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八点多。
“给你,穿上试试。”她从柜子里拿出一套崭新的皮西服,丢给我。
我拿着西装,打开看了看,是真皮的,应该不会便宜。“依依,你为什么突然对我那么好?”从昨晚开始,这个问题就始终缠着我。因为她和几天前的差别太大了,大到让我不敢相信现在在我面前的是真实的她。
“是,我对你的身体有企图!行了吧!?”她转过身,又要哭。
“依依,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不是说你会害我的意思,只是,突然间我有点没反应过来,我还以为你以后都不会这么好的对我了呢。”
她破涕为笑,“昨晚我不是和你说了吗?我被最爱的人抛弃了,实在活不下去!只有你才能让我暂时忘了他!如果你信不过我,那你就走吧!就让我自生自灭吧!”
“依依,我不是这么想,只是你突然对我好,让我很……”
“穿上试试。”她打断我的话。
我试穿了这套衣服,很合身:“很好,很合适。”
“当然了,你的尺寸我不会弄错。”
“花了多少钱?我给你。”
“什么?在你眼中,我就是那种人吗?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小肚鸡肠呢?那天在商场,我不过就说了你两句话,你用得着那么记挂吗?”她认真起来。
“你说呢?”
“对不起嘛,那天人家确实错了,口没遮拦,你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再记仇了嘛。”她嘟起嘴捏着我衣服撒娇起来。
“哦,那我去上班了啊。”我想了想,还是没有告诉她我再次失业的事情。
“今晚,你还来吗?”她试探的问我。
“恩,看情况再说吧。”
蒋依曾经伤害我,我当然也不会去相信她,但我还是抵抗不了她的靠近,每天失业的压力逼得我几乎透不过气来,如果再找不到工作,我真的会崩溃掉的。就是这种压力,让我鬼使神差的选择了再次和她在一起。或许我们之间始终都只是互相利用对方来减压和拒绝寂寞的工具而已。
今天是到了和巫婆佟总决战的最后那天,她开车来接我,还是那副冷血的模样:“上车!”
看到医院就觉得难受,特别是和巫婆佟一起来。不过还好,今天是最后一天了。过了今天,笼罩在我头上的那层最黑色的晦气,就要散去了!
再去检查,巫婆佟的所谓妇科病已经完全好了,今天就可以解决一切了。
在收银窗口前排队交钱,医院真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收钱的脸撇的和八字似的,一副爱来不来的样子。好不容易排到我,人流手术费,还有药费,加起来这些全部的费用总共四千多!我心疼死了,医院果然是世界上最正大光明的宰人的地方……
巫婆佟有些担心的问诊治医师:“疼不疼?”
“手术时麻醉,无痛,不过,手术后麻药的药力过了,多少都会有点疼的。”
我插嘴问道:“‘多少’是什么意思?”
“就是会疼咯。”
我们坐在手术室门口,见女孩子年纪都非常的小,有一个还穿着中学的校服。巫婆佟这个年纪才来打胎,是不是落伍了?
第一次看到巫婆佟害怕的样子,她的手有些颤抖,因为她看到从手术室里走出来的女孩子,个个脸色苍白,全身无力。我也不敢安慰她。
进去之前,她怨愤的看了我一眼,这就是她,倾国倾城,又冷若冰霜,回眸一撇,万人断肠。
坐在医院走廊的长凳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个个面代忧色,还有的人脸上带着哭痕,让我想起了有人定义医院的作用:无论贫穷富贵,我们所有的人的最终归宿都是火葬场,大家都在排队,医院的作用就是防止有人插队,时不时的把人从队伍里拎出来往后面排排,当然,有的实在拎不动的也只能随他了,有时候把他拎到后面还得挨顿揍。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来这里排队,但是我想如果哪天排到我了,希望不要被拎出来往后排了。胡思乱想的,大概半个多小时,她出来了,手扶住门,接着又扶着墙,一点一点挪过来,低着头,面色苍白,步履蹒跚,摇摇晃晃。我急忙上去扶住她。
“我自己能走!”她推开我,虽然很轻,但是似乎她已经用了全力。也没有了以前的吼叫,声音很微弱。
“疼吗?”看着她那张惨白如纸的脸,面无血色,痛苦至极。
“不用你假惺惺!你们男人都一副德性!特别是你,看到你我就想,就想给你几巴掌!”她说话已经有气无力。
走了几步,她没再坚持住,软软的摔倒在地上。
“休息一下再走吧!”我跟在后面,不敢身手,有些不知所措。
“傻站着干什么,扶我啊!”她强忍着说话,汗珠已经从额头淌了下来。
我扶着她,走到了楼下,到了停车场。
“我不会开车啊。”我说道。
“我说给你开了吗?你有资格开我的车吗?你给我滚,现在就滚!以后都不要让我见到你。”她还是那鄙视的眼神。
我无奈的摇了摇头:“再见!”
