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子研冷笑,心底疑惑紧张,面上却不动声色。
“呵!你凭什么这么认为,或者,你有威胁我的筹码?”
肖林落摇头,突然笑了,笑意很浅,只是那模样似乎是在嘲笑舒子研是个不懂事的孩子。
“离殇,你知道除却你对我有恩,我对你还有一个目的吗?”
舒子研脸色一沉。
肖林落勾唇,幽灵般的笑容更加恐怖。
“因为……我也想你……杀了我。”
一句话说得风轻云淡,对于自己的这条命,她从来没有在意过。
舒子研身子一僵,瞳孔突然深邃冰冷,“你说什么?”
肖林落这是什么意思?她到底想做什么?
“我说,我想你杀了我。”肖林落又一次解释道,眼底竟多了些许笑意。
那种笑意,暖如春风。
舒子研眼睛眯起,她可不觉得肖林落的这句话已经说完了。
果然,肖林落停顿一秒,接着道:“可是,你不能,你杀了我,你自己也会死。”
说着,她的嘴角勾勒出一个浅浅的弧度,那抹弧度在她惨白的脸上变得阴森恐怖。
舒子研听完却是笑了,“呵呵:我以为你会说杀了你我会自由。”
“你不会!”肖林落的回答没有一丝犹豫。
“哦?”舒子研挑眉,“那你倒是说说看,为何?”
她倒是要听听,肖林落能说出个什么来。
肖林落抬头,嘴角的笑意变得愈发肆意起来,她惨白薄唇轻轻启动,“因为……火蝴是你的心脏,蛊源灭一切皆灭,心脏灭,你认为你能活?”
轰隆隆!
轰隆隆!
简单的一句话,犹如晴天霹雳狠狠的劈在舒子研的心头,那张自始至终都以强大挂牌的脸终于有了一丝龟裂。
不是痛苦,不是疑惑,是不可置信。
肖林落的话很轻,可是听在舒子研的耳朵里却格外的阴森讨厌。
她抬头,眨眨眼睛,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你说什么?”
难道不是蛊源灭所有蛊皆灭吗?为什么她还是不能活?
“离殇,你的身体里有火蝴,而且那就是你的心脏,我是蛊源,我自然能感觉得到。蛊源灭了,所有的蛊都灭了,火蝴不会例外,可是火蝴是你的心脏,你的心脏灭了,你认为你会怎么活下去?”肖林落没有放过她,一字一句,狠狠的打在舒子研的心头,犹如毒舌缠绕舒子研的颈脖之间。
“呵!”舒子研冷笑一声,那双眸子突然变得无比空洞,呆呆的看着前方,一言不发,整个身子都在颤抖。
她信了肖林落的话。
不是她信了,而是她想到了。
她一直忽略了这件事,一直忘了火蝴就是她的心脏,没有了心脏,她该怎么活?
肖林落看着她,收敛了嘴角,眼底闪过一丝忧伤。
“火蝴的个性有很多种,我感觉得到,你心脏跳动就是火蝴在跳跃,所以,我死了,火蝴一定会死,停了的心脏是不会给人活下去的机会的。火蝴既然成了你的心脏,那么说明你是胎中蛊,也就是白水汐,你的母亲,是在怀着你,紧紧不过两个月不到的时间就中了蛊,那时候,刚好就是心脏发育的时候,火蝴融入,造就了你。”
说着,肖林落的脸色也变得沉重起来,眼底讽刺,也不知是在讽刺谁。
“你杀了我,只有白水汐一个人能活下去,除了你会死,还有你的两个弟弟!”
舒子研猛地抬头,一把抓住肖林落的手,用劲之大,似乎要把肖林落给捏碎。
“你说什么?”
子峰?
小傲?
那怎么可以?
