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若浮羽,心却沉重得像灌满了铅块。伤心、后悔、懊恼、绝望、愧疚……万千缕情绪撕裂着她,恍恍惚惚中,宛如随波逐流,寒玉在风与气流中任意飘荡自由下坠。
万丈深渊到底有多深,她已经不想去管,如断线的风筝般落下去,那未知的,是扎人的灌木丛、坚实的土地还是冰冷的水呢?都不是,托住她的,却是一双有力的臂膀。
随即,被揽入的安定阻遏了下降的风,一切忽然静止,温暖的包裹,熟悉的冷香,耳畔滑过带笑的低语:“傻瓜,就算你是仙体,走神也会摔疼的。”
惊!愕然的水眸对上另一双黑曜石般的深瞳,是幻觉吗?寒玉有些懵懂:“你……怎么在这里?”
“等你呀。”额角,印上宠溺的一吻。
是他哎,并不是梦。是不是,她从来没有离开过他的视线?真好!真好!寒玉忽然抬手,紧紧搂住他的脖子,脸蛋也深深埋进他的颈窝,大口地吮吸着只属于他的气息他的味道。“你讨厌!讨厌!为什么不阻止我!”佳人可不是温柔的,“李南轩你最最讨厌了!”她凶,因为她知道,只有他是在乎她的,可以由她任性由她放肆,这是他给她的权力,只赋予她一个人的权力。
“好,我最讨厌。”他无奈地揉着她的发,听任她嘴上凶着身体却像温顺害怕的孩子似的紧紧贴着他,“我们回家,好不好?”
家——这个词,就这样轻易激发了她崩溃的情绪,寒玉身体一抖,撕心裂肺般地大哭起来。那些堵在心里的委屈也随着她的哭声变成断断续续的字句倾泻:“他们……骗我……”
“没事了,都过去了,乖……”南轩柔声哄着她,却料不到,女人一旦哭起来竟那样惊天动地。语言当然是不管用了,只好抱着她,由她哭个痛快。一路哭到家,幸亏他们的卧室在独立的小院,要不然,这么肝肠寸断,听到的还以为发生了家暴。
他想把她放下来,她却死抱着他不松手,没办法,只好一手抱着她,一手替她放好热水。“乖啦,洗个热水澡就不难过了。”继续哄着,替她解开潮答答黏在身上的夜行衣,心里暗暗叹气,这么哭法绝对是个力气活,瞧她哭得一身汗。这会儿她倒是乖了,没有反抗,随他脱了她的衣服,浸在浴池里清洗,可是手还是没松。
他一边替她洗,她一边吊着他的脖子抽抽搭搭:“我没有弄丢你的图,没有丢。”“我知道,我知道……”手上的动作不停,一气呵成,把她洗干净用蓬松的睡袍包起来,送到床上躺平,盖好被子。
李南轩长出一口气,这家务活,比他动用法力还要累。低眉,看看那张清丽的小脸,眼睛哭得红肿如核桃,嘴唇晶亮亮的,发丝散开铺了一枕头。试着摸到那双仍勾着自己脖子不放的小手:“松开啦,好好睡一觉。”
不哭了,定定地望着他,眼神无比认真。看得李南轩心里有点发毛,她……还是走不出这场打击?谁知她朱唇轻启,说出的话却是:“李南轩,我要废除协议。”他一怔,一时没反应过来。她嘴一扁,又要哭出来:“你不同意?”
“同意同意,你说什么都同意。”吓一跳,他现在最怕她哭,管他什么,先答应。然后,温柔地微笑:“睡吧。”
女人眼睛却没闭上,而是越睁越圆,生气的意思很明显了:“你同意怎么没有行动?还让我睡觉?”
“啊……什么……”他有点摸不着头脑。她瞪他,手指在他后颈狠狠掐了一把:“你听不懂吗?我不要天规了不要朱砂了!”
“唔……”
“那你愣着做什么?”她理直气壮到不可思议,“你不是说都依着我的吗?那就立刻!马上!”
立刻?马上?女王,这样也行?但是,可怜得眼睛都哭肿了,她情绪冲动得不行,所以,还是顺着毛捋。李南轩笑着轻抚她的脸蛋:“我知道了,立刻,马上。但是……总要等我去洗个澡吧?一会就好,乖乖等我。”再去拉她的手,她果然听话地松开。
李南轩故意在浴房了磨蹭了很久,她这样折腾,肯定累坏了,安静下来就会睡着,她需要休息。估计这么长的时间她该睡着了,才换好睡袍蹑手蹑脚走出来。
可是他走到床边,等待他的却是一双炯炯有神大睁着的眼睛,毫无睡意。“这叫一会儿?为什么洗这么久?”女王不满,很不满。
李南轩斜靠在床柱上,黑眸眯起,她安静地躺在被子里,泪痕退去,淡黄的灯光下白瓷一般盈润的脸蛋透着浅色的晕红,艳美无双,简直像个妖精。
毫无预兆地,他突然一把将她从被子里捞出来,对着那两瓣粉嘟嘟晶亮亮的唇狠狠吻了下去,“疯丫头,你来真的?”
他的声音沙沙哑哑,越克制越魅惑,仿佛酝酿着更大的风暴,她有一点心慌,可是,并没有退缩,浅粉的红晕因为刚才热烈的吻而加深了,“谁说不要?”她大胆地望着他。
“唔……”她轻哼一声,人已被他拉进怀里。
她永远无法描摹他们真正结合在一起的感受,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她不敢想象,两个人的身体竟然可以这样亲密又如此契合,好似,他们原本就是对方缺少的那一部分,终于找回了。
“玉儿,我爱你。”她最期盼的爱语,终于不期而至。寒玉呜咽着回吻他,再疯狂抱紧他,她最爱的人,也爱着她!他完完全全属于她,他的身体、他的感情、他的宠溺、他的一切……
砰砰砰!不合时宜的火急火燎地敲门声竟然在这个深更半夜响起,端木惊慌失措的声音:“少爷!快起来接旨,咸阳御诏,十万火急!”
不用问,李南轩捏死秦王的心绝对有!“就在门外面说!”恶狠狠的声音,把端木和使臣吓得一身冷汗。
……用不着捏死秦王了,因为,秦昭襄王,驾崩了。安国君继位,谁知这位倒霉的太子竟然才当三天大王,还未处理完父王的丧事,又一命呜呼。安国君之子异人匆忙中准备继位。几天之内死了两个大王,辅佐异人的吕不韦担心朝中稳定,召李冰父子速速回咸阳护驾。
望着身下沉醉中的小女人,红晕染满双颊,发丝凌乱,他满怀爱怜地吻下去,吻开她迷离的大眼,“玉儿,我得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