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够唤卫阑钰“爱卿”的,除了皇帝,还有谁?
卫阑钰闻言,手中猛地收紧,然后一松。柳月息的身子猛地跌落在地。
她捂着自己的脖子,咳得一张脸通红,死死地盯着眼前这个对自己下了杀心的男人。她不过就说了那个女子一句“不知羞耻”,他竟然就想要了自己的命!
“这次你运气好,下次若你在口出狂言,不要怪我杀女人!”
卫阑钰满脸杀气的看着柳月息,眼中没有半分的怜悯之色,这种人……根本不值得怜悯。
“卫爱卿!”
宫门的方向驶来一尊銮驾,傅千殊坐在銮驾之中,面色急切,口中唤着“卫爱卿”。
围观的众人见皇帝竟然出宫,纷纷下跪,口中高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卫阑钰和姜锦棠也行了跪拜大礼,跟着柳月息的下人见大燕皇帝竟亲自出来,也纷纷跪了下去。
“平身平身。”
傅千殊的言语急切,也顾不得什么了,连忙从銮驾上下来,朝柳月息走了过去。
“月息公主可有事?”
傅千殊扶起了跌落在地的柳月息,看着她脖子上的红痕,不由得来了怒气。
“卫阑钰,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对乌金国月息公主下如此毒手!”
众人一听,眼前这个娇蛮的女子竟是别国公主,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原本围观的众人顿时做鸟兽散,生怕自己沾染上半点祸事,只剩下些许不怕事的。
柳月息奋力的咳着,却突然听到傅千殊说,眼前这个对自己下了杀心的男子,就是自己苦苦等了多年的卫阑钰,不由得瞪大了双眼。
“你……你说什么!”
柳月息抓住了傅千殊的袖子,竟对一国皇帝,说了“你”字,还大胆的抓住了他的袖子!
傅千殊眯了眯眼,压下心中的不悦,言语温和的对柳月息说道。
“月息公主放心,朕一定会为月息公主讨回公道,即便那人是我国大将,也不该对公主如此放肆!”
傅千殊冷冷的看了卫阑钰一眼,手下微微用力,挣脱了柳月息的手。
“卫阑钰,你随朕进宫!至于姜小姐……既然姜小姐和卫将军还未成亲,还是先避嫌的好。”
姜锦棠和卫阑钰二人的脸色都冷了下来,自从卫阑钰上姜府提亲之后,皇帝对二人就越发的冷漠还有蔑视。
他现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不是在打锦棠的脸是什么。
“在臣女回府之时,还烦请乌金国月息公主把刚才锦棠为她赔的梨钱,还给锦棠。”
姜锦棠走上前,盈盈行礼,看起来端庄自持,可说出的话却让众人都忍不住轻笑出声。
这个姜小姐看着这样正经的一个人,怎得……损起人来这样坏。
傅千殊听姜锦棠这么说,也不由得扯了扯嘴角,没能说出半句话来。
倒是柳月息,见姜锦棠竟开口问她要钱,不由得冷笑一声,站直了身子,面上带着无与伦比的优越感。
“原来大燕都穷成了这幅模样,竟然当街就要起钱来了。”
柳月息嗤笑一声,丝毫没有注意到傅千殊和那些百姓们突变的脸色。
她从怀中拿了数颗夜明珠来,骄傲的仰起了脑袋,脖子上的红痕毫无保留的露了出来,众人见她脖子上被卫阑钰掐出来的红痕,都不由得道声活该。
“拿去吧,到时候可别说我堂堂月息公主欺负大燕的小姐。”
柳月息鼻孔翻天,盛气凌人的模样越发让众人厌恶,纷纷看着姜锦棠,希望这个被他们称为大燕第一才女的姜小姐能够想出什么法子整治这个目中无人的乌金国公主一番。
姜锦棠面上带笑看着柳月息的模样,又冲她行了个礼,言语温和又知礼数。
“这些夜明珠锦棠就不要了,就当是锦棠替刚刚那个婆婆赔月息公主马车的,若是还有富余,月息公主就去医馆看看眼睛吧,日后可不要随意盯着一个男子看了,否则别人要么以为月息公主是个看不见的瞎子,要么……就会把月息公主当做花痴呢。这样,可有损公主的体面了呢。”
姜锦棠笑意盈盈的说着,言语里满是尊敬,还完完全全是为了月息公主“着想”旁人,可寻不到半分错处。
“你……”
柳月息被气得连话都说不出,只能死死盯着眼前的姜锦棠。
“原是锦棠错了。”
姜锦棠面上突然生出一种惶恐的情绪来,看着眼前明显愤怒的柳月息,想要改口。
柳月息还以为姜锦棠是知道自己的错处了,还准备好听姜锦棠是怎么让自己饶过她的了。
“锦棠原本只以为月息公主是眼睛不好,原来……还不会说话啊。我认识一家宋氏医馆的大夫,医术极好呢。月息公主若是去了,报上锦棠的名号,就免收您的看诊费呢。”
锦棠此话一出,不要说是一旁看热闹的百姓了,就是傅千殊也忍不住轻笑出声,这个姜锦棠平日里看着闷头不语,端庄自持,真的折损起人来,还真是有一番功力。
“你大胆!”
