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澜在天台铺上了厚厚的垫子,等夜幕降临,就披着毛毯守着火盆,在求生信号上用铁钎烤牛肉。这些食物她原计划补给一个月,但刚刚一个小时她就消耗了一天的量。甘澜一面往蔬菜串烧上刷烧烤酱,一面痛下决心再吃最后一串。等她终于控制住了自己的手,才发现按自己的食量这些东西绝对吃不到一个月。
临近天明,甘澜才在不可抗拒的困倦里入睡。
第一天,高层自来水停止供给。
第二天,失去电力支持,手机信号消失,网络中断。
第三天,煤气终止输送。
……
第七天,她和另一个幸存点失去了联系。
初秋天气尚存余热,楼下的尸体已经腐败不堪,即便十五六层也能闻到尸腐的味道,甘澜只能滞留在天台,靠香水遮掩时时飘来的恶臭。
此时此刻,她不得不考虑自己已经是这座城市最后几个活人了,甚至有一定几率成为最后一个。
甘澜神经线发育得比较畸形,越是危机的时刻,往往越镇静。但无论怎么克制恐惧,或者她对孤独的感知力多么迟钝,她知道自己很快就会走到崩溃那一步。趁着跳楼的欲望还没那么强烈,甘澜把储存有街面照片的储存卡和文字记录封进同一个防水包,好好压在条幅顶端。
如果有人幸运活了下来,那么早晚会来探究原因,他们也许就会需要这些资料。
第十天晚上,甘澜先给架子上的金鱼缸换了水,金鱼是她从别人家搜来的,用来验证水源有没有被污染。然后在铁桶上吊起一个小锅,准备煮一点粥喝。蔬菜粥的香味刚刚飘出来,一道白光忽然跳跃着从楼下晃上来。
白光跳来跳去,仿佛在打招呼:“喂!上面有人吗?”
甘澜听见这声音先是吓了一跳,随即跑到栅栏边回应:“上面有人!”
白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后降回地面,领头的男人用手电筒照着他自己,另一只手里还拿着一个扬声器:“只有你一个?”
“只有我一个!”
“你还好吗?”
“还好!”
“她是复读机吗?”男人扭回头和伙伴嘻嘻哈哈。
因为楼层太高,甘澜只能看见那两个人都带着防毒面具。为了看得更清楚,甘澜用湿布捂着鼻子跑到了十一层。这才看清他们手里还拿着半米多长的砍刀和钢管,顿时心里有了不善的预感。
男人突然开口:“我数十个数,你把所有的食物都扔下来!十——”
甘澜脸颊抽了抽——你逗我?
“九——”
“下面这么多楼,你直接去超市拿不好吗?”
“八——”
“哎!讲道理……”
“七——啊,懒得数了。”那人拎着砍刀走向楼门,淡定通知:“你要死了。”
甘澜悲愤地撤回身,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信任呢?
她四下盲顾,但这栋楼里除了菜刀找不出任何武器,她只能攥着两把菜刀守着楼梯口,摆出一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
随着脚步声渐行渐近,甘澜的心脏也咚咚紧跳起来。
两分钟后,拿喇叭的男人终于走上了十一楼。甘澜看看对方挺拔结实的身材,又看看他手里的砍刀,发现刀背血槽竟然还留着半凝结的血渍,刚才脑补的几十种对策立刻都灰飞烟灭了。
男人迎着甘澜走上来:“不留个遗言吗?”