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夜的公园，在曾泉看来不禁有点沧桑。
或许，这种沧桑只是他此时的心情，和眼前的景色无关。
儿时的冬天，当这水面结上厚厚的冰层，他和苏以珩，还有其他的男孩子时常会来滑冰，这是许多在这座城市里长大的孩子的记忆。方希悠和叶璇、孙龄之也会加入他们，特别是叶璇和孙龄之这两个有点假小子气质的女孩，时常和曾泉、苏以珩在湖面上打成一片，比赛滑冰啊，玩冰球啊什么的，方希悠是不敢像他们那样玩儿的，就连滑冰，她刚开始也是不敢，穿着冰刀踩着那光滑的冰面，根本不敢松开曾泉的手。
在这一波人里头，曾泉并不是滑冰最厉害的，可方希悠滑冰，完全是曾泉教的。她第一次穿冰刀也是曾泉教的，滑第一步也是牵着曾泉的手，第一次摔倒在冰面上，也是曾泉扶她起来，还安慰她说“要是害怕了就别学了，安全第一”。
此时站在湖边，水上吹来清冽的晚风，方希悠下意识地收拢了一下衣襟。即便是在此时，她也记得曾泉当时说的话，他说完那句话之后，孙龄之和叶璇就滑过来笑话他们两个，苏以珩和其他人也就很快聚拢了过来。
那个时候，曾泉，他还是很疼惜她的啊！那个时候他的眼神，她到现在还记得。
可是，时过境迁，大家都长大了，当年的心境，现在又剩了多少呢？
曾泉看着眼前的湖水，那黑漆漆的水面，到了夜晚就变得恐怖异常，好像很容易就把人吞噬进去一样。
“希悠，有件事，我想，我们还是应该好好谈谈。”曾泉看着她，道。
方希悠拎着手袋的双手，不禁微微用力，脸上却还是一脸平静。
“什么？”她对他笑了下，道。
风吹着她的长发，可她的笑容依旧。
曾泉一直都很不能理解，为什么方希悠总是能在任何情况下都表现的如此平静镇定？是她的心理素质太好了，还是——
他的双手，从栏杆上取下来，插入风衣的外兜。
风吹动着他的衣角。
他想了想，还是把之前已经在心里打了无数遍草稿的说辞给放弃了，道：“以珩的那个女朋友，你怎么看？”
方希悠一愣，她以为曾泉要说别的什么，没想到是说顾希。
难道他和顾希有什么？
尽管心里有这样的怀疑，可方希悠没有说出来，却说：“挺不错的，以珩好像喜欢她。”
“喜欢？”曾泉真是搞不懂，方希悠哪只眼睛看出苏以珩喜欢顾希了？
方希悠浅浅一笑，道：“你又不是不了解以珩，要是他不喜欢，会和顾希在一起这么长时间吗？还带去见秉叔和静姨？而且，看他的神情就能看出来，一个人喜欢一个人的话，眼里的神情是不一样的。”
曾泉完全不明白，看着方希悠。
方希悠的视线，从他的身上掠过，看向那黑漆漆的湖面。
两个人谁都不说话。
最后，还是曾泉先开口了。
“希悠，我，我想，有件事，我还是应该和你说。”曾泉道。
方希悠依旧没看他，静静听着。
曾泉双手插兜，长长呼出一口气，道：“我们，还是做好朋友吧，可以吗？”
好朋友？
方希悠转过头看着他。
这是分手的意思吗？
他们明明从来都没正式提过交往的事，可是，一切好像都那么水到渠成，好像自然而然两个人就——
风，吹动着两人的衣角，吹乱了头发。
方希悠的心里真想笑，怎么就真的变成了这个样子，怎么就——
这一夜，对于曾泉和方希悠来说都是难眠的，可是，这件事，他们都没有和任何人说过。
当然，这件事就没人知道了，身在日本的苏以珩也就不知道。
顾希没有想到纪家的花园如此漂亮，这个院子，虽然面积不是非常可观，可是房屋的建筑和庭院的结构，简直和德川家的大奥相比了，精妙至极——尽管顾希没有见过大奥。
纪博勋和苏以珩聊起这次的谈判，又说起纪少庭的调查。
“少庭是不是没和你联络过？”纪博勋问。
“他那边忙吧！”苏以珩道。
纪博勋给苏以珩倒了碗茶，道：“你不用担心，少庭他不会害你的。”
苏以珩一愣，看着纪博勋。
可是，纪博勋那双眼镜后面的眼睛里，根本看不出任何的意味，即便如此，苏以珩怎么会不明白纪博勋的意思？
“京通现在在经营上有些问题，内部也有人有些小动作，这些事，在所难免。”纪博勋道，“不过，要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了什么意外，对大家都是不好的，你说是不是，以珩？”
“谢谢纪伯伯！”苏以珩明白纪博勋是在支持他，心里对纪家的怀疑却更加的——
苏以珩很清楚曲家臻是不可能一个人干出那些事的，针对他，针对陆家，就曲家的实力，很难做到。可是，纪博勋，在这个时候还会真的支持陆家吗？
而且，当初帮助他从曲家臻手里救顾希的人，会是谁？那样的实力和安排，绝非一般人可以做到。而且，最最关键的是，那个人很清楚顾希被抓，连被关的地方都很清楚，关押顾希的人员布置、炸药放置都很清楚，简直是——
当苏以珩的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的时候，心脏骤然一紧。
他慢慢抬头望向纪博勋。
纪博勋却只是微微一笑，拍拍苏以珩的肩，道：“这次你回去，给你母亲捎点礼物，再过两个礼拜就是她的生日了吧？我现在身体还不行，没法坐飞机回国，正好你来了，就替我送给你母亲吧！”
“谢谢纪伯伯了！您要保重身体！”苏以珩道。
纪博勋笑了下，道：“听说你帮子韬做那个投资项目了？”
苏以珩并没意外，道：“那个项目还是挺有前景的，拉子韬试试。”
纪博勋点点头，道：“子韬那孩子呢，做事踏实，在秦家的孩子里算是不错的了。”
苏以珩点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