对于舒子研的钳制,肖林落仿佛没有感觉。
“我没有感觉过舒子峰和舒子傲的身体,可是离殇你别忘了,舒子峰和舒子傲生在你之后,那时候的白水汐还没有解除火蝴,他们比你更好,也比你更糟。好在他们是蛊人,糟在你好歹只是心脏是,而他们全身上下都是,包括心脏。”
“你没了心脏,能苟延残喘说完遗言,而他们不仅没了心脏,身体的其他部分几乎也都没了,虽然有一半是舒灏翎的血,可是他们是在白水汐的肚子里长大的,你能有时间说完遗言,而他们,连说遗言的时间和力气都没有。”
“所以,你杀了我,你们一家人,只有白水汐能活下来,舒灏翎和舒子尧没有中蛊,而你,舒子峰,舒子傲,你们三个人,根本不可能活下去。”
“离殇,你做不到抛弃他们,更做不到舍弃,你是善良的,更别说对方是你的亲人,他们流着和你一模一样的血,你根本不可能伤害他们,哪怕你想我死,你也不会杀我,因为你在乎他们,因为……”
“闭嘴!”突然,耳边传来一抹怒吼。
抬眼,舒子研浑身颤抖,脸色苍白,那双眼睛红得血液,眼底红血丝遍布,狰狞恐怖。
一声怒喝,穿破苍穹,整个客栈猛然一抖,肖林落也不自觉的打了个冷颤,哪怕她已经不知道打冷颤是什么感觉。
“离殇,我说的都是真的,我感谢你,所以我想告诉你,如果你想……”她还想说什么。
“我让你闭嘴!”舒子研猛然大喝,浑身威压毫不客气的朝肖林落压过去,那眼睛变得更加猩红。
肖林落被舒子研突如其来的怒吼吓了一大跳,不过很快反应过来。
已经对生死毫不在意的她,又怎么会吓到。
肖林落眨眨眼睛,转过身,悠悠朝外又去。
“你先冷静一下,我会再来找你的,我没有听说过你说的灭蛊剑,但是我想你说出来不是没有依据,如果真的想杀了我,那就想个办法让你的弟弟好好活下来再说吧。至于你,我想你也会活下来的,我们不是朋友,但是我不希望我们是敌人,我等着你来杀我,我会把命送给你的,就像你说的,为了太冥。”
她亦是太冥的子孙,哪怕哪怕不为了太冥,就算为了摆脱自己的命运,她愿意死。
更何况,她的人生,早已经没有任何光点,这条命,是离殇给的,她还给她,没有错。
轻飘飘的几个字说完,肖林落捡起了一早落在地上的斗笠,悠悠戴上,随后推开了门。
走到门边,她停下了脚步,稍稍侧头,只是戴了斗篷,看不出来。
“不用找人跟着我,我不会对你做什么,我也只想你杀了我而已。我还会找你的。”
说着,她转过头,打开了门。
“吱嘎!”门被推开。
门口,一左一右有追风和逐影守着,追风则在外面开会踱步,有些急躁。
看到门被打开,三人下意识的抬头。
“你出来了,离殇呢?”亟不可待,花笑不管三七二十一连忙就问。
然而,肖林落却没有任何理会,转身体贴的关上门,转身就要离开。
“唰!”
“唰!”
追风和逐影,利刃出鞘,落在了肖林落的脖子处,挡住了她的去路。
顿时,花笑就崇拜了,也瞬间傻了。
对此,肖林落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就这么静静的站着。
“让她走!”就在这时,方中传来舒子研极为低沉的声音。
追风和逐影一愣,两人对望一眼,收回了手中的剑,恭敬的退到一边,一言不发。
肖林落没有停留,悠然离开。
她走得并不快,也并非刻意,就只是简单的走着。
“不准进来。”舒子研的声音再次传来。
追风和逐影没有听到里面的谈话,因为里面的谈话都被隔绝了,虽然心里很疑惑,可是两人还是乖巧的应道:“是!”
房间中。
舒子研呆呆的看着大门,自肖林落出去之后,她就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没有动过。
听着肖林落远去的脚步声,她的心犹如被刀割一般生疼。
眼角有泪水,可是落不下来。
“唔……”她痛苦的一声嘤咛,伸手捂住自己的心口,那张脸惨白无血色,那双眼睛依旧空洞无神。
心口好闷,好疼。
肖林落说的是真的吗,如果是真的,她应该有怎么办。
她怎么就忘了,火蝴和他们本身就是一体啊。
她的火蝴是心脏,而舒子峰和舒子傲的火蝴流至全身,就算那时候火蝴已经过渡在她的身上没有以前强势,可是肖林落说的对啊,他们的身上都是火蝴,本身就是火蝴啊,如果灭了蛊源,火蝴一灭,他们怎么办。
那是她的亲弟弟啊,她怎么可能放任他们去死。
怎么可能。
现实,总是喜欢跟她开玩笑,总是给了她希望,然后又毁灭。
好不容易找到解蛊的办法,而现在,一切都变成了梦。
可是,如果不杀了蛊源,到时候有人利用肖林落做些什么,谁又能阻止。
蛊源生生不息,是不会死的啊。
她应该怎么办,为了太冥而放弃自己的弟弟吗?
怎么可能?
为了弟弟而放弃整个太冥吗?
又怎么可能。
一边是众生,一边是亲人,一边是她想为欧阳克留下的守护,一边是想留给弟弟们最单纯的爱。
她应该怎么办?
完了,完了,一切都完了。
无助,迷茫,这些不良情绪犹如恶魔一般,紧紧将她缠绕。
“砰!”舒子研身子突然一软,整个瘫软在地。
她的身子发出一声重响,传出了门外。
门外几人大惊,连忙打开了门。
一开门,就看到那个身子全部瘫软在地的女子。
她的五官苍白,一张脸上布满嘲讽,绝望之色,她手捂着心口,似乎这样能够抑制住那里传来的刺痛感。
她的眼睛通红,眼底似乎有了泪花,却久久不曾落下。
她柔弱得像一朵折腰茉莉,可是又坚强得像风中玫瑰。
听到门口开门的声音,她缓缓闭上了双眸,眼角一滴嘲讽之泪,终于落下。
追风,逐影,花笑见此,却什么也没有做,三人就在门口,这么静静的看着,守着她。他们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他们知道,此刻的舒子研最讨厌听到的就是任何自以为是的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