柳月息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腰间,却突然意识到自己的鞭子已经被卫阑钰夺,现在还在月芝手里。
“还请大燕最尊贵的皇上,为月息讨回公道,惩罚这个女人!”
柳月息不敢自己动手,想起了自己身后还有个大燕的最高统治者,大燕的皇帝,傅千殊。当即就对他行礼,要他为自己讨回公道。
傅千殊愣了愣,显然对柳月息那句“最尊贵的皇上”感到极为满意。
姜锦棠也冲傅千殊行礼,“皇上,锦棠就听您的吩咐,先行告退了。”
姜锦棠面上没有半点惧意,面色温和的看着傅千殊,显然是没有把柳月息看在眼里。先不说皇帝允了她回府,就算是没有,那皇帝也寻不到她的错处,谁说她是在讽刺柳月息,她说的……可都是实话。还有皇帝……对柳月息这般盛气凌人的态度,也是心有不悦呢。
傅千殊咳了咳,脸色有些难看,就凭刚刚姜锦棠的一番言语,的确是不能治她的罪。况且……她刚刚那番话,也算是给自己出了口气呢。
这个柳月息的确是该看看眼睛了,竟这样的目中无人。
“月息公主,姜小姐……可没有犯我大燕半条律法呢,朕,可不能妄自冤枉好人呢。更何况,这里是大燕不是乌金,既然公主来了大燕,就得遵从大燕的律法,不能强制把乌金的用在大燕呢。”
皇帝说的严肃,柳月息的脸一下就沉了下来,皇帝说得没错,这里的确是大燕,不是乌金,可是她与这个什么姜锦棠的梁子,算是结下来了!
“锦棠告退。”
姜锦棠冲皇帝行礼,起身时看了卫阑钰一眼,暗中给他使了个眼色,要他小心些。
卫阑钰点了点头,面色冰冷的看着眼前带来麻烦的女人。
“回宫!”
·
因着乌金公主是女子,皇帝不方便单独接见,便请来了皇后。
帝后二人,还有卫阑钰、柳月息此刻都在勤政殿坐着。
“卫阑钰,你还不赶紧向月息公主道歉!”
傅千殊高高坐在龙椅之上,斜睨着底下面无表情的卫阑钰,语气不怎么好,总之就是要让卫阑钰道歉才肯罢休。
柳月息坐在正对卫阑钰的位置,等了半天却仍是不见卫阑钰有半点向她赔礼道歉的意思,心里虽有些不怎么痛快,可是念在他就是卫阑钰的份上,也就原谅了他。然后起身,走到殿中跪了下来。
“大燕的皇上,还请您饶过卫将军,月息……不生气了。”
柳月息的声音难得这样轻,轻声细语的对着傅千殊说着,她本就生的美,加上又放下了声音,傅千殊竟被这美人弄得有些飘飘然的。
一旁的皇后见傅千殊这个模样,不由得皱了眉头,对底下的柳月息多看了几眼。
“月息公主不必为他求情,他胆敢在大街上就对公主出手,朕要好好的为公主出口恶气才行。”
傅千殊的声音带了些许对美人的讨好和垂涎,柳月息怎么会听不出来,不仅没有半分厌恶,反倒还得意得很,不由得更加放柔了自个儿的声音。
“月息……其实和卫将军是老相识呢。”
卫阑钰皱了皱眉,他怎么不记得自己有这么个娇蛮不讲理的“老相识”?傅千殊听柳月息这么说,面色不由得一僵,怎么这天底下所有的美人,都和这个卫阑钰有关系?
