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家棺材盖上贴着的七张黄色符纸引起了我强烈的好奇心,这份好奇其实是一种让我说不出滋味的不安。
本来在棺材上贴符纸,也是农村中办丧事很普遍的一个风俗,可七张符纸的怪异之处,在于它们贴在了棺材盖内侧,而且符纸上并没有画上常见的符,而是写上了七个人的名字和生辰八字。
虽然我完全不明白仙婆婆这样做的用意,但我能肯定,这符纸的怪异,必然与施梦娅被仙婆婆藏匿在棺材内,欲与尸鬼刘得贵配阴婚有关。
我担心施梦娅的安危,虽然她已经苏醒了过来,但她的身子却显得异常虚弱,而且那张原本俏丽的脸蛋上,已经失去了我初见她时的光彩。
仙婆婆已经和我爷爷的鬼魂同时封印在了绿玉戒中,她对施梦娅施了什么邪法,已经不得而知。要弄明白其中的原委,或许这七张符纸就成了最后的线索。
施梦娅暂时脱困,刘家的后事也犯不着我去操心,在施梦娅的恳求下,我开车把她送往附近的火车站。
她采风的假期快要结束,必须回杂志社去报到。虽然我很想把她留下,可仅凭捕风捉影的邪法之说,想成为留下她的理由,未免也太苍白无力了。
前往火车站的路上,我看到施梦娅微闭着眼睛靠在座椅上养神,心中的失落感越来越强,生怕她这一走,以后再也没有机会与我见面。
更让我心塞的是,她的手机在刘家大宅院中搞丢了,我试探着问施梦娅,回去以后,是不是只换机不换卡,可她却只是莞尔一笑,并没明确告诉我。
我故意把车速开得很慢,为的就是能与她在分别前再多呆一会。绕过前面那个小山坡,就能看见火车站了,已经能隐隐看到火车站那端的灯光把夜空映得微呈暗红色。
忽然,我一个紧急刹车,把正养神的施梦娅吓了一大跳。我也惊出了一身冷汗,暗自庆幸要不是自己反应快,恐怕我就惹上大麻烦了。
一个中年男人,脚步踉跄地出现在了车子前方不到三米处。我摇下了车窗口,没好气地大骂道:“找死啊?”
那个男人却并不搭理我的咒骂,歪歪斜斜地走到车子边,喷着酒气道:“喂,兄弟,借个光,搭个便车吧!”
小小的车内空间,本是我和施梦娅的两人世界,可这时来个冒失出现的醉汉,想搭便车,真是太煞风景了。
我没好气地拒绝了他,可那男子却不依不饶地拉着车门不放。施梦娅听到那男子就住在前面的山坳中,轻声对我道:“凌森哥,反正我赶火车来得及的,你就捎他一程吧!看他现在这样子,喝得醉醺醺的,要是我们不带上他,出了什么意外可就不好了。”
施梦娅开了口,我再也不能拒绝那个醉汉的请求了,只得狠狠瞪了他一眼,打开了车门。
醉汉钻进了车后座,嘴里嘟囔着道:“这位小姐真漂亮,心也好,哈哈,小兄弟,她是你媳妇吧?你可真有福气。”
到目前为止,醉汉唯独这句话让我对他有了一丝好感,虽然他说的并不是真话。我重新发动了车子,侧过头问他道:“你是哪个村子的?”
他显然听懂了我的意思,咧嘴一笑道:“小兄弟,我就是前面李家村的。看样子你和这位小姐是要赶火车去的吧?那我们就是顺路的。”
我点了点头,他告诉我,要去火车站就要经过李家村,只不过在村口有条岔道,一条是通向火车站的,另一条小道就是通到他家门口的。
醉汉不再与我说话,而是喋喋不休地与施梦娅搭讪起来。从他啰里啰嗦的话中,我心中忽然冒出了一丝不安,不时地从后视镜中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醉汉叫王志民,是李家村中唯一的外姓,因此,他的家也就与村中大部分人家保持了一段距离,是标准的独门独户。
今天是他从小相依为命的老娘死后的头七,按乡间习俗,他从外地请来几个道士到他们做了法事。
法事做毕,王志民按我们这儿的风俗,置办了几道小菜招待那几个道士,吃完后又把他们送到了山外。
他酒喝高了,送完道士回家路上,被山风一吹,不觉酒兴上头,跌跌撞撞一路走来,差点撞到了我的车子。
搭讪了一会,眼见就快要到达他所说的李家村了,醉汉却突然没了声音,打起了震天响的呼噜。
我心中暗暗叫苦,暗里埋怨施梦娅不该心软同意他上车,可又不好意思说出来。前面忽然出现了两排路灯,一条在夜色下略微发白的水泥马路尽头,是一间低矮的砖瓦房。
好久没路过李家村了,没想到竟然有了这么大的变化。更让我不解的是,修路的人不知是不是抽风了,修了这么好的路,居然只通到那个低矮的屋子前,而没有延伸到李家村住人最多的地方。
或许那个矮房子就是王志民的家!我停住了车,大声道:“王志民,已经到了李家村了,前面是不是你的家?”
王志民却没吭声,依旧在打着呼噜。我使劲推了他几下,王志民才睁开惺忪的双眼,嗯了一声又睡了过去。
我叹了一口气道:“梦娅,你看看这家伙醉成这样,我只能把他拖下车,放路上让他自己醒了回家了。”
施梦娅迟疑了一下道:“凌森哥,这样不好吧?索性好事做到底,你开车把他送到他家门口吧!”
我实在不愿意这样做,可她又开了口,我又能说什么?我眼珠一转,突然有了主意,故意叹口气道:“梦娅,你心真好。唉,只是我们今天不能再送他了,你忘了他家今天是他老娘的头七吗?按我们这里规矩,外人是不能去他家的,太晦气了。”
施梦娅的脸上突然出现了一丝惊恐之色,或许我的话让她想起了在刘家大宅院中那心慌慌的一幕。
她迟疑了好一会,终于点了点头。我心中暗暗得意,赶紧跳下车,拦腰抱住王志民,把他拖向车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