脚，轻而易举地踩到钢筋缝隙间的窗台。
稳固身体之后，千秋借助窗台这个“踏板”更上一步、离通风口所在的位置便只剩一步之遥。
站在下方的我为了不至于窥见女孩的裙中风光稍微别开视线。
并未在意下方情况的千秋用手比了比自己和通风口的距离。
短暂的犹豫过后，便是轻轻跃起。
身体轻盈的千秋一把抓住通风口内壁，双手攀住上方的通风口、一脚踏在墙壁上借力，另一只脚则以求稳的姿态踩在钢筋之间的狭窄细缝。
这般精准的判断和运动能力，与学校里那个老是睡懒觉的千秋简直是天壤之别。
正在我感概千秋的强大之时，一直沉稳冷静的她突然发出一声哀鸣。
“林西，帮帮我！”
被这声请求弄得一头雾水的我仔细看向少女立足之处，赫然发现留在钢筋细缝之间的那只脚并非以此来稳固身体，而是真的卡在了那里。
哪怕只是看到，也仿佛能听到弯曲的洁白脚腕在向我求救。
“......”
我心情复杂地握住千秋洁白的脚腕，在一阵惊呼中将其解放。
等到千秋缓缓爬进通风口的狭窄通道，我才在一片大火中站到桌子上。
攀爬时，铁质的椅管已经变得滚烫。
脱掉外套身上仍然残留着些许酒精气味的我看着下方在酒精作用下剧烈燃烧的火焰，一时竟开始怀疑这到底是现实还是梦境。
好不容易摆脱了那个噩梦，以“正常生活”为目标改变自我，为了成为“优秀的大人”而努力。
这样的我到了现在、又再次卷入与我所期望的“平静日常”相差甚远的生活。
只不过前一次，是被出生以来便加诸于身的恶意笼罩。
这一次，则是我自以为是的怀疑招来的灾祸。
“希望能顺利吧...”
低声喃喃着，我跟随千秋的步伐、爬进了黑暗的通风口。
正如千秋所担心的那样，进入通风口的那一刻、之前不曾感受过的刺鼻黑烟立刻浓郁了起来。
我将原本有些嫌弃的“特制口罩”捂住嘴巴，忍受着鼻间的异味，跟在千秋身后、在狭窄的空间内攀爬起来。
作为通风口的这个狭窄空间原本便不是给人通行，照明设备自然不会有。
也多亏了这样，我跟在穿着短裙的千秋身后并不会感到尴尬。
咚咚、咚咚。
像小动物一样蜷缩在狭窄的笼子里，攀爬中的我一边感受着手臂碰触到的轻薄金属质感，一边思考这条狭小通道的出路。
正常来说，通风口的出口会设置在离地面有一些距离的位置。
虽然不知道我和千秋刚才所在的房间具体在几楼，可从铁窗往外看去见到的远处灯光，至少可以让我判断出那不是在一楼。
即便找到这样一个可能的逃离出口，等着我们的也可能是与身后越来越浓郁的黑烟不遑多让的危机。
毕竟哪怕是现在，我和千秋也依然在某人的剧本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