转过身走了几步后,通过我跟前停放的车子玻璃窗看身后的她,她靠在车上,似乎已经毫无半分力气。我的心一软,站住了,转身又走回来到她身边扶住了她。
“滚!”她低声努力的叫出来。
“我先送你回家,然后我就马上滚。”不把她好好送回家,我心里过意不去,无论怎么说,确实是我害的她受苦。
“你?给我……滚……。”她坚持,推开了我。
“好!我滚!我倒是想要看看你怎么能开车回去!”
她没理我,打开了车门,上了车,启动车子一踩油门就飞了出去。
“喂!”我大叫道。这女人真够不要命的,她会死的!我慌着跟着她的车子跑了去。
她车子在停车场门口停住了,交停车费。
我跑到她车子面前:“喂!你不要命了?这样会死的!”
她没听进去,交完钱,一轰油门又冲了过来,我急忙跑到路边,打了一辆出租车,跟在她车子后面,她开得很慢,但是车子左右摇晃,不是晃出右边多点,就是晃出左边多些,甚至还差点就蹭到别的车上,还好,其他司机都识趣的躲开她。
心惊胆战的跟了半个多钟头,她的车进了一个小区:英伦名邸。一个天水市数一数二的高级住宅区,出了名的富人聚居地。
巫婆佟的车跑了进去,我交完钱,下了出租车,快步跟着,还好她车子开得比较慢,她把车子停好的时候,我也跑到了,她下了车软趴趴的扶着车子走,我上去扶着她,她已经没有力气再骂我,没了气力再打我。
扶着她上了电梯,出了电梯后,到了她家门口,除了要刷卡,还要输入密码……
门开了,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更加宽敞,扶着她脱了鞋子,我却没敢脱我鞋子……
由于我穿着运动鞋,倘若脱出来必有恶臭。
既然已经进了家门,我松开了她:“再见了。”
我刚一松手,巫婆佟就一头栽倒在地板上。
我赶忙再次扶起她,把她搀扶到床上。
她躺在床上,满脸尽是眼泪,梨花带雨,可能真的很疼。
“大夫应该开药了吧,药呢?”我问道。
她没做声。
“药呢?”我又问了一次。
定是在她车上,我把药丢回她车里的。拿了她车钥匙去拿了药,回到她家门口,见门口多了一双男士皮鞋,估计是她家人,我贸贸然进去,该不会被当成小偷吧?看了看自己这身穿着,被打的可能性真的是很高。
我靠在门口,进去不是不进去也不是,正犹豫时候,里面传来了吵架声,先是听见了巫婆佟的叫声:“你给我滚!”原来她对她家人也是这么一副疯狂的样子。
“凤鹏,咱们不要再吵了,好好谈谈好吗?”这男的声音有些耳熟。
“我再说一次!你给我滚出我的家!”这女人,歇斯底里。
“这次我不骗你了,真的,我保证我以后认真对你……”
“滚!”巫婆佟没给男人说完话的机会。
一会儿,那男的走了出来,我躲到了旁边的防火通道,看着他的背影,是王犇,传说中巫婆佟的情人。
门还开着,巫婆佟捂着肚子,额头上晶莹的汗一颗一颗,脸色苍白,看样子很是难受。
“怎么样了?”我走到她身边,焦急的问道。
“你……为什么……还不走?”她咬着牙。
我没再说什么,把药取出来,拿了一杯热水:“先起来吃药吧。”
“走开!”她的手一撩,玻璃杯落地,玻璃碎了一地。
我只好又拿了一杯水,这次她直接拿着水杯就扔。
我又拿了一杯,她愤愤的盯着我:“我叫你滚啊!!!”
“你吃药了我立刻就滚!”
她恶狠狠地盯着我,一把抓过我手里的药塞进嘴里,嚼了几下吞进肚子里:“滚!”
“不喝水吗?”
“滚!”
我把杯子放好,扫去一地碎玻璃,拿着拖把拖干净,走出了外面,开了门就要带上门走人,却听到她喊疼轻轻的‘唔’了一声,又不放心她,折回来坐在她房间外面的地板上。
很静,我这时才有闲心看她的房子,精致的家具摆设,各种颜色壁画,花瓶吊灯沙发器具,几盆和她一样妖艳的花阵阵芳香,整个房间装修得富丽灿烂。我既羡慕妒忌又是为自己难过,怪不得她总是鄙视我,这个屋子和我的狗窝一比,简直就是天上地下。据说有人调查说中国收入最高的1%家庭拥有全国1/3的国内财富,而收入最低的1/4家庭只有1%。巫婆佟肯定是那1/3,而我毫无疑问是后面的那个1/4,。差距如此大的两个人,居然曾经有过交集……
靠在墙上,不知何时渐渐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