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安如此思索着,脸上挂着的笑容,下了定论:“是那上能屠龙旱天,下能引渡瘟神的生物。”
“是么,那比起你来,我又如何呢?”白战天感受着自己身躯的变化,他现在已经完完全全不能称之为‘人’了,这一切的源头是为何呢?“陆安,我想问问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陆安依旧是一副笑眯眯的表情,他漫不经心地瞧着面前气势大变的白战天,似乎这在它面前也不过只是班门弄斧一样,纵然的确新奇的很,但根本就是花花把式,全无威胁。“我当然是无所不能的神明,你觉得呢?还是说在你未完成该区完成的事情之前,想和我比划比划?”
“你到底是谁?”白战天活动了一番手腕,但却并没有表现出强烈的敌意,他眯起双眼打量着面前的男人,长相平平,纵然也算是一届俊朗的男人,但是很难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若不是顾晓白的‘天选之子’与随后发生的一些事情,他都不知道还有这么一个人物的存在。
“不死不灭,超出六道。”陆安随口回道,但此刻的他显然对白战天的变化更感兴趣,连着口气都是应付的:“你不也是了么?这天地间的火魃可是大妖,百鬼之王——我能要求你降临一场干旱么?”
“灾难?”白战天勾唇轻蔑的自嘲着,这所谓的百鬼之王,超出六道,不死不灭?谁都清楚,在方家的长生诀面前,不死不灭也不过只是这漫长年月里无期的刑法,是对自己这强大力量的惩罚么?死无所依,生无所希,慢慢看沧海化桑田,看阔野成苍茫,唯独自己,孤舟一般漂泊,来无所靠,去无所息。
又有何好?也不过只是为了生存或是……攀比。白战天感受着又一波力量的涌出,他明确的知道自己这般举动是不正确的,但是他想要,他看不得别人的前进也容不得自己的停留,可他不是‘天之子’,他只是一个‘守墓人’,由花葬亲自指派的人,或许他在寻常人中算得上资质优良,但是在这里,在顾晓白的这个圈子里,他也不过只是一个‘资质优良’的人。
因为在顾晓白的世界之中,资质卓越已经不再是判定输赢的标准,取而代之是命数,这天生的东西,随天资而来,白战天或许有的是勤奋与努力,但若是没有百分的运气,他仍然不能跻身而入。
可是他渴望跻身而入这代表着东洲无论是武力、还是权利的顶峰,他想要看一看更加宽阔的世界,所以他只能相信陆安,这个谜一样的……巴别塔之主,或者是狂徒。
“给我一场灾难,如此便好。”陆安看着白战天的表情,心中完全理解白战天此刻的心情,不信任与野望冲击在一起,这种时候会带来迷茫与无措,但是若是要达成协议,这个时候是最好的选择。“随后你真正的力量会涌现,不如我们约定一番?”
“你想要什么样的灾难?”陆安话音落地,白战天便回问道,他闭上了双眼去感受陆安所谓的‘最后一搏’,只觉得他体内的所有属于他的、不属于他的残魂都聚集在了一起,酝酿出了一团粘稠的球体。迷茫,狂躁与不安充斥其中,随着这球体的搏动一次又一次的冲击着白战天的心房。
随后,猛然睁开了眼睛,在那么一刻,一股狠厉的气息破开了白战天的周身,鼓动着他的长袍猎猎作响,而随后,被这一股戾气影响,以其为中心,那方圆万里的山林景色突然变成了黄沙,气流卷起,沙暴突临,遮天蔽日犹如末日来临!
陆安与史丛生看着这最后的异象,史丛生依旧是波澜不惊,而陆安,则做的更稳了,他喜欢这种末世的感觉,让他能够更快的……去与洛君尘接触:去与创造他的人接触。
思索着,在方才那一次大爆发之下,白战天已不在原地,此时的他正在不远处最大的一处沙暴的中央负手而立,远远望去,只能看见一抹单薄的身影,可即便如此,陆安也是满面的笑容,似乎想要看看白战天下一步想要去做些什么。
而白战天?他此刻正站在力量的漩涡之中,单薄的身影负手凭空而立,他独自站在风暴中央,暴戾、冷傲与狂霸的气息于瞬间显现无形,他的长袍咧咧,战意冲破天际,似乎欲与苍天横指般。
“告诉我吧,陆安,你想要怎样的灾难,我将作为答谢,给你一个最完美的答复。”白战天半眯着双眼,双臂展开若天下尽在怀中,他仰天大笑,仿佛天下尽在他的手掌之中一般。
陆安就在地下远远地看着风头正劲的白战天,他挠了挠后脑勺,低声地笑着,对白战天扬声说道:“那来一场大旱吧,枯萎了庄家,枯萎了青山绿水,将这一切翠绿都变成你喜欢的黄色,来一场天灾如何?”
