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小蝶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里的。
前天她刚刚和冯天宇选定结婚的日子,今天医生却说她患了重疾,她如何承受得了这种打击!
鲍小蝶曾从网上了解到白血病又称为“血癌”,因为白血病的细胞和恶性肿瘤的细胞一样,可以无限制地增生,无阻拦地侵犯人体的各种器.官,影响器.官功能,导致全身衰竭而死亡。
她回到家里后,一头扎进寝室的被子里,泪水很快浸湿了枕头。眼看就要结婚了,她原本以为自己会和心爱的人相依相偎、白头偕老,可是她万万没想到的是自己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即将与爱人阴阳两相隔,她是多么的惶恐!多么的不舍!多么的无助!多么的伤感!
生命无常,谁又能掌控?
晚上,冯天宇打开房门走进家里,见鲍小蝶已经把菜做好摆放在灶台上了,只是已经冰凉,电饭煲指示灯却显示保温状态,但是不见她的人影。
菜很简单,只有一盘清炒土豆丝和一盘清炒藕片。
冯天宇走到小蝶的寝室门前,拍了两下门喊道:“小蝶,小蝶,在吗?”
半天,里面才回应:“在。”
冯天宇问:“你应该还没吃饭吧?”
鲍小蝶咳嗽了两声说:“我不想吃,你自己吃吧,我要睡觉了。”
冯天宇问:“感冒还没有好吗?”
鲍小蝶说:“没多大的事。”
冯天宇说:“我带你去看医生吧?”
鲍小蝶说:“不用,过两天就好了。”
冯天宇说:“那我去外面给你买点药!”
鲍小蝶说:“我房间里还有药。”
冯天宇说:“那你好好休息。”
鲍小蝶又咳嗽了几声,说:“你不用担心。”
第二天上午十点左右钟,早已起床的冯天宇见鲍小蝶还没有起床,寝室的房门关得紧紧的,心想她怎么到现在还不起床呢?难道她的感冒还没有好?
冯天宇走到小蝶的房门前拍了拍暗红色的木门,喊道:“小蝶,小蝶,你怎么还不起床呢?感冒好了吗?”
好一会儿,里面才回应:“没事,我马上起来。”
过了十几分钟,鲍小蝶才打开房门。
冯天宇看着头发凌乱,一脸憔悴的她心疼地说:“我看你精神一点也不好,吃了饭我带你去大医院看看!”
感到浑身乏力的鲍小蝶把背靠在墙壁上,然后微微一笑,说:“我昨天已经去大医院检查过了,没事。”
冯天宇听鲍小蝶说自己已去大医院做过检查,就不免有些惊讶;他见小蝶笑得很勉强,就觉得她有什么事瞒着自己,于是追问:“你到底怎么啦?有事别瞒我,要对我说实话啊!”
鲍小蝶呵呵一笑说:“我真的没事,你别担心我。”暗想,如果我说我患了重疾,你肯定会担心我、心疼我的,肯定会借钱为我治病的,我不告诉你,是因为我不想看到你为了我巨额的医疗费用而四处举债,不想让你以后的生活陷入困境,如果我这病治得了,那倒是没关系,可是我得的是不治之症,恐怕花再多的钱也是无济于事。
冯天宇将信将疑:“真的没事?”
鲍小蝶反问:“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冯天宇说:“没事就好。”
鲍小蝶说:“天宇哥,我想吃水煮鱼片,你帮我做好不好?”
冯天宇爽快答应:“行,我马上去菜场买一条草鱼回来,然后做给你吃!”
看着冯天宇从门洞里走了出去,两颗晶莹的泪珠很快从鲍小蝶的眼眶里滚了出来,小声喃喃自语:“天宇哥,我想一辈子吃你做的水煮鱼,可是恐怕以后没多少机会了。”
不到半个小时,冯天宇回来了,手里提着的除了一条大约有两斤的草鱼外,还有豆芽、生菜、金针菇、生姜和大葱等配菜和配料。
刚一回来,冯天宇就把外衣脱掉,然后走进厨房,他要好好做一锅鲜美可口的水煮鱼给小蝶吃。
鲍小蝶从房间里走出来,走过去靠住厨房门框,看着冯天宇有条不紊地忙活着。只见他用刀去掉鱼鳞和内脏,然后洗净,把鱼放在砧板上切去鱼头,把鱼身切成三大片,接着切成小块。
冯天宇发现鲍小蝶只是静静地看着自己忙活,自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他知道她肯定有心事,但是不知道是什么心事,他想逗她开心,于是清了一下嗓子,说:“我讲一个笑话给你听。两个饺子结婚,洞房花烛夜,公饺子送走客人关上房门,回头一看下了一跳,发现一个肉丸子躺在床上,公饺子问:‘我老婆呢?’肉丸子骂道:‘笨蛋,人家脱了衣服你就不认识了!’”
