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对于周家,还是出于私心,我都还是决定要在你结婚之前问问你,沈牧清,你可是真的已经想清楚了?-----------严玥。
沈牧清被严玥牵着手来到了别墅的地下一层,在拐过复古的红色砖墙之后,严玥带着沈牧清来到地下一层的一扇浅棕色木门前面。这扇门就和它存在的意义一样,在这样一个隐秘的地方,当然也尘封着不为人知的秘密。但是看门框上面已经光滑的地方,沈牧清觉得这里应该是经常有人来的地方,或者说曾经是这样的地方。
“进来看看吧!”严玥伸手,打开了这一扇看似神秘的棕色木门。进门之后,严玥很熟悉的就将,墙上的开关摁着。灯光点亮的那一瞬间,沈牧清真的是为这个房间里的一切惊讶。
“这里是你的画室?”沈牧清惊讶的看着站在自己身旁的严玥,张了张已经因为吃惊而合不拢的嘴。
“是啊!不过已经很久没有用了,我现在也就是经营经营自己的几家画廊,或者做一做艺术品的拍卖和展览,对于颜料,倒是不如从前上心了。”严玥假装说道轻巧,但从她的眼神中,沈牧清看出,这些所谓的割舍,不过是浮于表面形式的掩饰罢了。
“这都是你画的?”沈牧清看着严玥将盖住的白色遮布一面一面的拿下来,一幅幅已经尘封了多年的画慢慢浮现在自己的眼前。但是很快,沈牧清就发现了一个问题,这些画除了静物就是一些风景,要说人物的画,就只有一个男子的模样。沈牧清并没有见过前任周先生周辰阳的样子,甚至连照片也没有,但沈牧清打第一眼看到画板上的男子的时候就确定这就是周征已经死去的大哥,周辰阳。只有画板上的这个有着明艳双眸的男子才会是让严玥这样的女人,牵绊了一生的那一个,好像,也只有画板上的这个男人,才配得上她这样美丽的女子。上天给了他们这样的人姣好的容颜,但却给了他们坎坷的一生。给了他们短暂的相遇,但是却剥夺了他们相守一生的权利。
“他很帅气,对不对?”严玥看到沈牧清看着画板上的周辰阳的画像,在一边欣慰的看着说道,就连眼波之中都透露着深情。
“是,很帅气。”沈牧清带着复杂的感情,回答了严玥的话。
“我第一次见他是在我爷爷的寿宴上,那时候我才十二岁,而他已经是十五六岁的少年模样,在宴会来的所有宾客之中,我一眼就看到了他。你可想而知,那时候他有多出众。当时严家和周家在东南亚一起开拓市场,我因此在这之后常常求着爸爸带我过去周家,每次一见到他,我就缠着不撒手。就这么像跟屁虫一样的跟了两年,他就被周先生送去了凤凰城的商学院进修,我也就等了一年,就求了家里,跟着跑了过去。你看到的画上,很多都是我们一起在国外走过的风景,我喜欢画画,但只画和他有关的一切。辰阳出事了以后,我一直待在画室里面,一直画,一直画。到后来的某一天,我突然发现,我自己在没有什么能够画下去的东西了,我和他的一切,已经画完了,画的一干二净。我把所有岁月可能夺取的东西,都画在了画布上,我的青春、爱情,和活下去的勇气,都被我从此锁在了这里。”严玥说完,已经朦胧了双眼,沈牧清听得入迷,举起手上的酒杯,轻轻的和她碰了碰杯,两个女人一饮而尽之后,再次将酒杯填上,故事也继续说了下去。
“后来,周征继承了周先生的位置。这世界上和辰阳有关的东西,就只剩下他用生命守护的周家和用梦想保护的这个弟弟了。我从没想过这辈子会离开辰阳独自生活,所以就进了周氏,做自己所能做的一切去帮助周征。当年严家和周家的关系早就随着我父亲的离开而不复存在,大哥做了董事长之后对于当时的周家也是虎视眈眈。别说是大哥了,当时的周家群龙无首,任谁见了都要打打主意,还有的就是,谁也不信,谁也不服,一个私生子能够做周家的主人,就连李家,都从来没有将周征放在过眼里,而是处处给他施加压力。”严玥再说到周征的时候,顿了顿自己的话,看了一下沈牧清的反应,沈牧清在听到周征的名字的时候,很明显的眼睛亮了一下,哪怕只是微弱的闪了一闪,但是却没有逃脱严玥的眼睛。严玥偏过头,继续自己的故事。
“牧清,你不好奇为什么我这么爱周辰阳但是却拒绝了他的求婚吗?”严玥已经红了眼眶,但还是直入主题的将话题引到自己今天真正想要说的地方了。
“好奇,但是一直在等你主动告诉我。在这一点上,周征倒是个君子,他从来没有提及过此事。”沈牧清说的很是诚恳,严玥今天没有主动提及此事的时候,沈牧清从来没有主动问过。周征也是一样的,从来不愿意和自己聊一句前尘往事,不管是严玥和周辰阳还是他自己,所有的一切,沈牧清都只能从周战的只言片语和严玥之前给的周家的资料中知道,对于其他的,沈牧清一无所知。这也是沈牧清和周征的这段关系中一直让她自己诟病的地方,沈牧清常常因为对他的一无所知而感觉自己是个睁着眼睛的瞎子,可是他却知道自己的一切,这种感觉,很不舒服。
“他不会说的,他当然不会说。周征的事情还是等他自己有一天和你说吧,今天我只和你说说我自己。”严玥把手上的酒杯放在地上,自己也和沈牧清席地而坐,靠在门边上的墙上,长发依旧是波浪似得搭在肩上。