“卫将军,您可还记得我?”
柳月息不顾傅千殊突变的脸色,竟自己起身,朝卫阑钰走了过去,语气娇羞,看着眼前冷漠的卫阑钰。
她只以为刚才卫阑钰对自己这般无情,都是因为那个叫做姜锦棠的贱人在他身边,男人嘛,都是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的,她清楚得很。可是现在那个姜锦棠又不在这里,卫阑钰……总不会对自己冷漠至此了吧。
“还请月息公主,自重!”
卫阑钰见那个不知死活的柳月息竟靠自己越来越近,她身上那令人作呕的脂粉香直直往他鼻孔里钻,整个人都极为不耐烦的皱起了眉头。
柳月息听卫阑钰这么说,身子一僵,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你难道真的记不住我了吗?”
柳月息声音尖利,让帝后也不由得皱了皱眉。
“我为何……要记得你?”
卫阑钰一如既往的冷漠,对着这个对锦棠出言不逊的女人更是没有半分的好感。
“你不记得当初你在乌金救了一个小女孩吗?就是我啊!卫阑钰,你怎能,怎能忘了!”
柳月息满脸的不可置信,看着卫阑钰不屑一顾的样子,她的脸不由得有些扭曲。
她惦记了近十年的男人,竟然……竟然不记得她了!
“救人?卫阑钰救的人多,杀的人更多。可我一般不记救的人,若想被我记得,还是死在我手底下的好。”
卫阑钰连看都不愿意看柳月息一眼,他语气讽刺,只能看到唇角勾起的那抹讥讽的笑意。
柳月息被卫阑钰这话堵得说不出一个字来,只能狠狠的盯着他,面色不善。
“大燕的皇上,您刚刚是不是答应了月息要好好惩罚卫阑钰一番的?”
柳月息见卫阑钰软硬不吃,不由得心急,搬出了傅千殊。
傅千殊看着二人的模样,心中突然生出一个念头来。
若是让卫阑钰娶了这个月息公主,姜锦棠……还会不会嫁给卫阑钰呢。
“自然是,不知月息公主可有什么想法?”
柳月息盯了卫阑钰一眼,突然抬手指着他,对着傅千殊高声说道:“还请皇上允许,让月息暂时住在卫将军的府邸,要卫将军每日听我的差遣,知道月息满意消气了才好。”
卫阑钰听那个柳月息竟提出这样的要求来,周身都散发着生人规避的寒气,终于抬眼,看着那个不知死活的柳月息。
“这……”
傅千殊虽然对柳月息这个提议感到极为心动,可是到底……卫阑钰不是能够被他所控制的人。
思及此,傅千殊不由得沉了沉眸子。
“皇上,若是您当真同月息公主所言,那卫阑钰现在……就请辞回家,还请皇上慎重。”
卫阑钰这话里的威胁意味极为浓重,现在大燕的将军,除了卫阑钰和温忱,没有一个是能够干出实事的来。而那温忱和卫阑钰又是极好的兄弟,卫阑钰辞官回家,温忱难道又会在朝中久做?
傅千殊听着卫阑钰言语里的威胁,脸色当即就沉了下来。
“卫阑钰你!”
柳月息现在可比皇帝都还要愤怒些,这个男人为了不让自己住在他府里,竟然用自己的仕途做为威胁!
“还请皇上,慎重!”
卫阑钰全然不顾已经气得跳脚的柳月息,直直盯着眼前已然有了愤怒之意的皇帝,并没有半点让步的意思。
“大燕的皇上,您难道就会如此被一个小小的将军所威胁吗!”
柳月息也跪在地上,看着傅千殊,既然他卫阑钰这么不想让自己进他的府邸,那她……就一定要进去!
“月息可以不让卫将军听从我的命令,但至少,月息要进卫将军的府邸住一段时日,这样,月息才会消气。只有月息消气了,月息的父皇,才会高兴!”
傅千殊脸色极为难看的看着眼前的二人,猛地一拍!
“就依月息公主所言,月息公主什么时候消气,就什么时候从卫府搬出来!如果你卫阑钰还有什么异议,就让你爹来和朕谈!”
傅千殊猛地一挥袖,头也不回的走了,皇后连忙追了上去。
只剩下得意的柳月息,还有脸色沉如墨的卫阑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