鲍小蝶微微一笑,笑得心不在焉,不一会儿转身回到自己的寝室,然后把房门关上。
冯天宇隐隐感到不安,暗想小蝶肯定发生了什么,如果仅仅是因为普通的感冒发烧,她的情绪肯定不会如此低落。
水煮鱼做好后,冯天宇把它端到客厅的圆桌上,又帮小蝶盛了饭,然后才拍门把她叫出来吃饭。
鲍小蝶移步到桌子边坐下,看着沙锅里热气腾腾的水煮鱼,故意吸了吸鼻子,说:“好香哦。”
冯天宇微微一笑,说:“我加了料酒、淀粉、辣椒、葱、姜、鸡精等十余种辅料。”
“闻着都香味扑鼻,吃起来肯定香辣可口,回味无穷。”鲍小蝶说。
鲍小蝶见盛在碗里的饭是冒尖的,但是她没什么胃口,担心吃不完,就端起来往电饭煲里扒掉一半。
冯天宇问:“哎,你昨晚上就没有吃饭,怎么只吃半碗啊?”
“我多吃菜。”鲍小蝶觉得气氛有些压抑,就呵呵笑了一下。
冯天宇说:“那你一定要多吃点啊!”
鲍小蝶“嗯”了一声。
可是,鲍小蝶只吃了少量菜和碗里的饭就把筷子放下了。
冯天宇问:“你不是说多吃菜吗,怎么才吃这一点?再陪我吃一点。”
鲍小蝶抽出纸巾抹了抹有些滑腻的嘴角,说:“我吃饱了啊。”
冯天宇轻轻叹了一口气,说:“真拿你没办法,我看你的饭量是越来越小了。”
吃完饭后,冯天宇把锅碗收回厨房。
鲍小蝶看着冯天宇高大的背影难过地想,天宇哥,如果有一天我永远离开你了,你肯定会很伤心难过的对不对?但是真的到了那一天,我希望你尽快从悲痛的阴影中走出来,因为你曾经遭遇过巨大的打击,承受过巨大的苦难,我真的不希望你因为我而悲痛沉沦。
冯天宇把碗清洗了后,用干毛巾擦了擦手,然后回到客厅。
鲍小蝶用一双忧郁的杏眼看着冯天宇,突然说:“天宇哥,我想让你抱抱我。”
冯天宇微微一笑,很乐意地把小蝶抱在怀里,然后抚摩着她的头发,一副爱怜的样子。
此时此刻,鲍小蝶觉得自己是幸福的,她多么希望这种幸福的感觉可以像天上的恒星一样永远存在,但是她知道这只是一厢情愿的幻想,因为她认为她的生命之花很快就会枯萎、掉落。
想起自己很快就要与心爱的人阴阳两相隔,她的眼眶很快潮湿了,她好想大哭一场,尽情渲泄内心的悲哀情绪,但是她又敢当着爱人的面哭出来,因为她不想看到他为自己伤心难过。
鲍小蝶强制忍住泪水,过了一会儿,她幽幽地问:“天宇哥,你说人死了有灵魂存在吗?”
冯天宇觉得小蝶的这个问题有点古怪,说:“那是迷信的说法,你切莫相信。”
鲍小蝶平时是一个无神论者,但是此刻她却说:“可是,我真希望有灵魂呢。”
冯天宇皱眉问:“为什么这样说?”
鲍小蝶脱口而出:“因为我想以后回来看望你。”
“你说什么?”冯天宇被吓了一跳。
鲍小蝶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赶紧说:“我只是打比方嘛,我说如果有灵魂存在而我又朝你的前去世的话,我想每天晚上回来看你。”
冯天宇觉得事情没她说的这么简单,于是用命令式的口气说:“你起来,看着我的眼睛说话!”
鲍小蝶撑了起来,瞥了冯天宇一眼,然后把头低下,嗔笑问:“你干什么呀?”
冯天宇严肃地说:“我叫你看着我的眼睛说话!”
鲍小蝶抬头,有些紧张地看着他的眼睛故意问:“怎么啦?”
冯天宇双手搭在小蝶的肩膀上,盯着她闪烁不定的眼眸说:“你以往说话不是这样的,你肯定有事瞒着我!快说,到底怎么啦?”
鲍小蝶强颜欢笑:“我没有......”
冯天宇当然不相信,问:“我问你,我是不是你最爱的人?”
鲍小蝶点头说:“是啊,那还用问吗?”
冯天宇又问:“那我又问你,我是不是你最信任的人?”
鲍小蝶又点了点头。
冯天宇说:“既然是这样,那你有事就不应该瞒着我!如果你故意瞒着我,那我就不是你最爱和最信任的人。”
鲍小蝶嗫嚅了一下嘴唇,没有说话,心想你这话什么逻辑啊?
冯天宇见小蝶的眼眶潮湿了,一副想哭但是又不敢哭的样子,他心里咯噔了一下,爱怜地说:“小蝶,有我在你别怕,告诉我,你到底碰到什么事情,把它说出来,咱们一起去面对,好不好?”
鲍小蝶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然后一把抱住冯天宇,失声痛哭。
冯天宇心里猛然一沉,意识到情况十分不妙,因为在他的心中,小蝶是一个很坚强的女孩,天大的困难和挫折她都不会轻易掉眼泪,然而现在她这样伤心不已,肯定遭受了巨大的打击。他安慰小蝶几句,然后又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
鲍小蝶越哭越伤心,说:“我......得了白血病,我活不......”
冯天宇被吓了一大跳,半天说不出话。
白血病,多么可怕的字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