“好。”沈牧清只回答一个好字,便安安稳稳的坐了下来,静静的等待故事的开始。
“我对辰阳的爱,任何人都否定不了,我是真的爱他,可也是真的不愿意嫁到周家。我愿意嫁给他,但却不愿意成为周家的女主人。如果他没有继承周先生的位置,我会毫不犹豫的站在他身边,但事实是,在周伯父离开之后,为了周征,辰阳选择回国,放弃自己的梦想,接任了周先生的位置。我也因此感觉自己的爱情走到了尽头,我渴望日日夜夜和他在一起,但却不愿意承受可能一睁眼就要失去自己的丈夫的危险。你在金三角待过,沈牧清,你应该理解我的感受,那时候的金三角比现在的凶险多多了!我是个女人,也渴望朝朝暮暮,我没办法在失去丈夫之后自己独自支撑整个周家,这里就像个囚牢,困住的将是我的一生,不仅我的丈夫,就连我自己和我将来的孩子们也将是每天每天的过着水深火热的日子。这样的生活,哪怕是现在想起来,都让我觉得害怕。所以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我父亲当年是如此反对我和辰阳在一起,所以在辰阳选择在我回国之后向我求婚的时候,我拒绝了。我愿意做他的女人,没名没分,却不愿意成为他的新娘。之后辰阳就启程去了金三角,亲自去和周战还有周战的父亲收回金三角的大权。再然后,我就接到了金三角传回来的消息,周战的父亲失踪了,而辰阳,却是彻底离开了。”严玥说道这里,将自己的脸深深的埋在了手掌,喘息和啜泣的声音填满了整个地下的画室,沈牧清就这么看着已经泣不成声的严玥,但始终没有抬起手安慰。沈牧清知道,严玥不需要,他今天肯把这些画告诉自己不是因为要得到自己的安慰,他还想要告诉自己将要承担的是什么。
“等我和周征赶过去的时候,只看到被炸弹炸得浑身已经囫囵的辰阳,面目全非的躺在那里,满身是血,除了头和脚的轮廓能够分清之外,在没有一丝往日的模样。我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三天前还和自己温存的男人,血肉模糊的躺在那里。这就是我七年都不愿意踏进那片土地的原因,除了去见你的时候。因为你,和我当年一样,从周征叫我去的时候开始我就知道,你会成为周家的另一个主人。牧清,辰阳是因为生了我的气才会连夜去了金三角,但即使不是我,他也得去啊!只是早晚的问题。周征因为辰阳的死而怨恨我,我因为周征当年把周先生的位置推给辰阳而怨恨他,除了周家的事,我们从不来往。但说来说去,沈牧清,哪怕是再给我选择一次,我还会不会嫁到周家。你可以说我自私,可以说我懦弱。但是,我真的没有勇气面对周夫人应该承担的责任。”严玥抬起头,用已经哭红的双眼看着沈牧清,然后继续说道:“你可以看不起我,没关系。但是沈牧清,你明明能够摆脱这样的命运,为什么要选择跳进去呢?我渴求一生的自由,而你却主动走进了这个牢笼。到底是因为你要选择报仇,要揭开身世之谜,还是因为周征?”
沈牧清听着严玥嘶声力竭的声音,静静的看着严玥很久。他们两个就这么对视了很久,却没有一个的眼神中透露出动摇和放弃。
“都有。”良久,沈牧清终于开口吐出了这两个字。
“即便是今天看到了我这副活死人的模样,还是依然决定成为周征的新娘吗?”严玥有些激动的问道。
“是,即便看到了你的痛苦,却还是想要和他结婚。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孙然连饿哦自己现在也已经理不出什么头绪,但是这个决定不会变,甚至从我和周征在一起的第一夜开始,就从没动摇过。不管原因有没有变,但决定绝不会变。”沈牧清的眼神坚定如铁,瘦弱的身躯在此刻却显得那么英勇。严玥看着面前这个女人,她身上有自己不曾拥有的勇气和坚定。
“过了今晚,可再没机会了!”严玥无奈的说出最后一句。
“不用过了今晚,现在我就回去。”沈牧清说完,就起身离开了严玥的别墅。
天已经黑了,阳光退去之后,江市又再一次的被寒冷笼罩,沈牧清再出门之后就赶紧钻进了一直等在路边的车里面。
车子从没离开,仿佛知道,沈牧清一定会回到半山别墅一样,一直在等待。
沈牧清就着月光,坐在吹了暖风的汽车后座,缓缓行驶在胡半山别墅的路上。
严玥在沈牧清离开之后掏出了口袋里面一直保持通话状态的手机,对电话那边说道:“她能做我不能够的事情,她很勇敢,也许她真的是你命中注定的周夫人。”
“我知道她是,好好休息。”周征在说完之后就挂算了电话。虽然心里觉得沈牧清一定不会选择离开,但在严玥一次次的问沈牧清后不后悔的时候,周征的手心还是紧张的出了冰凉的潮汗。
沈牧清坐在车里,其实她知道自己可能是放弃了最后的一次离开这里过安定生活的机会。因为如果没有周征的同意,严玥绝不敢也决不能够和沈牧清有机会说这么多。这可能是周征在刺探自己的心思,也可能是周征再给自己离开的机会,但无论如何,沈牧清不后悔自己今晚的选择。不管是刀山火海,还是阴谋重重,她都要留下来,看个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