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缙云微微感慨了一番。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楚慕鸣的性子还是如之前那般温婉，还真是匪夷所思。不过眼下他却是暗暗决心，一定要制造机会，让几个儿子闹起来。
楚慕鸣可不知自己已经被盯上了，身子猛地发寒，一阵抽搐。
“你怎么了？没事吧？”顾元修就站在楚慕鸣身板，略微瞟了一眼。
余光中，顾元修倒是见到卫成锋身子哆嗦了几下，到底是站稳身形。这才微微放下心来。其实卫成锋今日这举动，不管是顾元修还是宁相都是微微有些惊愕的，他们怎么都没料到，有人直接让卫成锋这个不成事的出头。
还真是匪夷所思呢。
事实上朝堂上几乎所有人都清楚，这位一直庸庸碌碌无为的工部尚书，其实也就是看在宁相的面子上容忍一二，平日里只要管着工部不出错的话，那就万事大吉了。如今倒好，却是有人直接找上门让他出头。
哎，顾元修已经将这人打上了标签：必死。
自然不是被人记恨死，而是被宁相玩死。
宁相已经是老人了，人老成精用来形容他一点也不为过，更何况，卫成锋最近还进入这人精的视线中，甚至顾元修都知道，宁相亲自指点过卫成锋，这朝堂之上卫成锋的地位是翻转啊。
不过眼下倒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既然有人冒头了，顾元修准备好好的看一场大戏。
首先，出头鸟卫成锋稳住身形，狠狠的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面色凄苦，却依旧咬着牙：“圣上，臣不才，便是偶然发现了这猫腻，一直隐瞒不报也是欺君大罪，这才冒死在朝堂之上揭发。”
他这边说着，底下那些大臣皆是呵呵呵，还偶然、冒死揭发？ 骗鬼呢，当今圣上这般英明，难道连身边之人猫腻都发现不了，却是让你这个无能的尚书发现了？还真是厉害呢。
楚慕真微微皱眉，此刻他终于察觉到一丝不对劲来，暗暗有些后悔，难道是众人根本就不相信卫成锋的鬼话。
边上楚慕轩似乎是察觉了他的心思，轻声提醒：“别乱想了，既然找了人就别想别的了，这位卫尚书其他的不靠谱，但是之前帮着揭发了内奸的事情，倒是可信度不错。”
楚慕真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
边上瞧着这一幕的楚慕玉心中冷笑，可信度不错？这位卫尚书之前可以将人出卖，何况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之后，怕是胆子早已经小了许多，可笑他们居然还敢相信他。
“那你倒是说说，究竟是怎么发现的？”楚缙云饶有兴致的开口，却是叫卫成锋闹了个大红脸。其实楚慕真来找他的时候因为恰好遇见了卫如蔓，对于这个女儿不知为何卫成锋却是有些怕的，是以匆匆聊了几句便分开了，细节几乎是没对过。
眼下摆在卫成锋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则是装傻充楞到底，那就是欺君，二则是编造，若是当场被揭发出来，那还是欺君，只不过大约会让圣上暴怒。
总之，这真真是伸头一刀缩头一刀，怎么都挨不过去。
卫成锋脸上的汗水更多了，急的眼睛都通红了。然而身为当事人的楚慕真却一直都没回头，甚至没给个暗示。
真真是要了小命了。
卫成锋觉得浑身发软，然而他却谨记着，这里是大殿，深吸一口气，卫成锋的视线扫过一直不动如山的宁相，不知为何有了底气：“回圣上，小人不知。”
众人哗然，这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一边说自己亲眼见到，一边说不知，这前后矛盾的，简直蠢笨如猪一般的人都不信了。
连楚缙云也是一怔，反应过来之后便是乐不可支了：“卫爱卿难道是在戏弄朕吗？”
卫成锋身子一颤，腿一软就是跪倒在地，紧接着磕了三个响头，这才连呼：“臣不敢。”
那架势，瞧着便像是被人欺负了一般，楚缙云都没眼看，然而到底他是了解这卫成锋的性子的，胆小怕事懦弱，这回真是被人当枪使了，而且还没对好，这可好，直接将自己暴露了。
想起来，楚缙云觉得又是可笑又是气愤。
以为凭借这般拙劣的表演就能愚弄自己？还真是天真呢。
“好了好了，朕难道就这般恐怖，至于说一句话吓得你跪地磕头求饶？”
卫成锋憋了半天，硬生生憋出一句来：“自然是因为圣上威仪，臣是为圣上的风采所伏。”