“好!!”在远处,白战天听清了这要求,他爽快的应了下来,也是气势恢宏,只见他转身离去,却也是带着炽热与霸气,这火魃的力量给他骄傲的资本,也给了他为祸人间的权利。
史丛生瞧着白战天离去,又环视了这四周的景色,原本是青山绿水的美景,如今却变成了万里的黄沙与土堆,极度荒凉,极度凄惨,他一想到这种情况也会在村落中出现,似乎已经看见了末日的来临。
想到这里,史丛生不禁顿了顿,心还是软了下来,纵然他表情是冷若冰霜一般,但他的口气已经完全的将他出卖:“陆安,你要去制造一场天灾,可就算是天灾降临,洛君尘也不会降临的。”
“史丛生,我问你。”陆安闻言,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转而变成了史丛生认识的那个陆安,冷酷无情,凶狠残忍:“当初我们在那大漠荒原中初识,你可知我究竟为何要彷徨?”
“因这天道负你,因这世人怨你,因这兄弟反目,因这生机全无。”史丛生缓缓说着,却越说越是沉默,他这一开口就已经发现了,这说的并非是陆安,而是他自己——两个落魄的灵魂相遇,便一眼千年。
“那我再问你,史丛生。”陆安偏头看着身侧的男人,叫着‘史丛生’的名字,可是只有他们二人知道,史丛生此人,就算是名字也是由陆安取名的:“你我拥有改变这历史洪流的能力,究竟为何要冷眼旁观?”
“……那只是不想在孤身一人而已。”史丛生的眼神暗淡了下去,他沉默了良久,缓缓说道。“你只是不想再孤身一人了,就要拉扯着我进入地狱深渊,进入万劫不复之地。”
“毕竟我曾经也是能够忍受孤独的。”陆安笑了起来,他耸了耸肩膀,似乎看见了话题的终结,他抻了一个懒腰,打了一个哈欠,无所谓地说道:“史丛生,野史丛生,我们在一起去哪都是天堂,不是么?”
史丛生听着这话,看着面前的景色,荒凉与荒唐一同席上脑海,但是却诡异的变成了另一种感觉:温暖,却又迷茫。他从来不为任何事情而感到迷茫,唯独这件事不同,唯独有关陆安的事情不同。
他没办法好好的去判断,也没办法理智的去回答,他似乎认定了这样的一个主君,这样的一个……会拉扯这他堕入万劫不复之地的主君。
为什么呢?
史丛生抬头看向了远方,入目是漫天的黄沙卷起千丈狂风,野鬼撕嚎着,那是方圆百里甚至是万里之内,万鬼朝拜的臣服。这是火魃的威力,而为什么……他却觉得这是另一种财产的宣告?
史丛生站在陆安的身旁负手而立,他想起了这里曾经的样子,也遇见了未来的模样,这里将会成为战火,烽烟将会滚滚而来,带着千年的动荡和灾难,恩怨分明的一场战国乱世枭雄梦。
……或者,只是一场战国的噩梦,可就算是噩梦,也要强过史丛生孤身一人生活的那几年的生不如死,他看着面前的一切荒凉,缓缓而又坚定的点了点头。“是,陆安吾王,随你去往哪里,哪里便是婆娑仙境。”
话音落地,陆安突然扬天长笑起来,他起身看着这越发扩大的黄沙与死地,大笑着腾空而去!史丛生紧随其后,不落半步。
“史丛生,你信我的,这场天灾不是唯一,我想要顾晓白的那一场人祸,天灾人祸,东洲已经濒临灭亡,我就不信这洛君尘还不降世,而是眼睁睁地看着他所开创的纪元再一次的毁灭。”陆安笑着,目力所及的一切都已变成万里黄沙与白骨,好不荒凉。“我已经好久没有同人交过手了,书无痕不是对手,已经残废的方裘也不是,就算顾晓白还有一点培养的苗头,但我已经厌倦了等待。”
“我想同洛君尘交交手,史丛生,我想同他交交手,是生是死也算了却一桩心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