“咳咳咳。”
朝堂上一片咳嗽声，仿佛是寒风吹过，众人皆得了伤寒一般，瞧的楚缙云的怒火也消散了许多，他也不废话，直接让人请御医上来把脉，言道：“这是不是中毒，你们说了不算，太医说了算。”
末了，他还饶有兴致的看着卫成锋：“卫爱卿，你说本王说得对不对？”
卫成锋连忙抬起头，点点头：“对对对，圣上说的都是对的。”
真是马屁精，不过看起来不赖，居然让楚缙云消气了，看起来还真是福祸相依啊。
楚慕玉冷眼瞧着这一幕，心道：瞧着吧，很快的，很快你们的谎言就回被攻破，很快等待你们的或许是漫无边际的关押，想想，还真是有些小激动呢。
御医很快来了，给面色陡然严肃下来的楚缙云把了脉，良久才疑惑道：“圣上如今身体康健，怎么会中毒呢？”
开口的是王御医，可谓是医术了得，忠心为主的，是楚缙云极为信任的太医，这么一开口，楚缙云的面色便越发灰暗了，看向卫成锋的表情显得捉摸不定，一时间，原本还有了点起色的大殿居然又阴沉了下来。
太医们纷纷退散，宁相总算动了动，却是微微摸了摸胡子，看不出任何端倪来，顾元修原本是想看好戏的，眼下也安静下来了。
任谁都知道，楚缙云的心情不太好，迎接他们的，大概是后果有些严重。
首先被问责的便是那一群干咳的大臣：“哼，眼下怕不是朕中了毒，而是你们个个都生了病，而且还是不治之症。”
无差别攻击，快准狠。顾元修心中暗暗道，果然是大楚的开国皇帝，楚缙云的气势几乎可以让在场的大臣都抬不起头来。
然后是倒霉的卫成锋：“卫大人，你此番愚弄朕，可有什么说法？”
哪里有什么说法吧？圣上啊，求求您的慧眼看清这一切吧，臣这都是被逼迫的啊，真是不得已的啊。
然而内心再咆哮哭喊，言语却是无力的，卫成锋惨白着脸微微摇头：“圣上，臣有罪，是臣听信了小人的谗言，是臣鬼迷心窍，想着立功。”
再度磕了好几个响头，卫成锋几乎能够闻到那熟悉的血腥味来。
他一直磕着，楚慕真的心也一点点的沉入了话黑暗中。
身边楚慕轩还不嫌热闹：“瞧瞧，我不是警告过你了吗？你还真是不听老人言呢。现在得到教训了吧？”
楚慕真不理会楚慕轩，而是转头看向楚慕玉，那张白嫩的脸上此刻尽是得意，像是在炫耀：瞧，这就是你跟我作对的下场。
原来一切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吗？
败局已定，明知被设计的楚慕真再不可能将后头的筹码抛出来，自然是怕自取其辱了。然而瞧着楚慕玉那样子，他又是气不过。
时间一滴一滴的过去，正当众人都以为，等待卫成锋还是那冰冷的镣铐，还有脏兮兮臭烘烘的监牢时，楚缙云开口了：“卫大人还真是好命呢，生个卫如蔓这个好女儿啊。原本呢，之前小九退婚，朕还觉得过意不去，想着怎么补偿呢，卫大人倒是深得朕意，那便相抵了。”
啊？
卫成锋顿时停住了磕头，茫然抬头，诧异的看着这一幕。
“咳咳。”楚缙云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顿了一下道，“不过卫府三小姐的确是温良贤淑，朕还有嘉赏。”
朝堂上的大臣们一个个几乎要惊呆了。他们怎么都不能相信，欺君了的卫成锋非但没有受到惩罚，居然还能受到嘉赏，这天底下还有公道吗？
总算勾起嘴唇微笑的宁相告诉他们，让圣上龙心大悦就是公道。嗤笑一声的顾元修告诉他们，再怎么努力的拼搏的他们都比不上卫如蔓的一根手指头。
楚慕玉的面色几乎可以捏出墨汁来，他满脸都是不可思议。
这怎么可能？难道父皇真的这般大度？不，他一向是斤斤计较的，他一向是睚眦必报的，可是为何，对于卫成锋却是这般宽容？
他的视线不免转向宁相，肯定是因为宁相，一定是因为如此，不然何以解释楚缙云居然会网开一面饶过卫成锋，这，这简直是匪夷所思。
同样震撼莫名的还有楚慕真，他此刻才真正的察觉，自己是真的捡到宝了。原来自己的直觉是对的，如今卫景荣和卫成锋都在自己手中，任由自己捏扁揉圆，他就是不信了，这样情况下，卫如蔓还能逃出自己的手掌心。
蒙圈了许久的卫成锋在太监拿出圣旨时，总算是回过神来，有种天上掉馅饼的感觉，被砸中了还傻兮兮的笑。
等到他听清了是封自己母亲为二品夫人时，欣喜若狂，忙不顾额头上的伤，又是一阵感激的磕头。
一瞬间，曾经已经沦为笑柄的卫成锋再度成为众人的议论对象，聪明人很快便瞧出卫成锋是沾了自家女儿的光，暗戳戳的想着自家哪个儿子能够迎娶卫如蔓。那些脑袋不太好的，则是对卫成锋羡慕嫉妒，这可是为自家老母亲挣得诰命啊，可真真是光宗耀祖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